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介:足协即官场,扑朔迷离的江湖图谱无处不在,盘根错节利益链条触手可及。复杂的官职结构,诡异莫辩的赛制,朝令夕改的制度。金钱,权谋,女色……
都是副主席,主席是谁?为何不作为?一套人马,两个牌子,足协监守自盗?袁伟民为何稳当太上皇?崔大林为何总被协查?谢亚龙成败皆因伍绍祖?南勇究竟和谁不对付?阎世铎很傻很天真?张吉龙为何年年遭排挤?足协掌门人天生要当炮灰?足球反腐风暴究竟源自哪位中央领导人的意图?体育总局“秘书派”与“政工派”之争已成传统?篮球,羽毛球更脏更黑?当今中国体育陷入空前信任危机……
《中国足球窝案》立足于足球反腐风暴,但范围更广,思考更深,内容更丰富,以大量鲜为人知的细节,整合了纷繁复杂的信息,直揭真相,讲述了二十年来中国足协高官之间盘根错节的利益和派系之争,揭示足球事件背后的错综复杂的内幕,曝光足球政治的潜规则,揭示了谢亚龙,南勇,阎世铎,蔚少辉等人的前世和今生,他们每个人独特的个性,家事背景,仕途命运。(注:新浪体育将连载发布<中国足球窝案>,每天更新一篇 作者:郝洪军(@微博))
正文:
杜伊的使命是率国奥队踢北京奥运会,可他执教不到两年,蜜月里的高潮还没到,却在北京奥运会前,即2008年7月被足协解职。谢亚龙这个看似荒唐的举动,如同一个变态的家长把已入洞房的儿子强行拖出来,阉割后送到宫里去做了太监。
足协难道不知道临阵换帅乃兵家大忌?杜伊为什么下课?近两年半时间过去了,尽管各种说法很多,比如成绩不佳、将帅不合、球员造反等,可这些说法中却没有一种是接近真相的。
从杜伊的执教成绩来看,他执鞭637天,率队踢了49场比赛,总成绩是19胜16平14负。从这个数字来看,他并不是足协聘请的外教中成绩最差的。
何况,在杜伊上任十多个月后,即2007年8月21日,中国足协正式确定了在新一届国家队组建时实施“两队一总”方案,即国家队和国奥队拥有同一个总教练,这个总教练就是杜伊。一个总教练统领一个“大国家队”,足协想以此为国奥队再加一个保险,因为只有给杜伊更大的权力,国家队与国奥队才能实现资源共享。
从足协任命杜伊为“大国家队”总教练这一点上看,杜伊还是很被足协重视的。杜伊在总教练这个位置刚坐了20多天后,即9月14日下午3时30分,足协在东玖大厦中国足协办公楼里正式宣布与塞尔维亚教练福拉多签约,即日起福拉多担任中国男足国家队执行教练。
福拉多执教中国国家队,因为有总教练杜伊站在身后,他几乎被公认是个傀儡。仅以国家队踢世界杯亚洲区小组赛为例,6场比赛中,除了中国与澳大利亚队的比赛是福拉多亲自指挥的,其他5场都是杜伊垂帘听政。当国家队在世界杯亚洲区小组赛中被淘汰后,福拉多下课也势在必行。
2008年6月,福拉多没来得及等到杜伊在奥运会上的成绩,就卷铺盖走人了。当时,国家队暂时没有比赛任务,福拉多卸任后,足协并没有迎合球迷和媒体的呼声另外选帅,而是把精力放在国奥队身上。国家队死了,国奥队如果在家门口再有个三长两短,谢亚龙还能保住乌纱帽吗?进入7月,为向奥运会冲刺,国奥队将有4场热身赛,即7月6日在沈阳迎战越南国家队、7月14日于延吉迎战马来西亚国家队、7月20日在盘锦迎战澳大利亚国奥队、7月27日在长春对垒塞尔维亚国奥队。
终于,中国国奥队最魔幻的月份到来了。
7月7日,也就是国奥队在沈阳踢完越南队的第二天,谢亚龙电令南勇、薛立和杨一民三位副主席在14日必须赶到延吉,足协要在那里召开“主席办公会”,具体磋商国奥队的相关事宜,以确保国奥队在奥运会上有较好的表现。
足协在一个边陲小城要紧急召开“主席办公会”,这是史无前例的事。国奥队在延吉要迎战的只是马来西亚队,这场比赛本身不具备同时吸引几位足协主席的魅力。可以肯定的是,国奥队绝不是在训练或比赛中出现了不可原谅的问题,那么,究竟是啥事儿让谢亚龙有了火烧眉毛的感觉?
7月12日,南勇抵达延吉,随后,薛立和杨一民也接踵而至。
……
随后的几天,全国媒体开始疯狂追踪杜伊下课的新闻。
笔者在追访调查2008年7月这段往事时,在北京与资深体育评论员方肇有一次长谈。方肇跟随各级国家队多年,他说,自己跟得最莫名其妙、索然无味的就是这届国奥队。7月,他跟随杜伊从沈阳来到延吉,又从延吉奔赴长春,“我有幸亲历了这段荒唐的日子。”
足协几位主席聚集延吉时,他们已开始正式交流杜伊下课的问题。谢亚龙指出,拿下杜伊的关键原因是他消极的工作态度以及不负责任的训练方式。对谢亚龙的想法,南勇和杨一民持反对态度。在他们看来,在离北京奥运会还剩下20多天的时候,解除球队主教练的职务,会给备战带来很多意想不到的麻烦。见两位副主席态度坚决,谢亚龙随即抛出了架空杜伊的方案:“奥运会结束前,杜伊可以继续留在队中,但球队的具体训练和比赛工作,交给中方教练组组长殷铁生负责牵头协调。”
方肇说,在谢亚龙宣布杜伊下课的前一天,也就是7月16日,杜伊的举止很反常。
国奥队在延吉打完比赛后,有个短暂的假期。杜伊16日中午找谢亚龙进行了一次谈话,谈话的内容大抵是表达想继续带领国奥队参加奥运会。杜伊甚至有点低三下四,他向谢亚龙表态:如果我得罪了球员,我愿意向每一名球员道歉……
大概是谢亚龙没给杜伊留任何活口。下午训练前,杜伊照例把队员们聚集在一起,这其中也包括球队的所有工作人员,足协副主席谢亚龙也在其中。与以往不同,杜伊科维奇的这次讲话足足持续了10分钟,并且言语十分惊人。
杜伊说:“我们都是棋子,我和你们这些球员都是棋子,很多事情不是由我来决定的;你们这里的一些人能够留在这个队伍里,并不是我的意思;有些人离开了,也不是我决定的;其中有一个人是最应该离开的,但他依然在这里,我没有这个权力让他离开。”
杜伊越说越激动:“你们队员不是喊累吗?那么我告诉你们这些训练安排也不是我来定的,你们不要再来怪我。从明天开始我会让你们累得连路都走不动,我会让你们累得上不了车,也下不去车,我要看看你们到奥运会的时候还能剩下几个人,11个人、8个人、7个人还是6个人?”
杜伊破罐子破摔,谢亚龙也已毅然出手。
7月17日上午10时,谢亚龙正式向全队宣布:殷铁生出任国奥队执行教练。杜伊名义上仍是主教练,但主要工作是分析对手战术、提供方案,以供教练组参考。
谢亚龙正式宣布杜伊靠边站后,围绕杜伊下课的原因成为各界关注的焦点。媒体披露了谢亚龙的观点,那就是杜伊训练不行、责任心差之类……还有许多人炒作杜伊和足协官员以及球员的关系,比如,球员对杜伊的指责,甚至集体签名要求杜伊下课等。
同在17日上午,也就是球队训练之前,一份神秘的倡议书在球员房间里传递着。这份倡议书大致内容是:杜伊在执教国奥队期间,他的训练达不到所应具备的强度,责任意识不强,因此我们强烈呼吁,取消杜伊行使国奥队主教练的权力。
不难看出,谢亚龙要以这份倡议书传递一种“民意”,以求他最后宣布决策时显得水到渠成。因为在这份倡议书上,所有国奥队球员都签了字。
任何一届国家队,主帅和球员之间的矛盾都是不可避免的。但哪届国家队内部的矛盾也没有上升到“集体造反”的程度。国奥队为备战北京奥运会,在沈阳热身时表面上还风平浪静,可球队到了延吉,随着足协四位主席的驾临,紧张气氛骤然升级。从常理上讲,此时的国奥队即使内部有不可调和的矛盾,但大赛在即,四位主席又如黑云压境,球员在各种压力下是没有火上浇油的勇气的。
国奥队从延吉到长春,球员与杜伊矛盾“激化”,从本质上说是足协默许并怂恿的结果。
确切地说,出现在长春的那份倡议书,只是谢亚龙要驱逐杜伊计划的一部分。早在延吉期间,关于四巨头密谋杜伊下课的风声,实际也是足协有意透露给相熟媒体的。这样做也是为了先在舆论上造势,为杜伊下课作前期准备。
谢亚龙期望在铺天盖地的“倒杜” 热潮里,杜伊能在压力下主动引退,体面地离开,但杜伊很执著,他并没有知难而退,他甚至要牺牲自己的人格,“挨个给球员道歉”。
2008年7月,谢亚龙也受到媒体责难。临阵换帅,有点太白痴了吧?上任时就被指责是外行,现在又出昏招,一时谢亚龙不得不承受巨大压力,但他还是铁了心,他耳边有一个响亮的声音:必须让杜伊下课!
在谢亚龙心里,关于杜伊下课原因的一切猜测都变得苍白。谢亚龙耳边的声音越来越大,这个声音不是来自体育总局某位领导,而是来自谢亚龙内心深处;这个决策不是谢亚龙刚愎自用,不顾全大局,而是他最无奈的选择,甚至是为了国家利益……也就是说,杜伊下课不是因为他的训练质量差或与球员关系闹得不可开交,而是因为他涉嫌践踏了足球比赛的底线——赌球!
杜伊来华后始终没有任何涉嫌赌球的传闻。他统领“大国家队”时,唯一一次涉嫌赌球传闻发生在2008年1月12日。当时,国家队到迪拜打热身赛,面对汉堡队,国家队竟以0:4大败。这让足协震怒,因为马上要备战世界杯亚洲区预选赛,国家队以这种状态出征,情何以堪?
1月15日上午,国家队领队蔚少辉突然召集全队宣布:通过前一阶段考察,教练组决定对人员进行调整,杜威、张耀坤、李健华、王万鹏、杨林、陆博飞、孙吉7人暂时离队。
这个决定让国脚们很惊讶,尤其是杜威和张耀坤是绝对主力,他们的离队令人不解。蔚少辉对此的解释是:“这是队委会研究的结果,谢头和南头(谢亚龙和南勇)也赞同这样做。调整球员不会管谁是主力谁是替补,只要违犯纪律,谁都可能被调整。”
杜威、张耀坤等人有什么违纪行为?当时比较堂皇的说法是,他们在对汉堡的比赛中表现失常,并且不尊重教练……但后来有一种传闻还是在蔓延,那就是有人怀疑杜威、张耀坤等人涉嫌赌球。当这种传闻变成问题直接向足协官员发问时,足协的态度是:我们没有掌握球员涉嫌赌球的证据。
那么,杜伊怎么也会涉嫌赌球呢?
原来,在2008年6月,通过一个很偶然的机会,有人发现杜伊每个月都有一二百万美元的账目来往。谢亚龙得知此事后,顿时感到事态严重。如果一个足球教练巨额资金流动频繁,这说明什么?涉嫌操纵比赛?谢亚龙想到这儿吓出一身冷汗!要知道北京奥运会在即,不管杜伊涉嫌赌球是真是假,境外媒体一旦炒作此事,这不仅损害了中国足球的荣誉,也会极大破坏中国的形象。这不仅是足球本身的问题,而是政治问题!
再者,如果杜伊涉嫌赌球是真,那么谁敢保证国奥队在奥运会上的比赛是清白的?
怎么办?谢亚龙觉得最安全的办法就是让杜伊下课。这可能会“错杀”杜伊,但那也只能“委屈”杜伊,奥运会不是简单的体育比赛,它也是政治,一点事儿不能出的!
国奥队在沈阳踢完与越南队的热身赛后,谢亚龙感到不能再迟疑,他马上召集南勇、杨一民、薛立等人到延吉,商讨杜伊下课事宜,但他没有和几位副主席提杜伊涉嫌赌球的事。
实际上,谢亚龙让几位主席到延吉也是一箭双雕。一是召开足协主席办公会,在程序上使杜伊下课“合法化”;二是,他认为,足协为一场没有悬念的热身赛事如此兴师动众,一定会让媒体产生合理推测,那就是杜伊帅位动摇了——媒体前期舆论的“支持”,也是足协为自己实施的“减压手段”。
谢亚龙还是心存善意,他希望杜伊在媒体、球员等群体的围剿中能主动辞职,但杜伊没有这样做,而是以自己的方式抗争、发泄……当然,杜伊还是无法摆脱被架空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