中国人马布里(微博)

　　他说自己在中国获得了新生，找回了内心的平静。他的传奇才刚刚开始，等有一天长城与布鲁克林大桥相连，你一定知道这是谁的杰作。

　　《体育画报》记者 杨凝

　　雨渐渐急起来。雨滴一粒一粒打在脸上，沿着脸颊快速滑下，好像在催促脚下的自行车能否再快一点。这是冬天的杭州，晚餐的邀约让我无暇欣赏西湖畔的夜景。一路边骑边问，怎么保俶路这么远么？

　　Angelos藏在一条小巷子里，并不显眼的店面。进门，一位打扮入时的黑衣女子走上前，询问是否有订位。“没，来找朋友的，”我环顾四周，庆幸道。约会对象显然还没到，我在吧台坐定，与黑衣女子攀谈起来，她原来是餐厅老板。

　　一刻钟后，电话响起，马布里已出现在门口。如果全黑运动装和黑棉帽让他不那么显眼，那这标志性的脑袋已经出卖了他。而他身边，2.11米的队友兰多夫·莫里斯(Randolph Morris)的出现，也让食客们不觉向门口注目。“他居然带Mo一起来，这太棒了，”我暗自道。

　　“如果大家都没订位的话，真的很抱歉，因为今天是情人节，几乎所有位子都被预订了。”

　　“别这样，”他对黑衣女子说。“你肯定有办法。”

　　“您看，这张桌子可以么？”她指向我身旁的一张两人小桌，而我则无奈地望向身旁这两位大个子。

　　5分钟后，好心的老板为我们找到一张四人桌。Mo在靠墙的位子，而马布里则在我对面。服务生走来，“我们今晚只有888元两位的情人节套餐，不供应其它食物，请问三位怎样点餐？”从面面相觑到几番周旋，老板同意让厨房供应批萨和前菜。“Mo，你要什么，”他问。“点双份好了。两份玛格丽塔批萨，两份炸鱿鱼，两杯冰水。”

　　有Mo在身边，也许他更愿意交流。其实Mo的出现也谈不上意外，在北京金隅队客场比赛时，两个人总会一起行动，一同出来吃饭，再一同回酒店休息。

　　“我上周还坐地铁呢，”马布里谈到自己被媒体大书特书的交通工具，似乎在他看来，不乘地铁上下班这件事有点对不起京城球迷。“Mo有个司机，接我们一起去训练，结束后再送回酒店。”

　　“你总能轻松点，不用为等出租车担心，”莫里斯说道。“有时真是等好久都不来一辆。”

　　这对同住北京东城的队友也是上下班的伙伴，从他们的居所王府井东方君悦酒店到首钢篮球中心，每天往返近五十公里的路程两人会一起度过。“如果下午有训练，我们通常晚上回来，”马布里说完，埋头回去忙手机。

　　“在发微博么？”我好奇他每天会花多长时间来回复微博和Twitter上的消息。“有时间就回。”马布里说。“他现在有超过二十万粉丝了。”莫里斯颇有醋意地打趣道。“我是刚来中国的时候就开始用微博了好吧，逐渐培育了三年。”马布里解释。

　　其实，莫里斯还是在马布里的帮助下玩起了这个类似Twitter的玩意。据他回忆，那是去年冬天一次去球馆的路上，马布里在车里给他介绍起这东西是如何简单实用，如何方便与球迷互动。“我一直觉得这上面都是中文，可Stephon说，这可是世界上用英语人数最多的国家。然后他帮我注册登录，这才开始用。”

　　即使有了帐号，莫里斯也并不那么热心于微博事业。若你不提问，这位靠墙而坐的大个子好像可以缓缓享用他的食物，然后在这里坐上一整晚。

　　马布里还是不大爱讲话，我自然知道他对美国《体育画报》(Sports Illustrated)无甚好感，所以在采访问询中，特意介绍杂志中文名为“Ti Yu Hua Bao”，写全中文的报道，才让他稍稍放下心防。“只要写中文的报道就好。”他在之前回复我的采访邮件时强调。

　　“为什么问我知不知道马政委是什么意思，是要告诉人们我多笨么？”马布里半开玩笑地说。“因为在你电子商务网站的介绍页面中写着马政委，所以才好奇。”我如实回答。

　　“好像是一个人，出车祸去世了，我忘了他的名字，不好意思。”马政委翻着手机里的相册，寻找网友为自己创作的那张马布里/雷锋图片。“哎，找不到了，不好意思。”话闭，他拿起一块刚上桌的批萨吃起来。看他吃东西的劲头，好像能把桌上这两张馅饼一并吞下去。

　　直至我们聊起CBA(微博)与NBA(微博)的不同，这位两届NBA的全明星球员才愿意稍稍暂停与桌上食物的互动。“同样的运动，但却是两种不同的比赛，”不等嘴里的炸鱿鱼下咽，马政委便立即说道。也许是话题的原因，他好像突然被点燃。“同样是篮球，但规则可完全不同。”

　　“在NBA，三秒区虽然永远是开放的，但如果你运球进入，对手会迅即夹击过来，”马布里边说边咽下嘴里那口炸鱿鱼。“CBA的规则更像大学(篮球)，更难。”

　　“没错。”莫里斯点头。

　　“这里的球员打区域防守，虽然现在NBA也允许区域防守，但你不能在三秒区停留超过三秒，否则就是犯规，对方要罚球，”马布里说。“而在CBA，你能看见5个大个子都在三秒区内站桩。”

　　情人节晚餐还在继续，话题转移到刚刚在对湖人(微博)队比赛中砍下38分的纽约尼克斯后卫林书豪(微博)。“他是打了湖人，但湖人现在不是联盟里最具统治力的球队，”前尼克斯队控卫马布里说。“德里克·罗斯、史蒂夫·纳什(微博)、拉简·隆多(微博)、克里斯·保罗(微博)，他并没真正对上这些顶尖后卫。当他们和他比赛时，他们会‘让他流血’，而如果Jeremy是同样的球员，他也会做出一样的回应。”

　　“这孩子还太小，只打了5场球”，马布里说。“等安东尼(微博)和斯塔德迈尔(微博)回来球队，他的出手次数会被限制，因为当他传球给他们后，球就可能回不来了。”

　　“他的投篮会减少，”我说。

　　“他的投篮肯定会减少，”马布里说。

　　“他在纽约，世界媒体工业的中心，”马布里谈到自己的家乡。“什么东西只要从纽约出去，就会传遍整个星球。如果之后他打不好，媒体会像现在捧他一样来砸他，因为那就是纽约。他们只在乎卖报纸，那就是纽约！”

　　说着，他几乎是把水杯用力敲在桌上。在我们认识的不长时间里，这已不是我第一次见他为了媒体而这样激动。

 

　　三天前，我从首钢篮球中心接他回酒店。在车里，马布里聊起美国媒体就好像上了发条的电动玩具，我几次尝试打断他，想转移话题，但他仍会不自觉地再次绕回到媒体。“美国媒体，”他会那样重复，语调升高，一遍接一遍。“美国媒体，我当时没告诉美国媒体自己要来中国。他们根本就不知道，这也在我的计划中。”

　　2009年2月底，在与纽约尼克斯僵持了三个月后，冷板凳上的马布里决定买断合同，重新成为自由球员。在为波士顿打了一个赛季后，他并没有与球队续约，而是决定来中国打球。“我知道美国媒体是什么样，也已经知道他们肯定会竭力破坏我来中国的计划。我，一个全明星球员，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打球，肯定会引起轰动。”

　　“我没告诉美国媒体。我当时想，当人们发现我在中国打球，消息会从这里传回去。一旦传回美国，就算他们连这里发生什么都不知道，马上就会变成负面报道。可当你还什么都不知道，怎么就能变成负面报道呢？”

　　“美国媒体说我根本就想来这里卖鞋，不想来打球。我跟他们说，从一开始我就想来这打球并且推广自己的品牌。”

　　“在为山西中宇打球之前，我们开了新闻发布会，然后他们才知道我要来中国打球。美国媒体什么都不知道，就好像我在他们脸上给了一拳，”在车后座上，马布里边说边兴奋地打着响指。“而且他们都不知道自己是被谁打了。”

　　“马布里是那种人们期待他在NBA能有更高成就的球员，”美国《体育画报》资深篮球记者伊恩·汤姆森(Ian Thomsen)在电话中说。汤姆森回忆起自己与前纽约尼克斯主帅伊塞亚·托马斯的一段谈话。“伊塞亚会把马布里与自己相比，说他是一个极具天赋的球员。而伊塞亚自己曾经是联盟中最成功的小个子控卫之一，作为球员两次夺得总冠军。”

　　“你不能说他具有天赋就是伟大球员，”汤姆森说。“要成为伟大球员，马布里需要证明自己，要赢得比赛，取得冠军。”在NBA，马布里从未取得过冠军，而他的球风也被媒体打上了“独狼”的标签。

　　“我觉得美国媒体给我的这个名字也真够绝的，”马布里说。“在说我不传球、总自己单干前，你怎么不看看我的境况？我没那么幸运，跟我一起打球的人是乔治·穆雷桑(Gheorghe Muresan)、贾米·菲克(Jamie Feick)和马克·亨德里森(Mark Hendrickson)，你甚至连他们的名字都没听过。所以当人们叫我‘独狼’的时候，抱歉，我并不那么看自己。”

　　在尼克斯的第三年，马布里与新任主帅拉里·布朗的矛盾已经不可调和。“媒体聚焦下的运动员，不论马布里还是其他人，当你讲出故事，人们自然会有各种不同的看法与观点。记者写出的故事永远不可能让采访对象百分之百满意，”汤姆森说。“对球员来讲，在媒体曝光是一个很长的过程。而我认为一个球员可能犯下的最大错误，就是将自己与媒体绝缘，把定义自己的机会拱手让给别人。”

　　上世纪90年代末在新泽西篮网打球时，马布里因为不喜欢美国《体育画报》之前对自己的一篇报道而拒绝接受采访。“我其实是想写文章称赞他当时在网队有多么出色，但很遗憾他没有同意。而我确信自己不是唯一有这样经验的记者，”汤姆森回忆。“公平地讲，媒体和马布里双方都有错，而他也要为此承担一些责任。”

　　汤姆森提到的那篇不被马布里欣赏的报道，发生在17年前。文章讲述了他从林肯高中到乔治亚理工学院的那段岁月，那个来自布鲁克林康尼岛(Coney Island)街球手的故事。

 

　　康尼岛是一个紧临大西洋的半岛，面积约五平方公里。虽辖属纽约，这里的居民并没有所谓世界都市的世故练达。自上世纪三四十年代起，纽约政府的公屋计划从半岛西侧开始实施。中产阶级因子女教育和工作等原因逐渐迁走，非洲裔、西班牙裔等低收入人群开始迁入半岛上新建的一排排高耸的公屋。

　　马布里夫妇的家在靠海的美人鱼公寓(Mermaid Housing)，一栋15层楼高的灰色建筑的4层，旁边是两栋老年人公寓。回到社区，孩子们会有种回家的感觉，因为祖父母就住在自家对面的公寓楼。当排行老六的斯蒂芬(马布里)出生时，这个社区还很安详平静，但这样的平静并没能持续多久。

　　“在斯蒂芬四五岁的时候，毒品开始流入康尼岛，社区好像在一夜之间变得紧张、暴力，”比斯蒂芬年长12岁的姐姐斯蒂芬妮(Stephanie Marbury)在电话中接受《体育画报》采访时说。“我小的时候，只要有大人在外面，妈妈会让我在外面玩，不会担心我的安全。但到了1982年前后，社区的大人真的需要看好自己的孩子，多加小心。”

　　毒贩进驻后，康尼岛的谋杀案接连发生。“枪声不断，而且真的可以就在你家后院发生，”斯蒂芬妮回忆。“有一次我和表兄JJ在外面聊天，他好像看到了什么可疑人物，就告诉我，‘看我的动作，我如果起身，跟住我，’而他的话还没讲完，枪就响了，就在公寓楼门口。虽然我们逃回去，我知道有个邻居的小朋友还在门前……”

　　黑帮、毒贩逐渐充斥警力贫乏的街巷，高犯罪率让生意人望而却步，整个半岛甚至没有一家连锁快餐厅，但公屋间的球场慢慢孕育了这里的街球文化。在小马布里居住的公寓楼前，就是一大一小两个篮球场。

　　“我不记得斯蒂芬曾经去过小球场玩，他总是喜欢和比自己大两三岁的孩子玩。”斯蒂芬妮说。“你可能不信，我真的见他三岁的时候就把球扔到篮筐里，他真的可以。”

　　那个较大的球场，被斯蒂芬和小伙伴们称为花园(the Garden)，而年幼的斯蒂芬会在大孩子们打球时，虎头虎脑地进场投篮，然后再被大孩子赶出来。失望的他会在球场边开始往场内扔瓶子，直到大孩子们愿意带他一起玩。

　　和家里的所有男孩子一样，斯蒂芬总是和篮球在一起。“他睡觉也会抱着球，”斯蒂芬的二哥、今年47岁唐(Don Marbury)说。“他总喜欢跟着哥哥诺曼(Norman Marbury)到处跑，看他在花园打球。”也正是在“花园”，年幼的马布里崭露头角。

　　“虽然当时康尼岛非常乱，但如果社区的小孩在花园里打篮球，不管这半岛其它地方发生什么，那些黑社会和毒贩都不会让不好的事情干扰孩子打球。他们尊重孩子们的天赋，希望他们能走出去，”斯蒂芬妮说。

　　“认识斯蒂芬是在他两岁的时候，”鲍比·哈尔斯丁(Bobby Harstein)告诉《体育画报》。“我在林肯高中当了18年篮球教练，教过他，还有他的几个哥哥，应该说我教过所有的Marbury。”

　　与哥哥们一样，球技出众的马布里在八年级甚至更早就已受到公立高中篮球教练的追捧，自从踏进林肯高中校门的第一天，他就已经是媒体报道中的“天才控卫”和记者们追逐的采写对象。而在那之后，戏剧故事也接二连三地在他的生活中上演。

　　在NBA成名后，马布里每年都会回到康尼岛，或打公益比赛，或以其它形式回馈社区居民。“我想对这里的孩子说的是：别住在这里，别一辈子都在这里，”他在一场为纪念自己被枪杀的高中队友的比赛时说。

　　“你看了《功夫熊猫2》吧，熊猫最后对那家伙说了什么？那家伙杀了熊猫的父母，但熊猫说，那些都已经发生了、过去了，”车行驶在北京的长安街上，马布里自问自答道。“你不能拿走我内心的平静。”

 

　　吉姆·克莱门斯(Jim Cleamons)是马布里在《中国日报》的专栏读者，也是他的同行与前辈。这位辅佐禅师菲尔·杰克逊多年、成绩斐然的篮球教练于2011年7月来到中国，执教地处杭州的浙江广厦队。

　　克莱门斯与马布里一样，也曾作为控卫效力于纽约尼克斯。“除非你是得分控卫，否则一个控卫在球场上不能考虑得分，而要考虑球队能否赢球，”克莱门斯在接受《体育画报》采访时说。“所有人在场上想的都是得分、得分、得分，这时一个出色控卫需要做的，就是在场上找到平衡，让所有人越满意，也就越接近胜利。其实这就是篮球的全部：找到平衡。和每个人的生活一样。”

　　“我觉得斯蒂芬是一位天赋出众的球员，”这位62岁的主帅评价道。“现在的他更成熟了，而且也会好好把握自己在中国的机会。”

　　马布里在中国得到这次机会，首先还要感谢山西中宇队的董事长王兴江。“当时凭他32岁的年龄，在NBA还能打三四年球，从技术、身体上都能适应CBA，”这位钢铁巨鳄回忆起自己在2009年底的决策。“人们说他有脾气，但我觉得打球打得好一定会有脾气，有个性。”

　　“他买断合同后，在NBA打不上球有种失落感，需要有个新的地方来展示自己，”王兴江说。“另外，中国的影响在世界上非常大，会是非常好的平台。他有自己的品牌和生意，如果能到这里开发市场，是一举两得的事情。”

　　“我当时被很多困扰夹在中间，犯下的错误，职业生涯的窘境，特别是失去我的父亲，那是对我最大的打击。当时的我需要一个改变，”马布里说。而自他在降落太原的那一刻起，便感受到了中国球迷的热情。“我下了飞机，看到有几千名球迷在机场迎接，当时的感觉是，WOW！我感觉到爱，真的，也希望能把爱回馈给球迷。来到这里，我找到了内心的平静。”

　　马布里在场内卖力打球，在场外乐于与球迷互动。同时，王兴江也利用自己的人脉帮他在福建联系鞋厂，在山东寻找经销商。“老板帮他在太原办了几场球鞋签售，”山西中宇队的翻译李剑飞说。“因为不知道中国球迷的球鞋号码，所有签售后都剩下许多大码的球鞋。”

　　签售效果很理想。马布里也与球队签下了三年的合约，并计划三年之后在这里退役，执教两年。但在2010-2011赛季开始前的最后一刻，事情起了变化。“我是被球队排挤走的，”马布里说。“当我从酒店下楼看到翻译的眼睛时，我看不到平日里的热情，他们告诉我这赛季不能打了，问能不能让我做助理教练。”

　　“我们本商议好合作，共同建厂，把牌子一起打出去，如果后来事情不发生变化……”王兴江口中的变化，即是球队新任总经理张爱军的入驻，以及他从美国找来的新援。

　　“当时全队吃饭的时候，张拿着合同过来，当着包括外援那么多人，说老板不应该干涉球队管理，”王兴江回忆道。“我差点把桌子掀了，我说还想吃饭不想了？不想吃就出去，再怎么说我还是个老板。那也是后来球队矛盾的开始吧。”

　　张爱军从吉林队带来不少新援。王兴江分析自己当时没有留住马布里，还是希望张爱军能履行承诺，把山西队带入季后赛。而他最终等来的，却是10连败。“感觉老板还是后悔自己的决定的，”山西队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工作人员说。“马布里后来在佛山和北京的表现大家都看到了，他没有让人失望，特别是今年加盟北京以后。”

　　“和山西的故事就那么结束了，”马布里说。“我们会合作(投入品牌经营)，还会建立篮球学校，15天前这一切都在计划之中。那是我的生命，我的财富。我对老板说你本可以当我在美国时告诉我这些，而不是现在。”

　　“就像我妈妈说的，当你双膝跪地，你并不乞求上帝能改变一辆车突然掉转方向行驶，而是乞求他赐予你坚定的信念，时刻保持冷静，确认自己对事情的把握。”

　　距离新赛季开始只剩下不到两周，马布里却在中国没了着落。突然，佛山龙狮队裁掉了麦克·詹姆斯(Mike James)，需要一名富有经验的组织后卫，而马布里就这样幸运地找到了新东家，并与这支年轻的球队签约一年。

 

　　“妈布瑞，”说话的人是北京首钢的助理教练张劲东。训练结束后，张教练拿了一个笔记本，向场边的马布里做着签名的手势。正在接受队医足部按摩的马布里起身拿起本子，签上名，然后看了看翻译拿过来的十几个篮球。“哎呦，哥们，”他对我说，“每天都是这样。”训练结束后，队员、教练、工作人员的亲友们陆续进场，拿着相机、抱着篮球要求与他合影、签名，而他会耐心地一一满足。

　　在马布里的微笑面前，语言根本不成为障碍。本赛季初，他把自己在北京打球的照片发给姐姐。“我跟他说，看到照片我为你流下了眼泪，因为我看到了你在林肯高中打球时的快乐，”斯蒂芬妮说。

　　坐地铁、看国安(微博)、说相声、学中文歌……在北京，马布里迎来了他在CBA的第三个赛季，一系列的媒体曝光为他在京城篮球迷心中加足了分数。除了在互联网上与粉丝互动，他更是开始为队友取起了英文名：Ifly是翟晓川(微博)，Juicy是朱彦西(微博)，连主帅闵鹿蕾也有了自己的英文名——Evil Genius。

　　“那是莫里斯给教练取的，”马布里推卸责任说。“因为每次教练说要训练90分钟，必然是两个小时甚至更多。”

　　“马布里很聪明也很精明，随着年龄的增长，独狼的脾气在改变，”王兴江说。“他也在吸收中国的文化，他用很多活动改变了自己原来的形象。”

　　对一支普通的CBA球队来讲，本土球员通常会住在球馆附近的宿舍，而薪资优越的外籍球员则会被安排至高级酒店。为了弥补语言和待遇差别可能与中国队友产生的距离，训练态度和沟通交流就成为联系中外球员的关键环节。到目前为止，马布里还未让他的队友和教练失望过。

　　“在赛季开始之初，马布里请全队球员、教练组在海底捞吃了顿火锅，”北京首钢队的新秀朱彦西告诉《体育画报》。“气氛特别好，大家都很高兴。”

　　“他完全可以在这儿玩玩儿，让自己活得更舒服些，但他没有，”马布里上赛季的队友、现佛山龙狮三队的教练李克说。“很多来到中国的大牌都会缺席训练，但老马没有缺席过一堂训练课，并且每次都准时到场。”

　　马布里本赛季在赛场上的表现足以令球迷疯狂。他先是率领球队在赛季初取得13连胜，并最终以常规赛第二名的战绩打进北京队久违的季后赛。季后赛迎战广厦队的第一场，双方所有球员中年龄最大的35岁的马布里在场上坚持了42分钟，用令人信服的表现帮助球队取得首胜。

　　“队友会开玩笑说我只有24岁，”马布里说。“你知道中国球员改年龄的事吧？他们说，我的中国年龄是24岁。”

　　中国年龄24岁的马布里在季后赛的赛场更加投入，打法更具侵略性。但他能如愿带领球队进入总决赛，而进入总决赛后又会发生什么？“他会鼓励我们说，赢下总冠军只需要赢下10场比赛，一场一场来，”朱彦西说。

　　进入决赛夺取总冠军不仅会为马布里的球员生涯增添一笔新的亮色，也意味着他的品牌能在媒体上得到更多的关注与曝光。当然我们也必须看到，他在品牌经营上所面临的挑战：如何在赛季结束后保持现在的高曝光状态。

　　继续搭地铁，说相声吗？但这似乎只能局限在首都的范围，而北京也并非其品牌“Starbury”的理想消费市场。“我希望将来能在太原和义乌这样的城市开设旗舰店，”马布里说。“但这需要时间，还有很多事需要完成。”

　　“如果他的品牌营销不是很理想，马布里仍然有可能离开中国，”篮球评论员于嘉(微博)表示。“但至少从现在来看，他留下的可能性会大一些。”当然，马布里也为自己设计了另一种留在中国的可能：执教。在刚刚结束的CBA全明星赛上，他便作为北方明星队的主教练赢得了比赛；并且他也毫不掩饰自己的野心：在未来成为中国国家男篮的主教练。

　　无论如何，马布里留给中国篮球，以至于体育营销的启发已足够多。至少在他之前，我们没有看到哪个球员在临睡前如此积极地推广“爱与和平”，而谁又曾想到，这个来自康尼岛的街球手已经有了一个崭新的标签——中国人。对了，更别忘了，他才24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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