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约记者祝岚达报道 曹景伟静静地站着，眼睛盯着训练场，在商瑞华的指挥下，女足的姑娘们正在训练。

　　他很少说话，只是看，“曹领队很低调，对于训练，他从来都不干预。”女足的姑娘们说。

　　新的领导，新的团队。

　　至少现在，领队就是领队，他们只是做自己分内的事情。

　　管理手段领队不再干预训练

　　4月24日，重庆永川。在时隔漫长的一年零九个月后，女足终于迎来了领队曹景伟。

　　“这是你们的新领队，亚洲杯前以及亚洲杯这段时间，他将和你们待在一起。”韦迪这样介绍曹景伟，曹景伟没有发表长篇大论，只是说“我算是足球外行，大家在生活中有问题就提出来，我会做好大家的后勤保障工作，足球训练和比赛方面，都交给教练组了。”

　　“训练和比赛就交给教练组了”，这话说起来容易，但做起来就难了，在曹景伟此前的几任领队中，几乎没有一人不干涉球队的训练和比赛，“政委和后勤部长抢了司令员的活。”他们都称自己是“管家”，但最后却成为了“总管”。而“府院之争”伤害的还是女足。

　　谢亚龙入主足协后，点将裴恩才带女足，给他配备的领队是郭辉。2005年7月，女足在天津和澳大利亚热身，由于对裴恩才的一些训练和比赛指挥很是不满，郭辉“越俎代庖”，在比赛中指指点点，这让老裴很郁闷。此后，双方矛盾越来越深，郭辉甚至当着女足队员的面，对裴恩才厉声呵斥。东亚四强赛失利，郭辉公开宣布裴恩才将下课，但最后两人一起走人。“这活儿真是没法干了，再干，人的精神都……”裴恩才辞职后回忆当时仍是不住地摇头。

　　到了李飞宇时期，正好是马良行二进宫，尽管他有亚洲杯冠军垫底，但是，李飞宇并不在乎，这位北体大毕业的，技术官员出身的领队被传拿着小黑板给全队讲解战术，而马良行只能尴尬地坐在一边。那一年，女足爆发了袁帆被开除的事件，“我和教练组一致认为，你训练不投入，能力没有达到国家队标准……”这是李飞宇找袁帆谈话时说的，当时，袁帆很不明白，“领队只是在生活上配合主教练管理队员的，主教练都没点头，他怎么能直接越过主教练来开除我呢？”但她就是被开除了，后来，马良行称病入院，原想逼足协拿下李飞宇，但最后被下课的却是小马。

　　“如果当时我知道有她，肯定会让多曼将她召入的，世界杯也会打得更好。”当袁帆重归国家队后，已经成为美国女足主帅的前中国队助教皮娅对中国足协当时没有向她和多曼推荐袁帆感到不可思议。

　　2007年9月李飞宇下课后，女足领队换成了张健强。在中国女足圈，张健强是绝对的老大。当时，外界认为这个组合是最佳拍档。但由于对时任主帅法国人伊丽莎白训练的不满，两人爆发了激烈冲突，张健强多次指责伊丽莎白不懂训练，业务不精，尽管后者是国际足联女足讲师。

　　北京奥运会期间，女足主帅换成了商瑞华，由于总局有规定，女足第一责任人南勇成为实际上的领队。那个时候，连女足首发名单和主力阵容，商瑞华赛前都得向领队南勇汇报，得到首肯后才能执行下去。其实就是这些“业务干部”，最终制造了中国足协的腐败窝案。

　　现在，基本只看不说的曹景伟来了。

　　“怎么说呢？曹领队和前任最大的区别是干实事，而不是夸夸其谈的穷白话。”商瑞华一针见血。

　　“可能他连我们名字还没记全吧”，一位队员开玩笑说。在成都温江训练基地四天，曹景伟只有两天出现在训练场上，有人会非议这位领队不关心球队训练，但曹景伟认为他最重要的事是管理，他把看训练的时间用在解决球队后顾之忧拉赞助上。就是出现在训练场，曹景伟基本上是旁观者，听听球队工作人员的介绍，进一步熟悉球员。“以前领队在的时候，总要吼上几句，踢完比赛先我们叫到房间告诉应该如何如何踢，希望曹领，不，应该是曹部长，以后不要成为这样。”

　　“说实话，男足的队员名字我还可以叫得出大多数，但女足集训时，我基本上叫不出名字，更谈不上对球队技战术的了解。最熟悉国家队队员的还是他们的教练，队员名单由他们亲自定，作为领队，我可以过问，但绝对没有最后的决定权。”曹景伟说。

　　打完加拿大，在记者们的“逼迫”下，曹景伟才说了两句女足技战术方面的东西，一句是“比东亚四强赛有进步”，一句是“整体更好了”。而此后，他也只是偶尔谈到过足球技战术范畴的内容，在一次队内会议上，曹景伟说：“我们要打出整体的足球，要靠整体实力攻破对方球门。”但在说了这话后，他又解释，“还是按照商指导的战术来。”

　　倒是韦迪批评了女足的训练，起因是马晓旭连续3次重伤。“我断定这肯定跟训练有关，因为我本人经历了这么多运动项目。马晓旭的事儿，让我们不得不深思，为什么一个优秀运动员的两条腿会在同一个位置受重伤？为什么旧伤总复发？”

　　现在，曹景伟更多的是开会，这不是什么坏事，在球队看来，这是一个好的传统，队内笑称，“只有老外不爱开会，只要中国人，尤其是行政干部，没有不爱开会的。”

　　如今国字号管理的方式有了很大改变，以前是一支球队一个领队，现在是一个领队面对7支国字号球队，这样的管理方式是否有效还有待于实践的检验。平时女足集训，球队最大的领导其实就变成了管理人员，例如女足平时集训的一切事务都由管理人员黄中华负责，曹景伟如何对这些管理人员进行有效的管理，掌握球队的动态和变化，这也许是曹部长下阶段面临的问题。

　　后勤保障一个电话搞定“钱人场”

　　曹景伟一来就说自己是搞后勤的。首先，球员们的训练津贴增加了，其次，球队在各方面的保障也更具体了。

　　永川会议后，韦迪就震惊于女足的低待遇，他马上安排曹景伟等制定新的计划，他还告诉曹景伟，“女足要钱、要人、要训练地，一个电话，中心的支持立即落实。”

　　姑娘们感到最实惠的就是每天的训练补助由100元提高到200元。“以前碰到大赛时，领导和领队们也提重奖，亚洲杯提高奖金是好事，但我们更希望大赛后也能这样，至少能让我们吃饱肚子。”一位球员说，要求很简单，很实际。

　　国管部中，前女足队长温利蓉和女足的管理黄中华是第一个抵达赛区的，到了之后，他们就考察女足备战地成都市足协温江培训基地的网络、场地等软硬件条件。对一些没有达到要求的方面提出意见，包括球员们的饮食供应。“不能在菜品中出现猪肉”、“一些含有兴奋剂成分的调料都禁止使用”、“要经常变换菜品”……

　　竞赛部主任戚军是和商瑞华一起抵达成都的，然后深入亚洲杯赛区，检查和竞赛有关的各种工作，包括场地设施等各个环节。

　　现代足球，无论男足还是女足，先进的器材和科研手段都是必不可少的。甚至一些器材在男足国家队那边还没有使用过，男足主帅高洪波这次到女足这边也是第一次看到。国管部在女足集训之前，还购买了澳大利亚的足球软件，只要把录像输入进去，各项数据就会一清二楚。据说这个软件让高洪波爱不释手。

　　当年裴恩才带队东亚四强赛，三场比赛出现最大的问题是体能。但到底为何出现这个问题，老裴说是练多了，队员则认为是“有氧训练基础打得不好。”事实上，那支队伍什么都有，就是没有科研教练。此后，虽然认识到这个问题，但一直没有长期设置，更多时候，是需要的时候临时借调。

　　这次女足亚洲杯，除了曹晓东，原男足科研教练魏宏文也被抽调至女足，一起负责女足训练的体能和科研工作。而吴昊、黄兴和白骏北等原来水上中心夺金的科研团队也加入进来。最后阶段的训练，曹景伟和他的工作团队通过先进的仪器科学监控女足的训练，通过科研的力量，让女足球员的各项身体指标达到最好，进而保持良好的身体状态和竞技状态。此外，通过心率测试等多种手段监控球员的各项身体机能系数和指标，特别是在赛前几天监控好球员的身体负荷系数，通过科学的数据来调控，让球员的身体和竞技状态达到最佳。

　　商瑞华印象最深的是，第一次来队中，曹景伟就投入到实际工作中，按照计划组织全队的体检和验血，并且同队医积极分析各项指标，来对球员的身体状况有一个真实的了解，然后把检查报告订起来说是给队员备档。

　　“对球员的检测非常及时，也很多，绝对的数据化。”一位球员说，以前好像都没做过这些。

　　反情报收集警车？连鸟都飞不进去

　　除了那些能够看得见的，曹景伟以及他的团队在后勤上还包括情报搜集和反情报收集，尤其是反情报收集，几乎做到极致，曾有媒体笑言“就是余则成来了也没用”。

　　“这其实是老曹的强项，以前在水上的时候，我们能取得好成绩，除了本身的实力，保密工作做得尤其出色，对手根本不知道我们有哪些冲金点。”一位跟过水上运动的记者说。

　　在女足进入温江基地后，曹景伟就和成都的媒体进行了沟通。他表示欢迎记者们“在不影响训练的情况下来采访，我们也会积极配合。”但他也请求媒体，“在报道战术训练细节的情况的时候不要写得太细，免得让对手了解我们太多。”虽然此前商瑞华表示目前的女足就这几条枪，没啥好保密的，但曹景伟还是严格按照此前制定的方针实行。

　　5月6日是YOYO体测，所有除队员、教练以及工作人员之外的人员都被邀请到场地之外。在测试即将结束的时候，当地一家电视台的记者试着联系场地保安，申请拍一小段，但被告之不行。结束之后，才在一个开阔地给摄影摄像记者留出了10分钟的拍摄时间。

　　此外，记者进入基地需要向门卫出示证件，更细致的是守门的门卫还让每个媒体在一个册子上登记媒体的名字和进入基地的人数，甚至连进出的时间都要详细记录。对此，很有经验的曹景伟表示：现在的大赛，跟打仗一样，情报战打得很厉害。国外的那些球队，他们往往会通过留学生、甚至球迷来刺探军情，我们这样做就是防止其他队派来的“间谍”过来刺探军情。

　　事实上，在17日回到成都市内之前的11天，女足只有5天是开放日，其余时间基本都是封闭。封闭的时间内，都是打的教学赛和热身赛。

　　封闭时期，任何人都不要想进去。一次当地媒体乘坐警车想溜进去，也被尽职的门卫拦了下来，女足基地也被形容为“连只鸟都飞不进去”。

　　5月10日女足和泰国进行了一场热身赛，但仅仅是这场普通的热身赛，不仅是全部封闭基地大门紧锁，而且在记者询问队员时，队员们似乎都被吓住了，“队里都宣布纪律了，不能透露一切球队的消息，就是热身赛比分也不能说，最好是你们不要报道这场比赛，否则我们也很麻烦。”还有一些队员为难地说：“亚洲杯前这段时间就不要打电话了，现在啥都不让说了。”一些球员早早选择了关机，而从管理人员被临时任命为新闻官的黄中华，则拒绝接听媒体电话。

　　此外，女足还闹出了“禁博”

　　风波，据说，队里要求球员们暂时不得撰写博文、不得私自透露队内信息给外界。

　　不过，曹景伟给予了澄清，“不过，我们没有要求队员不能接受采访、不写博客，只是要求队员不要谈论具体的战术内容。”韦迪也给老部下解围，“徐媛受伤当天就把自己伤情和受伤的照片发到博客上去。其实，我们并没有限制队员训练之余的生活内容，但是备战大赛，我们不能把自己的战术信息透露给对手，以免国家足球利益受到破坏。”在队内有关人士看来，尤其是伤病情况，是不能透露的，“如果你是我的对手，我知道你的左脚有伤还上场，我就会在比赛中用小动作踢你受伤的左脚。我最多得一张黄牌，而你可能就此结束亚洲杯，对你自己和球队都是不可估量的损失。所以，对手可以知道我们的球员有伤病，但不能让他们知道伤病的具体部位。看似是小事，实则很重要。”

　　韩端在对泰国的热身赛中受伤，媒体报道说是韧带撕裂，据说队内马上展开了自查，“看看到底是谁泄露出去的。”在没有结果的情况下，马上安排球员们对外放风，“韩端的脚伤没问题，肯定可以打上对韩国的比赛。”

　　大战前如此封闭，这在女足历史上还是第一次，至少还从来没有过对热身赛比分保密的先例，显然队里是下了严密的“封口令”。记者了解到在队会上曹景伟以水上运动为例，再三强调了战前保密的重要性。但是水上运动人数较少，关注度不高，可能保密工作能做好，但与足球比赛显然有很大的区别。果真中泰热身赛当天晚上，比赛比分和进球队员的新闻就开始在网络出现。

　　中国女足最快乐的记忆还是在多曼斯基时代，真正享受到了“快乐足球”的魅力。那时候球队在队会上会做游戏，弹吉他唱歌，真正是“开心足球”。很少有负面新闻，媒体和球队也保持着良好的沟通关系，休息日还能一起吃饭K歌。在世界杯前，多曼斯基不断给球队放假，当时让代表团团长杨一民和领队李飞宇提心吊胆，担心女足不训练荒废了“武功”。2007年世界杯时女足打得还是不错，仅仅在八进四的淘汰上，在形势占优的情况下被挪威1比0击败。

　　按照计划，球队在开拔到赛地后，仍对训练封闭，仅仅向媒体开放前20分钟的热身准备活动。

　　不过，这种严格到极致的封闭引起了记者们的不满，在媒体披露后，韦迪也向曹景伟提出了一些建议，要求他接受媒体的采访，同时为媒体提供方便，保持和外界的积极沟通。对此商瑞华向记者解释说：“并没有所说的那样的封闭，这不我还接你的电话了吗，我们只是提防韩国队，他们在从各方面打听我们的情报。”

　　至于对手的情报，此前商瑞华表示过担心，“她们在国内一直都是秘密训练，摸不清情况。”不过，对于朴恩善的打击应该算是成功的，至少她没有出现在最后的23人名单中。“如果不是提前知道了她进入大名单，那么，她肯定会来中国的。”一位队内人士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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