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马德兴盐城报道 一个老百姓,自掏腰包办了14年业余联赛,这需要怎样的勇气和毅力?恐怕不是金钱能衡量的。吴文洪所付出的艰辛,遭遇的各方阻挠与干扰,实在难以想象。以下是一位与吴文洪一同打拼业余足球的好友的自述。
与吴文洪一起干了20多年,我很少见他哭过,仅有的两次却都与这个足球联赛有关。我们想不通,我们干的又不是违法的事,为什么总有人千种刁难,百般盘剥?
办业余联赛,最难解决的问题就是场地。因为队员都有自己的日常工作,因而只能采用赛会制,集中在几天内进行循环比赛,这对场地的损害很大。1995年第一届时,盐城工学院还是很积极的,但第一届一打完,他们看到场地弄这样子了,说什么也不让在这里搞了。所以,每年找场地真是个头疼的事。
第八届的时候,我们联系了盐城技术学院的场地。联赛打到一半多,校领导突然下令,我们不能再用他们的场地了。原因是什么?非常简单,就是没有‘伺候’好他呗,该打点的地方没有打点好。于是,我们就只能联系其他地方。吴文洪亲自出去跑,连着几天没有跑下来,从省里请来的裁判全回去了。没办法,吴文洪和我们几个就找了一块荒地,根本就没有草,而且还是坑坑洼洼的。老吴亲自划线,然后开着小车,把借的球门架起来,临时找了裁判,然后才把比赛搞完的。
1999年暑假,中达俱乐部组织少儿足球夏令营,招募了五六十个孩子。我们和当地一所学校联系,一名年轻的杨校长同意,但岁数较大的陈校长不同意,说这是“瞎搞”。俱乐部把学员拉到了学校门口,但门卫不开门,最终这期夏令营只能在盐城周边的杂草地上进行。
2001年成立中达俱乐部时,吴文洪和我们找体育局要批文,体育局的领导质问:“你们民间搞什么足球俱乐部?有钱吗?没钱跟着瞎起什么哄?”
没办法。虽然吴文洪算是个老板,但他哪里有老板的样子?为了能够拿到最终的批文,怎么办?就是请人吃和玩,玩了后还要红包。那些当官的,一吃饭就是喝酒,而且必须是好酒。吴文洪不会喝酒,我就替他顶上。酒足饭饱了,吴文洪就去买单。完了还要去娱乐一下,领导们进去娱乐了,吴文洪和我就在外面呆着。等领导们完事了,吴文洪再进去买单。那个时候,吃一顿饭就是上千块钱,八九年前这不是小数目啊。这个领导解决了,还有其他领导;盐城市里的搞掂了,还有省足协的。怎么办?照办!就是请吃饭喝酒,然后就是玩,让领导们高兴。全部完事之后,还不能少了红包。你想想,这才是个业余俱乐部,办事就这么难,更不要说办比赛了。
中国足球为什么这么难搞?看看我们下面最基层的情况,你就知道了。这些当领导的,哪里是在为下面服务,他们想着的就是:“你要来办事了啊,要来求我们了啊,那我就要控制你!一切都得听我的。”足协的、体育局是这样,有足球场地的学校领导更是如此。每年办比赛,其实比赛本身组织不费什么劲,但比赛开始之前求爷爷、告奶奶的事情真令人费神。
首先是找场地,要花钱。如果只是花钱也就罢了,但学校领导多啊,一个人同意了还不行,还要几个领导都顾及到。这饭还不能一起吃,只能一个一个来,红包也是一个个送。
接着,等比赛开始了,那些学校的领导会走到大老吴面前,说,“你看,你们搞比赛,那些负责保安的工作人员多辛苦啊!”这话还不明白吗,就是让你大老吴掏钱请他们吃饭啊。好,大老吴说晚上请这些保安吃饭,你领导也参加一下吧。结果晚饭的餐桌上,这几个保安一个人没见到,都是学校领导叫来的人。换而言之,就是学校领导请客拉关系,吴文洪买单!
再后来,等场地搞定了,还要请裁判。我们去南京找省足协,希望他们派好一些的裁判。请这些裁判也不是容易的事,要让具体的负责人同意,还要足协领导点头,办这些事情也需要花钱。所以,真正花在比赛本身上的钱其实没有几个,但为办比赛前期做的这些事情,至少是办比赛本身所需要花钱的好几倍!
这么多年,老吴真是心力交瘁。去年的第14届联赛,甚至差点没搞成,因为工厂的资金出现了严重的问题,吴文洪一度想不办了。但盐城当地的球友、朋友不断打电话问老吴,什么时候打啊?看着这么多热心足球的人,老吴后来跟我们说,“算了,我还是继续搞起来吧,我要是不出面了,都不知道他们哪里去踢球。”但他是到处借钱,最终把比赛搞起来的。可是如今老吴没了,盐城的业余足球还搞得下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