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9二十年祭：曾雪麟一周白了头 贾秀全飞脚踢球迷

当年的比赛中，古广明(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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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了一个漫无目的的目的，为了一种难以名状的情绪，为了寻找没有出口的出口，群体疯狂了

　　--王小波

　　20年前的今天，中国足球遭遇了一次屈辱的失败，国足以1∶2负于弱旅中国香港队 告别世界杯，这场失利引发了一次疯狂的动荡，掀起了一次深刻的思考，还在整整一代人的心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痕迹。

　　20年后的今天，中国足球依旧令人难堪，我们试图翻过那沉重的历史一页，却在更加沉重的现实中无法呼吸……

　　亲历

　　他们的那一夜不堪回首

　　那一夜，他们站在不同的位置亲历了这场劫难，20年后的今天，他们将以怎样的心情来回忆那心灵深处的创伤？

　　赛前看了一下午《射雕》杨朝晖，那届国家队的主力前锋，“5·19”之夜他的助攻让中国队攻入了那个无关紧要的进球，如今在中央电视台担任评论员。

　　对于杨朝晖来说，1985年5月19日的那声终场哨是如此刺耳，以至于20年后，他还经常有些耳鸣。“小组赛我们客场意外地被中国香港队0∶0逼平，但却没有引起警惕，因为我们还有一个主场。在5月12日，国家队在北京6∶0大胜中国澳门队，在净胜球上有了7个赢余，为了对付几天之后的中国香港队，还临时从广东队招来了王惠良。此时形势是只要打平就能出线，但国家队上下接受不了这样的结果———至少2∶0以上大胜！打平就是失败！”杨朝晖说。

　　赛前球员们“心理放松”，开完准备会的下午，大约1/3的国脚没有睡午觉，而且悄悄赶到了距离训练局几百米外的录像厅，看了几个小时的功夫片，当年内地刚开始放映港台地区拍摄的《射雕英雄传》等功夫录像，痴迷于“看录像”的部分球员根本没有把中国香港队放在眼里。

　　实际上，当年的中国香港队正值历史上最强大的时期，加上主教练郭家明足智多谋，而且作为南方的球队，他们显然比以北方球员为主的中国队更善于“打水战”。“郭家明成功地抓住了中国队的‘软肋’，在心理上我们轻视对方，且在战术上我们准备得很不充分，因为我们急于求成，想赢对手3个，这是个巨大的心理包袱，所以我说是一群中国人把中国人给制住了，那时候我们太喜欢面子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而郭家明却利用我们的心理不成熟，击溃了我们。”

　　贾秀全飞脚踢球迷

　　马克坚，当年任体育总局竞赛二司足球处调研员，负责安排国家队的“逃跑”路线，现已退休。

　　在比赛结束后一个多小时的时间里，中国队全体球员一直躲在休息室里集体沉默，很多人不自觉地两眼噙满了泪水，负责协调工作的马克坚好不容易和警察们商量好了“逃跑”的路线图，但碍于围在工体外围的球迷太多，他们还不敢挪窝。

　　“输给中国香港，这可能吗？”一个球迷狠狠地抽了自己一个耳光，眼泪却随着挥动的手掌掉在了地上。一分多钟，7万人死一般的沉默。工体18看台附近率先响起了愤怒的呐喊，随即京骂铺天盖地从看台的四面八方涌向了开始退场的中国队球员。队员们木然地走着，没有人敢抬头仰望看台。最年轻的主力队员贾秀全在比赛中曾经不冷静，几位球迷站在通道处高声怒骂着，没想到同样一肚子火气的小贾怒不可遏，一位站在看台最低处骂人的球迷被他踢中一脚，好在助理教练戚务生赶紧拉走了冲动的小贾。

　　马克坚今年已经69岁，已退休两年有余，在自己的记忆中，马老一直把“5·19”当作一次没有醒来的梦，他宁愿就那么梦着，因为醒来就是痛苦，“那两个任意球像两把刀，一直扎在我的心里，在曾雪麟那里是两颗子弹，把他的事业击得粉碎！”

　　一周之内，他白了头

　　曾雪麟，当时担任国家队主教练，如今在深圳经营一家小足球俱乐部。

　　在公安部门的掩护之下，中国队从工体下面的“神秘通道”走到了14和15看台之间，从那里上车直接开回了体育局，而此时球迷依然围堵在工体的9号、10号门口的通道处，那里是中国队撤退的正常位置。

　　当天晚上在国家体育总局办公室值班的人事处小干部刘殿秋现在是中国足协的中层官员，他在比赛结束的当晚被二百多北京球迷打来的声讨电话骂了个“狗血淋头”，随后几百名球迷就堵到了训练局门口。曾雪麟在宿舍里“不吃饭，不睡觉，不说话”待了整整一周多，等他终于走下楼时，他满头的白发已经让他看起来苍老了10岁还多。

　　曾雪麟无疑是结果最惨的“5·19”人，因为情绪低落，他沉寂了很多年，爱人也是在他的郁郁寡欢中“离开”了他，目前他在深圳的工作是经营一家小型足球俱乐部，对于中国足球的事务很少关注，不过精神状态好多了，头发也渐渐转青。

　　被球迷当成国脚

　　那夜，当时的国青队队长宫磊正坐在工体的六号看台上目睹了这一切，如今他也在央视担任评论员。

　　国青队在1985年四月刚刚在阿联酋获得亚青赛冠军，回到北京后他们在龙潭湖与国家队的大哥哥们“同吃同住同训练”。作为特殊的观战者，国青队队员穿着便服坐在工体看完了比赛，但在回家时，他们却遇到了“麻烦”，球迷们把小将们当成了国家队。

　　退场时球迷们莫名其妙的怒火在迅速蔓延。这场比赛只有大约一千多名警察维持秩序，因为赛前所有人都不会想到，中国香港队居然会引发中国足球历史上最灰暗的一个夜晚！球迷们用各种方式发泄着自己的郁闷和不满，交警岗亭、垃圾箱、电话亭、可供读报的橱窗……凡是公用产品，也马上成为球迷们发泄情绪的“脚下亡魂”。

　　半小时后，约2000名警察从北京各地抽调到工体增援，他们开始疏散球迷，在各个路口严加防备。据说，当晚被警察逮进派出所的球迷多达一百多名，部分冲动者付出了惨痛的代价，有18名球迷被处以刑事拘留、劳役和判处有期徒刑的重罚。

　　36岁的他还好吗？

　　武文杰，那时他只是一个16岁的高中生，在“5·19”被拘留，如今已经不知去向。

　　那一年武文杰16岁，是北京66中学高中一年级的学生。

　　当有记者准备采访他时，由于学校认为家丑决不外扬，所以给予坚决的谢绝。后来在学校门口堵到他，他犹如惊弓之鸟，对一个16岁的孩子来讲，公安局的拘留和报纸的围攻会给他带来怎样的压力！后来总算和他聊上了，他是那样文静、那样彬彬有礼、那样羞涩。他的父母都是知识分子，一眼就能觉察出他的家教绝无问题。那一天，他和所有的球迷一样为中国队焦急。球赛完了以后他在场外一起高喊“中国队解散！曾雪麟下台！”他看到附近人群中有人在掀一辆轿车，在“一二三”的巨大声浪中，他也跟过去搭了一把手，就在别人干完了纷纷逃离的时候，他还幼稚地站在那里看热闹，他当场被带走了。

　　在和记者谈话时，他的悔恨与羞愧溢于言表，那稚气的脸上挂着清纯的泪珠。他是那样年轻，以致让我产生深深的同情。几年前有几家电视台希望找到他采访，据说到了学校后都不知他的去向。两个月前中央台《足球之夜》拍摄《5·19二十年》也想寻找他，据说也没有找到。

　　算起来，他已经是36岁的中年人了。据《体坛周报》

　　历史：一场不该输的球

　　1985年5月19日，中国香港队在1986年墨西哥世界杯决赛周亚洲区第四组一场关键战役中超水平发挥以2:1勇挫中国队，粉碎了中国队出线的梦想。

　　上半场19分钟，中国香港队获得一个前场任意球，胡国雄横拨给张志德后，由后者大力抽射，皮球越过人墙飞进网窝，中国香港队1球领先。落后的中国队开始发力狂追，到30分钟时，由李辉扳平比分。第60分钟时，中国香港队前锋刘荣业跑动中一脚劲射，皮球被门将挡出后，跟进的顾锦辉门前补射成功中国香港队再次领先。这一比分也保持到终场。最后中国香港队5胜1平力压4胜1平1负的中国队，以小组第一的身份出线。

　　当中国队输掉比赛、丧失出线权后，激动的球迷们情绪失控，他们围堵双方球员、砸烂公共设施，要求与足协领导对话，甚至殴打民警……酿成了轰动一时的“5·19事件”。事后，著名作家刘心武和理由为此分别写了报告文学《五一九长镜头》、《倾斜的足球场》，引起了全社会对中国足球未来的思索。综合

　　时代：黑色1985

　　实际上，1985年堪称多事之秋，该年2月，在昆明某体育场举行的云南队和匈牙利维多顿队的比赛观众退场时发生了严重的挤踏事件，造成8人死亡，百余人受伤。这是我国发生的最严重的球场惨案。

　　同时，就在“5·19”之后的第10天，比利时发生了震惊世界的“海瑟尔惨案”，造成40名球迷死亡。再加上5月11日发生的英国布拉德福德球场火灾让56人不幸遇难，这一年绝对是足球史上最黑暗的一段时光……本报记者江静

　　寻找：首发11人今何在

　　“5·19”是中国球迷心中永远的痛，而对于当时上场的首发11人来说，则是永远挥之不去的噩梦。“5·19”首发11人今何在？

　　在当年打433阵型的这11人中，有5人现在正待业在家，分别是门将路建人，后卫贾秀全、朱波，中场李辉以及前锋左树声。其中贾秀全前段时间曾被足协力挺出任中国女足主帅，但渐渐没了风声，女足帅位也坐上了活跃在中超赛场的武汉主帅裴恩才；而朱波则刚刚从湖南湘军帅位上下课。

　　另外6人目前也各奔前途，后卫线上，林乐丰曾担任重庆红岩、大连实德等多支球队的主教练或领队，现任大连实德俱乐部总经理，搞起了管理工作，也算风光无限；吕洪祥现居日本，具体从业不详。前卫线，王惠良卸去戎装换上西装，奔赴商海淘金；林强则在武汉公安局谋得一职。剩下两位前锋，古广明开起了足球学校，继续自己的足球梦想；而杨朝晖则经常到央视客串一把足球比赛评论员，算是在兄弟11人中，曝光率最高的一人。本报记者　江静

　　逸闻：“5·19”差点毁掉巩俐

　　巩俐险些因为“5·19”失去成名机会

　　金汕

　　很少有人知道，大名鼎鼎的巩俐差点因为“5·19”与《红高粱》擦肩而过，从而失去成为明星的机会。

　　那是“5·19”之后不久，我在大型文学刊物《人世间》上发表了长篇报告文学《透过门网看中国足球队》，文章出来，反响不小，湖南文艺出版社要出书(后来以《中国足球之谜》的书名出版)，刚刚因执导电视剧《新闻启示录》而成名的导演戚键决定将此改编成电视剧，剧组很快在北京成立，而且拍摄中国队教练的场景就在曾雪麟的家中。

　　崔健也被“玩了”

　　在说到巩俐前，还要提到一位与巩俐量级差不多的人物崔健，崔健的《一无所有》是那个年代里程碑式的作品，导演很希望把他找来增加收视率。难度很大，幸亏副导演于大公在《北京青年报》时采访过崔健，经一再做工作，终于把这位摇滚大腕请到剧组，不过他仍然不感兴趣地声明：“我对演电视剧没兴趣，这事真为难我了。”幸而崔健喜欢足球，对“5·19”也耿耿于怀，使他很给面子地陪了剧组两个礼拜。在剧中他扮演一位给中国足球队送信的邮递员球迷，与球员和教练的关系很不错，中国队失败后许多球迷围在宿舍楼下，邮递员用一曲动人的小号使很多球迷当场潸然泪下。

　　崔健每次来剧组都很守时，没有大歌手演小角色的架子，真不容易！两个礼拜才给了他几百块钱演出费，他也没计较。令人匪夷所思的是，戚键导演最后剪接只让崔健出场15秒钟。不少圈内人知道后说：“太可惜了，如果让崔健多出场，很多观众冲崔健也得看呀。”我当时也问过戚键导演，他说崔健当时是有争议的人物，出镜多了怕引起有关方面注意。现在想起来真是可笑，但不可否认的是，足球让崔健尴尬了一回。

　　巩俐险些错过《红高粱》

　　《足球启示录》剧组设在景山附近的一个部队招待所里，那里离中央戏剧学院只有一箭之地，不少学生来试镜。剧中有位经常采访足球队的女记者，戚键导演挑了十几个始终没有中意的，一次一位年轻姑娘来“应标”，她衣着朴实，就像大街上的年轻女孩儿一样，一脸单纯，闪烁着渴望被选中的目光。戚键导演问了她的情况，还问她是否喜欢足球，她说男同学爱看足球，自己没怎么看过，但相信自己会熟悉这个角色，如果用她，她一定要好好跟男同学交流一下足球。戚键导演考虑了一会儿，觉得她太小，气质也不像记者，还有人说这姑娘的虎牙挺明显，有点土。没被选上，姑娘的失落感挂在脸上，看得出心情也不好。剧务刘万峰说：“正是饭口上，回学校也没有饭吃了，在我们这儿吃吧。”姑娘高兴地和剧组一起吃了顿饭，她多少还有点腼腆，吞吞吐吐地说希望以后有与戚键导演合作的机会。

　　这位姑娘就是巩俐，我现在也不明白，戚键当时为什么轻易把巩俐否决了，戚键毕竟是个有一定成就的导演，怎么就让未来的国际影后从自己手里溜掉了呢。不过，我又替戚键和巩俐庆幸，如果他当初看上巩俐就麻烦了，没有几个礼拜，张艺谋去戏剧学院挑《红高粱》的女主角，挑上巩俐了，也使巩俐开始成为一代巨星。如果巩俐不幸被我们这个剧组选中，正好错过这个机会，她还会有今天吗？看来中国足球真是个“毁人”的地方，只是巩俐运气好，没上中国足球这条“贼船”。

　　这个剧因质量一般没能挤进中央台晚上黄金时间，只是下午播放，播出后反响平平，很快便消失在人们的记忆里了。

　　(作者为北京社科院体育文化研究中心主任著名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