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哨落网

　　◎文/《青年周末》记者 王媛

　　2002年“黑哨”龚建平主动交代问题后因受贿罪被判有期徒刑10年，而没主动交代问题的裁判反而相安无事。8年之后，扫赌打黑反腐风暴刮向了裁判圈。这一次，一切都不一样了。

　　随着“金哨”陆俊和国际级裁判黄俊杰、周伟新被警方带走调查，关注中国足球的人们都不禁发出感慨，既然曾经代表中国裁判最高水平的陆俊都已经成为“黑哨”，那还有几名裁判能够洁身自好呢？显然，中国足球裁判的声誉随着“金哨”褪色，已经跌至谷底。

　　目前，中国足协召集了中国211名裁判在香河足球基地召开了为数3天的反腐倡廉大会，席间，足协掌门人韦迪公开表示：“欢迎自我揭发和检举别人”，但两部自首检举热线至今无人问津……

　　自首检举电话无人问津

　　■考试不过关将取消联赛执法资格

　　3月11日下午，来自全国各地的210余名足球男、女裁判集中坐上了奔赴香河足球基地的大巴车。席间，裁判们相互还聊着天，开着玩笑，有说有笑，大巴车上的气氛轻松而愉快。然而一天过后，香河基地里的裁判们变得不苟言笑，相互间沟通时多了一份凝重与小心翼翼。

　　“从12日上午8点到晚间10点半，除了三餐和短暂的课间休息外，裁判们几乎在香河基地的大会议室里坐了14个小时。”一位亲临香河基地的足球记者向本报记者回顾了当时的情景，“动员、警告、要求、业务讨论贯穿了12日当天的整个大会内容，与以往听取一般性报告相比，裁判们此次的学习态度格外端正，没有人在课上交头接耳，大部分裁判在接受教育期间都做了非常详实的笔记，甚至有人拿红笔画出了重点内容。”

　　裁判们最近几天算是累坏了，从报到的当天晚上就开始学习文件，直到深夜才结束。整顿会议的第一天，足协掌门人韦迪向裁判们宣布陆俊、周伟新、黄俊杰三名裁判被警方带走，并透露还会有新的裁判被警方控制，这也让在场的很多裁判产生了很大的心理压力。

　　13日，本次裁判整顿工作会议进入了第二天，上午裁判员们进行了一次理论考试，主要是考察他们在本次整顿教育会议中的学习情况。

　　据知情人透露，与足管中心之前的考试不同的是，虽然考试范围大致相同，但考题的题目与种类却不重复。考生们考试期间严禁交头接耳，同时必须关闭各自手机。考后，考卷要经过严格的批阅。由于此次反腐倡廉教育某种意义上侧重于裁判员业务技能考核，凡考试不过关者，还将参加补考，若再不能过关，有可能因此被取消新赛季联赛的执法资格。

　　■“黑名单”上的人物将给予“特殊照顾”

　　13日下午，会议正式进入了核心阶段，相关领导找裁判员谈话。

　　“这是足协内部第二次谈话，之前总局工作组曾经在足协内部搞过一次，当时足协50名工作人员差不多耗费了总局工作组3天的时间。这一次，参加会议的裁判有200多人，要是按照之前足协的进度来进行，那就需要10多天的时间。但足协仅仅安排了13日的下午、晚上以及14日的上午来进行谈话工作，14日下午将会进行本次裁判整顿教育工作会议的总结。”一位足球记者这样说道。

　　有人算过这样一笔账，如果一个人的谈话时间是10分钟的话，那么200多人也需要2000多分钟，这就是30多个小时。不过，有人透露，足协会将裁判分成几组，分兵几路和裁判谈话，这样就可以大大缩短谈话的时间。对于那些并没有什么执法经历的裁判，谈话无疑就是走个过场，简单聊几句就会结束。但是对于一些问题人物，要想过关就不那么容易了。因为从韦迪给裁判员开会的内容看，公安机关、体育总局以及足协已经掌握了部分裁判涉案的事实，所以对于这些在“黑名单”上的人物，一定会对他们给予特殊照顾，不排除所问的问题直指敏感话题的可能。

　　记者的猜测也得到了足协内部工作人员的肯定。“裁判问题是反赌行动的一个重点，涉案人员肯定不止目前被披露的这几个。所以，足协内部也希望这次整顿会议能起到积极的作用。有些人谈两句就结束了，但有些人就要面临敏感问题的轮番轰炸！”

　　据该工作人员介绍，之前在足协内部的整改谈话中，所有足协工作人员都被问了五个问题，包括“你此前从业经历如何，在什么单位和部门干过？”“你自己有没有要坦白交代的问题？有没有受贿等腐败现象？”“你有没有需要检举揭发的问题？”“你是否支持这次教育整顿？”“对这次教育整顿有什么建议？”而此次裁判员的整顿教育，裁判们也被问及这五个问题。“其中第二问和第三问仍然是重点。在谈话之后，这些裁判也需要在谈话内容之后按上手印，程序和之前我们内部谈话没有什么太大区别。”

　　另外，韦迪在第一天和裁判见面的时候，还通报了两部举报电话，裁判们可以拨打这两部电话，进行自我揭发以及检举别人。

　　然而尽管足协在动员大会敦促裁判“如果有问题赶紧坦白交代”，尽管足协一把手韦迪表示：“主动承认错误、退回赃款，将宽大处理。”但和此前足协工作人员反腐时公布的两部电话一样，自首热线一点也不热，到现在连响都没响过。

　　■承诺书可能成为“黑色幽默” 　

　　此次整顿大会结尾阶段，参加大会的211名裁判员在香河基地，签下6条承诺严防“假赌黑”。在部分裁判已经涉黑的情况下，总局希望这份承诺书能起到亡羊补牢的作用，能让裁判们自律。

　　据一些足球记者介绍，承诺书内容大致如下：1.坚持廉洁公正的行为准则，坚决抵制任何非体育道德行为；2.执法时不收受任何赛区和俱乐部的钱物，不在任何赛区进行任何形式的娱乐活动如洗浴等；3.坚持平等、公正、公平的执法原则，不做和本职工作无关的任何事情；4.如实向中国足协上报违规违纪行为和不正常现象；5.严防假赌黑，决不操纵比赛，决不操纵和参与赌球，决不吹黑哨；6.坚决杜绝一切不正当交易，违反中国足协规定的由行规处理，违法的交司法部门处理。

　　“此前每个赛季，执法中超、中甲的裁判们员都会签订保证书，此前基本上都是4条。这次参加教育整顿的211名裁判，除了执法中超、中甲的裁判之外，还多了执法中乙和女足的裁判员。裁判员签订的承诺书上还多了2条。签订承诺书，是本次教育整顿活动的一部分，211名裁判本着自愿的原则，全部在这份承诺书上签字。”一位圈内人称对于那些可能被牵出的裁判来说，这份承诺书很可能在将来成为“黑色幽默”。

　　黑哨背后的博弈

　　■“官哨”不讲金钱讲人情

　　从目前了解到的情况来看，中国裁判界作为中国足球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早已随着腐烂的中国足球一起病入膏肓。代表公平、公正的“黑衣法官”给人们带来的只有黑幕重重。

　　“从联赛第4、5轮开始送钱，到丧失冲超希望时停止；钱有一个基数，每场6万元，实际花的钱肯定在这个之上，关键场次是这个的3倍、5倍。”这是2002年那场扫黑风暴刮起时，绿城老板宋卫平公开的数字，听起来令人咋舌。

　　“黑哨”收“黑金”，是从何时开始的呢？事实上，联赛发展的16年，是“黑哨”成熟的16年，是“黑金”演化的16年。

　　一位圈内人对中国足球裁判做了阐述：“黑哨发展有三代：第一代是官哨；第二代是黑哨；第三代是赌哨。”

　　官哨，顾名思义，是裁判听命于某些官员的意思，按“上面的意思”吹。由于“官哨”乃奉命行事，自然有恃无恐，可以比较明目张胆地把被黑球队朝死里整，而不用担心受到“上面”的处罚。相反，如果裁判员领会意图和执行不到位，很可能影响自己的评级定位。

　　1994年职业化开始时，“官哨”就伴随着产生了，不过那时候和金钱的关系并不大。有一些引起争议的判罚，绝大部分是技术上的失误。

　　“当时的‘官哨’主要是存在‘人情哨’，裁判平时和某个队或某个教练关系不错，对方有困难找到裁判员请‘嘴下留情’，裁判抹不开面子，偶尔也放宽了一些执法的尺度。”一位知情者告诉本报记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