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气俱高 楼吴争功

　　毫无疑问，论述楼世芳和历任主教练的关系问题，楼世芳和吴金贵是重中之重，对申花那两年的战绩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两人的关系一直都十分微妙，楼世芳和吴金贵本来都是申花的边缘人物，但一个外行人贸贸然闯入足球圈，一个多年的助理教练突然成为球场内的主角，他们的意外、他们的故事反倒决定了申花这个时代的走向。

　　首先必须肯定，楼世芳和吴金贵的搭档，为上海足球带来了久违的联赛冠军，他们都是上海足球的功臣。两人也受益于如此显赫的工作成绩，为他们带来了值得骄傲的社会地位和工作地位。

　　但辉煌的表面难掩内部的问题。最早徐根宝下课，在任用谁接替的问题上，楼世芳就对年轻的吴金贵不大放心。在反复关照下，并立下军令状的情况下，楼世芳才认可了吴金贵的主帅地位。

　　吴金贵从助理教练摇身一变主教练后，少帅在放手大干一场的同时，难免给周围人留下了少年得志的印象。吴金贵与球员的关系、与媒体的关系过于熟稔，吴金贵在排兵布阵上犯下的一些错误，都成为楼世芳决心重点管理的方向。

　　经过半年时间的磨合后，两人本着一定要重振申花雄风的相同目标，开始新申花辉煌的第二年。吴金贵请来的阿尔贝茨、佩特两大外援在这一年中起到了相当关键的作用，而楼世芳认为，作为总经理，在负责俱乐部经营调控方面他作出了很大的投入，包括引进内援张玉宁等等，“有了那么多的菜，才可能烧成一桌美味的宴席”。

　　因此，在大投入的背景下，申花连战连捷的同时，总经理和主教练相互争功的说法就不胫而走，流传出来。事实上，任何一支俱乐部，总经理和主教练之间存在矛盾，存在对问题的看法不同，都是很常见的，在欧洲最大牌的俱乐部，也常常会出现这样的问题。但或许就是成就来得过快，过于突然，文化人楼世芳和年轻的吴金贵，都没能完全处理好这样尴尬的关系，才导致两人的矛盾最终公开化。

　　从两人对冠军价值的看法不同，到新赛季内外援的确定上，楼世芳和吴金贵的矛盾愈演愈烈，变得难以调和。此时的楼世芳已经不可能听任吴金贵的摆布，在俱乐部总体工作思路的调整下，他必须行使他总经理的权力。虽然此前公开场合已经表态说留任吴金贵，但是国家队需要助理教练的契机，使得楼世芳终于可以暂时抛弃吴金贵，按照他的工作思路改造申花。

　　其实楼世芳和吴金贵的私人关系虽然谈不上亲密，但从来没有真正红过脸、吵过架。楼世芳和吴金贵也分别表示过对对方的尊重和理解，直到今天两人仍然可以热情地打招呼，相互简单地沟通。

　　但在媒体的高度关注下，两人的矛盾是难以掩盖的，楼世芳在公开场合接受采访，对吴金贵的某些偏见让吴金贵难以忍受，两人的暗自角力也白热化地展开。在楼世芳看来，吴金贵的离任是“弃子成功”；而在吴金贵看来，他转战国家队则是“以退为进”。在漫长的角力中，两人不约而同地选择媒体作为载体，阐明自己的立场。

　　敬畏老帅 多次力挺

　　在总经理楼世芳掌控申花的三年里，和他关系最好的主教练当属徐根宝。一方面徐根宝是楼总请来的第一位主教练，另一方面身为外行入门的楼世芳，对徐根宝显赫的名声也相当敬畏。楼世芳和徐根宝之间，当年也着实度过了一段蜜月期。

　　2001年，申花组建了新的俱乐部，SVA和文广两大集团入主申花，针对郁知非时代后期的申花不够硬朗、不够顽强的特点，楼世芳请来了老帅徐根宝，在当时引起了惊人的复辟。记得楼世芳第一次主动和媒体见面，侃侃而谈他的执政方针，重点就谈到了十分欣赏徐根宝的硬朗作风，并对重现申花当年的雄风充满信心。

　　而此时的徐根宝，多年来一直都梦想重返申花证明自己。当年的申花小虎翅膀硬了，和他产生了不少矛盾，他在众多非议中非常希望亲自率领新一代的申花小虎再次证明自己，证明自己的执教思想和方法并不过时。

　　两人一拍即合，彼此都憧憬着新的生活。随即而到来的球队组建问题，两人也有颇多的共同甘苦。在对待申思、祁宏两大焦点人物转会的问题上，楼世芳和徐根宝也被时势逼到了同一战线上。反之，在引进外援方面，楼世芳给予了徐根宝很大的权力，基本上徐根宝一人可以拍板决定。

　　哪怕是在徐根宝连战不胜、陷入战绩僵局的时刻，楼世芳也多次站出来支持徐根宝，声称该赛季不会让根宝下课。由于战绩不佳，根宝在队内也受到各方面的压力，明显对球队逐渐失控，此时的俱乐部迟迟没有决断调整教练班子，最终还是徐根宝自己两次请辞，主动申请下课了。

　　徐根宝下课后，楼世芳虽然大胆提拔了助理教练吴金贵，但是对徐根宝的人品和才华一直更为欣赏。作为申花俱乐部总经理，他曾经两次以私人身份前往根宝崇明基地，看望根宝和他的崇明弟子。

　　楼总，您正是独享幸福的人

　　楼总：

　　您好。给您写信的想法已经在我脑海里酝酿了一段时间，只是国家队的工作很忙，一直没有时间。今天借《东方体育日报》这样一块宝贵的版面，我想向您谈谈自己的心里话。

　　申花队最近一段的情况确实不太好。尽管我本人已经离开了申花，但是我和球队、俱乐部之间的感情却并没有断。看到球队目前的情况，说实话，我心里还是十分焦虑的。

　　虽然我从来没有管理、经营俱乐部的经验，但是我还是要奉劝楼总您一句话：搞足球，还是气量大一点的好。要有气度，敢于面对不同的声音。为了一点不同的意见，而盯住某一个人哇啦哇啦，喋喋不休，实在不是什么好事。更进一步，因为过多考虑个人得失，而影响到申花的品牌形象，那就得不偿失了。很长时间以来，申花都是作为上海这座城市的一张名片而存在。申花这个品牌的建立是好几代上海足球人共同努力的结果，来之不易，因此更要加倍珍惜。您是文化人，对于这个问题，您应该比我更有发言权。

　　我吴金贵只是一个小人物，没有做出过什么惊天动地的贡献。但是即便如此，吴金贵的功过是非，决不是仅仅一个人，或者一个方面的声音就能够完整概括的。吴金贵到底是鹰是鸡，球迷也好、媒体也好，自有公论。一个不懂足球的人，去点评一个足球教练的工作，这本身就违背了实事求是的原则。

　　回想过去一年在申花的工作，我认为自己并没有什么对不起球迷、对不起俱乐部的地方。无论您本人对这个联赛冠军怎么看，我还是认为，申花队在过去的一年里，为上海足球增了光、添了彩，同时也对得起上海市政府领导的关心和支持，对得起上海人民的厚爱。作为这支球队的主教练，冠军奖杯里自然有属于我的那一份汗水和辛劳。吴金贵是鹰是鸡，多年之后，历史自然会作出一个公允的评价。独断专行地把自己的观点强加给球迷，只会遭到球迷和媒体的嘲笑。

　　至于我和您之间的合作，在求同存异的原则下，我认为我们还是达到了“同舟共济”这样一个目的。在夺取联赛冠军之后，我离开了申花队，但是属于您的荣光依然存在。事实上，您可能还没有意识到，能够拿到联赛冠军，对于一个中国的俱乐部老总而言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情，您正是那个独享幸福和受到幸运女神垂青的人。而我吴金贵在过去的两年中，如果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除了在遥远的广东三水，对您说一声“多多包涵”之外，已经别无他求。

　　从报纸上得知威尔金森先生已经抵达上海。在过去的几年里，我可能是接触洋帅最多的中国教练员。我想自己还是有资格就俱乐部与洋帅的关系问题说点什么的。

　　大量洋教练的涌入确实大大提高了中国足球的水平，这一点我也承认。但是我认为，即便如此，中国的职业俱乐部在与洋教练的工作关系上也仍然应该坚持一个“不卑不亢”的原则。申花是一个大俱乐部，事实证明，我们也完全有能力办好自己的事情。而且，在很多场合下，申花代表的不仅仅是一支球队，而是上海足球，甚至上海这座城市，所以我们在做很多事情的时候，不仅仅要考虑俱乐部的利益，还要从整个大局出发，做全盘考虑。中国人讲，丑话说在前头，对洋教练也是一样。免得万一到竹篮打水一场空的时候，再为自己当初的所作所为自怨自艾。中国是礼仪之邦，我们说“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但是我们也强调待人接物要“有理有利有节”。

　　威尔金森来了，据说申花俱乐部最看重他的一点就是在培养年轻球员上的经验和他过去的傲人成就。但是他的到来并不能抹杀过去几个赛季申花队在培养年轻球员上所下的功夫和努力。

　　我不否认对于一个职业俱乐部而言，培养年轻球员很重要。但是我也必须要提醒您的是，对于申花这样一个大俱乐部而言，取得出色的联赛战绩更是球迷所愿意看到的。申花不仅仅要成为远东的阿贾克斯，更应该成为AC米兰这样的无敌之师，只有这样，才配得上上海这座国际性大都市的城市名片称号。这是一个孰轻孰重的问题。本末倒置的人，决不会成为锐意进取者，而只能成为球迷的笑料。

　　说了这么多，再提一点我的小小请求。在上赛季结束之后，我加盟了国家队，成为一名助理教练。这是我个人的荣誉，也是申花俱乐部和上海足球的骄傲。没有你们的精心培养，就没有吴金贵的今天。国家队的工作比俱乐部更加繁重，为了能够让我有一个相对轻松的工作环境，我希望您在谈到申花时，尽量不要提及我。作为申花队主教练的吴金贵已经成为历史，而现在我的身份只有一个，那就是国家队的助理教练。这既是对我个人工作的支持，也算是对中国足球事业的小小支持吧！万分感谢！祝工作顺利！

　　金贵2004年3月9日于广东三水

　　岳母生病 一地鸡毛

　　作为申花历史上任期最短的一位主教练，英国人霍华德·威尔金森留给上海的是他严谨细致的工作态度，和那难以参透的“3＋7”合同之谜。直到现在为止，有关威尔金森来华的真相仅仅只是掌握在少数当事人手中。而申花老总楼世芳的角色究竟是制造者还是受害者的问题，也是在此桩悬案中最具争议的一点。

　　2004年2月16日，楼世芳赴英国与威尔金森面谈。按照双方事先的约定，楼世芳将在英国曼彻斯特与申花新任主帅的候选人威尔金森正式见面，此前两天，威尔金森刚刚从西班牙结束讲学回到英国。为此，楼世芳一行特意住进了一家距离威尔金森寓所很近的假日酒店，双方的会谈被安排在一处别墅内进行。据当事人事后回忆，该次会谈的进程异常顺利，而楼世芳当时所穿的一身唐装，也与威尔金森口袋里那本英文版的《孙子兵法》找到了些许中国情愫的共鸣。

　　但后来的事实证明，一个好的开头并不等于有好的结果。2月18日，威尔金森公开拒绝申花邀请，并称这是“合适的俱乐部，错误的时间”。在事件出现这戏剧性的一幕之后，随后充斥更多的是悬疑的情节。

　　2月28日，申花官方宣布与威尔金森签约3个月，威尔金森就任申花俱乐部技术总监并履行主教练职务。还没等人们对英国佬态度的180度转变作出反应，随之而来的“3个月＋7个月”的工作合同更是让所有人瞠目结舌。在外界看来，这是一个纯粹的障眼法，最有可能出现的一个结果便是威尔金森打完三个月短工之后就要返回英国。另外一种说法是，申花也期待通过这三个月的时间，来挽留威尔金森的心，以便能够续完剩下这七个月的合同。虽然，有关于此的揣测颇多，但3月7日晚，威尔金森还是真切地出现在了上海。随着申花队一系列比赛的开打，人们的注意力开始落到了这位英国人的执教能力上来，而有关其合同真相的猜疑也得到了暂时的缓和。

　　在度过了最初的一个阶段之后，威尔金森塑造的以年轻队员为代表的申花队状态上开始渐渐回勇，球队不知不觉中也取得了连场不败的纪录。4月底，申花队在杯赛中征战天津客场，威尔金森首次谈到了“想与申花队继续合作”的愿望。英国人不经意的一句话，占据了当天各大报纸的显要位置。而当时赴客场督战的总经理楼世芳在听闻了这个消息之后，竟然也表现出了一种沉冤昭雪式的畅快。“我当时就说了，这只是一个对双方都有利的合同。如果只是来三个月就走的话，我还付给人家那么多钱，并当着公众的面签这个合同，那我不是成傻×了吗？”盘坐在套房沙发上的楼世芳，一边说着，一边用手上的刀不停地削动着梨皮……从事情后来的发展来看，楼世芳当时的这番话显得很耐人寻味。

　　5月11日，申花俱乐部突然发布了威尔金森因由于家人健康状况恶化返回英国的消息，不过旁边也特别注明了“威尔金森将于5月14日赶回上海指挥中超首战”。后来，威尔金森没有按照计划在14日赶回，从英国那边所传来的都是“其岳母病重”的不利消息。5月20日，申花正式召开新闻发布会，宣布不再与威尔金森续约，主教练工作转而由助理教练贾秀全代理。而此时，距离三个月的合同期完结的时间(5月27日)正好是一个星期。

　　威尔金森事件的前后，正如外界先前预言的那样以不欢而散的场面收尾。但作为俱乐部代表与威尔金森接触的总经理楼世芳，却以欺上瞒下的“罪名”陷入了难以自拔的舆论旋涡。据说，楼世芳事后曾经为威尔金森一事，与负责联络的经纪人大吵了一架。而在这之后，这名经纪人麾下的某体育经纪公司与申花俱乐部的所有合作也戛然而止。

　　先甜后苦 啼笑姻缘

　　2004年4月19日上午，楼世芳在虹桥机场亲自接机，迎来了前国青队主教练贾秀全。在外人看来，一位助理教练拥有如同主教练一般的待遇，足以说明了贾秀全当时在楼世芳心中的分量。但后来的事实渐渐证明，这又是一段有着甜蜜开局、却以怨愤收场的啼笑姻缘。

　　尽管有关方面一再否认贾秀全是威尔金森替补的说法。但英国人离去之时后来确确实实成为了贾秀全的扶正之日。2004年5月20日晚于申花俱乐部会议室召开的，吸引了全上海所有跑申花条线记者的新闻发布会前，楼世芳和贾秀全还一起与董事会成员见了面。当时，董事会高官的话语明白无误地向贾秀全传达了这样一层意思：贾秀全将至少带完2004赛季剩余的比赛。但后来的情况却是，一系列比赛的战绩不佳逐渐开始动摇贾秀全原本牢固的代理位置。曾经一度传出申花有意将贾秀全代理主教练名分扶正为主教练的说法，但后来却是不了了之。而失去了对球队控制的贾秀全，也一步一步滑向了下课的边缘。

　　10月2日申花客场挑战四川冠城。赛前，外界已经开始为贾秀全的卸任倒数计时，但同时比较普遍的揣测是，从主教练位置上下来的贾秀全将至少回到助理教练位置。最终，申花在客场1比1打平了四川冠城，发布会上的贾秀全有如释重负的轻松，在私下交谈被问及今后的职位时，他仍然坚定地表示自己仍然是球队的教练员。

　　值得一提的是，当时的比赛结束之后，一直坐在看台上观看比赛的楼世芳便在第一时间消失在了人们的视线中。事后得到的消息是，与冠城比赛之前，申花便已经和涅波谈妥了合作，并确定了来上海执教的日期。但是这个消息当时被封锁得非常严密，以至于连贾秀全本人也被蒙在了鼓里。

　　按照俱乐部方面的说法，贾秀全将先回北京家中休息一段时间，等到俱乐部作出决定之后，再会回到申花接受新的“任务”。而从贾秀全走时简单的行李来看，也的确是像暂时的告别。但事实却是，贾秀全回到北京之后便再也没有回来过。也正是从10月6日那天之后，康桥基地申花楼201房间的门就再也没有开启过。

　　那天，在康桥基地和涅波完成了“交接”之后，贾秀全离开了上海。贾秀全离开康桥基地走到宿舍楼门口的时候，下意识地往会议室里面张望了一下。里头，楼世芳正面对着一大帮记者主持有关“申花聘任俄罗斯籍主帅涅波姆尼亚奇”的新闻发布会。虽然只是一道门的间隔，但在当事人看来，却已是无法逾越的距离。“啊，那么多记者？那我可得先走一步。”半开玩笑似地留下了这么一句话，贾秀全便坐上了朋友的车，直接去了机场。

　　当初，贾秀全与申花签订的是三年的助理教练合同，即便是在代理期间，贾秀全所享受的待遇依然参照之前合同文本的条款。因此，即使在帅位岌岌可危的那段时期，贾秀全也一直以做助理教练为最坏打算。

　　有传言说，贾秀全因为俱乐部的违约行为，后来也给申花发过律师函，并希冀以法律手段来了结这段仅仅维持了六个月的三年工作合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