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记者徐灿 

　　上周，中国足球“反黑抓赌”的冷空气终于刮到了裁判界，黄俊杰和陆俊这两位裁判界的“南帝北丐”以及周伟新被收服，其他裁判们在人人自危中，被中国足协新掌门韦迪招至香河，参加为期3天的“全国足球裁判员反腐倡廉教育整顿工作会议”。上周末，记者采访了圈内一位混迹多年的“中间人”老A，他见证了足球裁判从甲A时代到今日的堕落轨迹，“靠抓一两个来杀鸡儆猴，没用的，体制和机制不改变，裁判还会出问题。”

　　黑哨产生原因

　　“大家都拿，就你‘装孙子’？！”

　　老A告诉记者，甲A联赛刚开始那会儿，给裁判塞钱的现象不多，“开始最多吹个官哨——领导要求怎么吹，就怎么吹。”吹了几次之后，聪明的裁判发现听领导的话，得益的俱乐部也大都会给红包，于是慢慢找到了其中的窍槛，开始做私活，“这个时候，领导基本上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未几，职业联赛裁判圈子里就形成了勾结俱乐部“做比赛收黑钱”的行业潜规则，“从上级领导参与，到我们这样的中间人去送钱，你说谁拒绝得了？最关键是别人都拿，你‘装孙子’不拿，传出去了在圈子里没法混。”唯一不拿钱的情况，是比赛被俱乐部自己交易了，“裁判就去当个摆设。”

　　黑哨初级形态——官哨

　　“官哨”的进化形态，是肆无忌惮的“官商勾结”，“只要你在足协有人，比赛前你要求哪个裁判来吹，裁委会都会同意，只是到时候你‘活’要做干净，每次给的钱必须要到位。”

　　老A说，裁判拿到俱乐部的贿金后，会通过几个公司账户洗干净，再和上级领导——足协官员分赃。

　　老A印象最深刻的，是一场事关争冠的关键比赛，“赛前一天，我们才拿到裁判名单，老板催我催得急死了。”后来老A才知道，这场比赛太关键了，“水”很深，中国足协的几个大老板们都在争论派谁过来吹，“他们都想用自己的人。”

　　除了联赛，像全运会这样赛会制的比赛，也有“说法”。“这种比赛，你搞定裁判没用，要‘做比赛’，就要搞定裁判长。”老A说，赛会制比赛中，裁判长在每场比赛开始前，确定主裁判和助理裁判的分配，“他们就相当于那个赛区的裁委会主任，没有裁判敢和他们对着来。”

　　黑哨怎么吹？

　　黑哨怎么吹？这是一个技术活。

　　“有些裁判会根据主客队送钱的厚度来决定哨子偏向哪边。”但老A说，他经历过最“黑”的黑哨，不但吃两家(主、客队)，自己还参与赌球，从“盘口”赚钱，“和庄家串联好控制开球很方便，把硬币抛起后按在手中，从手感上就知道是正反哪一面。”

　　比赛中，裁判的吹法让老A开了眼，“他对我们一点不照顾，还送给对方一个点球。中场休息时，我到休息室问他是不是对方给的红包厚，他说让我放心。”下半场哨风突然转向，“我们进了一个越位球，对方还吃了一张红牌。”事后，老A才知道，裁判参与了赌球，上半场特意制造出“客队可能取胜”的假象，狠赚一笔。

　　玩得最好的，是两头拿钱两头都不得罪那种，“听一支保级球队的朋友说，一次他们碰上另一支保级球队，之前的钱送到位了，20个(20万)，比赛中感到裁判好像是在帮自己，又好像在帮对方。结束是场平局，各拿一分。赛后，裁判退了10个(10万)，后来才知道，他两家各拿10个，还谁都没得罪，真是会玩。”

　　具体到吹哨的细节，老A说了一个老裁判，“他是‘黄牌分配法’的祖师爷。吹比赛喜欢出黄牌，给我们四五张，给对方二三张，但他给我们的牌，是一人一张，给对方的牌，集中在一个核心队员身上，两张黄牌把人家罚下场，人家球队还不好说他。”老A说着笑了起来，“他还让我赛前关照好我们队员，他出黄牌时，要冲上来和他吵，吵得越凶，看上去越真实。”

　　当然，黑哨界业务能力最出众的，还是“金哨”陆俊。“他要帮我们，可能90分钟内都是反着吹，在伤停补时阶段，突然送我们一个点球，这么高水平的吹法，谁看了会起疑心？”

　　黑哨能赚多少钱？

　　黑哨界的“首富”是谁？当然是十年甲A最佳裁判陆俊。“现在媒体都在说他有两辆宝马，其实他1997年就在北京开奔驰了！”

　　至于最近韦迪爆出的陆俊一场球收40万元，老A说，能拿到40万元的比赛不多，“平时也就20万元一场，只有那种一场定保级或夺冠的比赛，裁判才能拿到这个数。”

　　“40万这个数字我也给过。”老A回忆起2007年的一场比赛，那场比赛比较关键，那个裁判主动和我提40个，“他和我说‘我、两个边裁，加上第四官员，你一人10个总归要给的吧。’”

　　老A告诉记者，陆俊几乎不会参加他们的招待晚宴，“他直接和我们老板联系，老板直接把钱打到他北京的公司账号上。”说起1998年《羊城体育》报道的甲A第一轮松日对万达比赛中，陆俊收受20万贿赂款的事，老A觉得颇有蹊跷，“那个时候联赛首轮最多就是5万，首轮20万元的价我没听说过。”

　　老A招待过的裁判里，有一个人的谨慎给他印象很深，收钱时，自始至终一句话不说，“我猜他是防我们给他录音吧。”

　　知道多一点

　　正常的裁判收入该是多少？

　　撇开主场俱乐部招待的吃喝嫖赌和红包，一个裁判吹一场比赛的正常收入是多少？

　　根据中国足协《中超联赛比赛监督、裁判员、技术调研信息员参加赛区工作经费标准及规定》，执法中超联赛的主裁判，吹一场比赛从中国足协获得的津贴是1600元人民币，助理裁判是1000元。此外，每位裁判每场比赛还可获得300元市内交通补贴，由中超公司直接支付。也就是说，按照规定，执法中超联赛的主裁判每场比赛可以获得1900元(税前)，助理裁判获得1300元(税前)，这应该是裁判的全部所得。除此之外，他们不应该再多拿到什么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