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岁，从国脚到野球

　　记者王宏沈阳报道

　　每一步都是一个崭新的开始，永远回不到最初，所以我只能向前走……——惠家康QQ签名

　　“没事，你摔岔气了，躺着别动，一会儿就好！”惠家康像队医一样，双手插入小师弟的腋下，帮他做伸展活动。此前在拼抢中，这个十来岁的小球员摔倒在地，半天没爬起来。

　　4月28日，这是一个雨过天晴的下午，沈阳和平区体育场，一群踢足球的孩子快乐地嬉戏着。孩子们身高参差不齐，身上也是五颜六色的杂牌球服，但有一个人特别显眼——身高约有1米8，穿着一套正宗的耐克训练服，脚下也是耐克专业球鞋。而他的前胸，还缀有一个明显的队徽：“深圳足球俱乐部”。

　　这是惠家康，但对他来说，深圳已经成了历史；同样成为历史的，还有他短暂的国脚经历。现在，他只是个陪着只到自己腰间的孩子们踢野球的前中超球员、前国脚——如此沉浮起落间，你甚至忘了其实他才只有20岁。

　　野球场上的大牌“猴”

　　除惠家康外，在这里训练的全是当地业余体校的孩子们。尽管如此，他们的训练科目与一般的职业队并没什么不同：准备活动-遛猴-抢截与过人-分组对抗。遛猴(抢圈)是孩子们最喜欢的游戏，在这个环节中，就连年过半百的教练梁崇明也参与其中。争执起来，孩子们可不管你是教练，“梁导，耍赖！”

　　看着小师弟们和教练面红耳赤地争执，惠家康在一旁笑而不语，显然他对此已习以为常。这样的游戏惠家康也参与其中，作为职业球员，他的遛猴技术显然比小孩们高得多。不过偶尔也有马失前蹄的时候，一旦输了，他二话不说就站到圈内当“猴”。这种训练强度对他来说只能算放松筋骨，但惠家康并没有因此表现得松松垮垮，而是认真地把一个动作都做得很到位。

　　和这帮十来岁小球员的分组对抗，惠家康看起来像姚明一样高大。不过他非常注意把握自己的动作尺度，尽量避免与小师弟们身体接触，实在躲不开的时候，他也会有意识地收力。小师弟们一看到他就喊“惠哥”，他们都知道他的国脚经历，对他十分尊敬。不过，惠家康尽量把自己和小兄弟们融入到一起，就算不小心把球踢出界外时，他也是自己跑过去把球捡回来，从不让人代劳。

　　合同“钉子户”

　　事实上，如果没有年初的合同纠纷，惠家康此时应该是在数千里外深圳队的训练场上，和深圳队友们一起备战中超。

　　当时，深足给球员们提供两种合同供选择：年薪制或月薪制。惠家康由于去年进了国青队和国家队，深足给他提供的合同基本上是主力待遇：一份是年薪40万元，但要确保60%的上场率；一份是月薪12000元，赢球和平球奖金另算。两种合同期限均是5年。所有球员都选择一份签了，只有惠家康和雷永驰迟迟不肯落笔，媒体称其为“钉子户”。

　　惠家康的考虑很实际：年薪40万固然不低，可上场率谁也不能保证，本赛季执掌帅印的范育红也并不青睐他，如果没有60%怎么办？至于月薪制，他更加没有信心。上赛季深圳队由市足协托管，惠家康的月薪仅为3000元，一年下来工资奖金加在一起也不过10万元，而且还经常拖欠。今年初在参加完国足集训后，惠家康竟连买一张机票的钱都没有，还是国家队预支了他4000元的津贴。

　　更加难以接受的是，合同一签就是5年。往年合同都是一年一签的，但今年发生了周海滨冯萧霆事件后，各俱乐部害怕球员效仿“周冯”，于是都以3年甚至5年的长合同来限制球员。在长期混乱的深足，这种薪水浮动很大的合同一签5年，惠家康不甘心。在与俱乐部交涉无果后，他跑回了家乡沈阳。

　　三口之家的赌注

　　1996年，从儿子开始学足球起，惠恩岳天天陪着他到和平区体育场训练。想不到13年后，在职业足球兜转了一圈、并且有过国家队风光经历的儿子惠家康，又回到了他启蒙时的球场。现在，老惠又天天陪儿子到球场来训练。在这里，围在惠家康身边的小球员们从八九岁到十三四岁不等，看着他们，惠恩岳仿佛看到了十多年前的儿子。

　　“那时的和平区体育场，哪有这样的人工草皮球场啊？就是一块坑坑洼洼的砂土场地，冬天那个冷啊！孩子在场上踢球，还不会觉得很冷，可把我们这些在场边看训练的家长冻坏了。”谈起送儿子训练的往事，老惠如数家珍，什么“有一年冬训就在柏油路上练了一冬天”，还有他的“微波炉烤球袜秘籍”，不一而足。

　　记者好奇地问老惠，他是做什么工作的，怎么这么轻闲地每天都陪儿子来训练。刚刚还非常健谈的老惠突然变得忸怩起来，吞吞吐吐地告诉记者，“我是下岗的，前些年也曾经做过点小买卖，但那已经过去很长时间了，现在就是无业游民一个。”

　　很显然，这一家人将未来的全部赌注都押在了惠家康身上。年初的合同事件之后，老惠非常着急，他很想和深圳俱乐部沟通一下，让儿子最好还是继续在深圳踢球。虽然收入并不是太高，但惠家康能养活自己，不需要家里再贴补他了。

　　老惠扳着手指给记者算了一笔账。“从儿子开始踢球以来，家里的钱基本都花在他身上了。还好他刚学踢球时是免费的，开始收费时最高不过每月80元。不过为了不耽误孩子长身体，吃的方面我们两口子没少为他花钱。等到去了深圳梯队，家里每月都要给他寄零花钱，从一开始的三百四百，到后来的上千块。直到去年他进入一队，工资定到了每月3000元，我们才感觉稍微熬出了头。不过，他那点钱在深圳实在不经花，偶尔他还是得从家里拿钱，有时他从深圳往返沈阳的机票钱都需要家里出。”

　　提起机票钱，老惠还向记者讲了一件事。因为家里经济不宽裕，在买机票时，他们总是尽可能地给儿子买折扣比较多的机票。今年春节后，深圳队要求大年初三报到，但那天从沈阳飞深圳的单程机票是2380元。而一两天之后，机票就可以打5折。他们很想让儿子等一两天再去报到，但又担心俱乐部不高兴，最终结果是从惠家康的爷爷那里借了钱，买了初三回深圳的机票。

　　老惠还告诉记者，家康去年用银行卡透支买了个笔记本，每月还款600多元。上个月的钱是他爷爷给出的，现在还有三千多没还完。

　　转会成都？八字没一撇

　　关于未来，惠家康有些回避。他和深圳已经彻底缘尽，而按中国足协规定，如果想以自由身加盟其他中超俱乐部，必须30个月不代表任何球队踢职业比赛。这个期限漫长得有些可怕，他和深圳合同到期才4个月呢。“如果留在国内有30个月没有球踢，那孩子的职业生涯很可能就此断送。”惠恩岳忧心忡忡地对记者说。

　　最近有消息称，由于王宝山即将执教成都谢菲联，他很可能将惠家康和雷永驰两名爱将带到成都。事实上，正是王宝山在深圳时重用他俩，二人才有了出头之日，而且由于王宝山的推荐，惠家康才能在19岁就进入国家队。但对于加盟成都，惠家康表示否认：“我从没和成都有过联系，离开深圳后我也没想过加盟中超俱乐部，我现在只想到国外寻找机会。王导对我是很好，但这与我加盟成都是两回事，有的记者一看王导要去成都就联想到我和雷永驰可能会去，但这只是猜测。”

　　按足协规定，如果王宝山真的想让惠家康和雷永驰加盟成都，那还得在二次转会时进行，并且向深圳支付转会费——那可能是又一场旷日持久的官司。

　　启蒙教练：出国不合适

　　惠家康现在的希望就是留洋——像周海滨和冯萧霆那样。事实上，当初正是看到了周冯二人的成功转会，惠家康才有底气对深圳的合同说不。惠恩岳告诉记者，目前有经纪人在帮儿子联系出国的事宜。“如果真的找到个适合他的球队，对于年轻而又接受能力很强的他，或许是个提高水平的捷径。”

　　和平区体校的足球教练梁崇明，也是惠家康的启蒙教练。在训练场上，梁崇明几乎把惠家康当“助教”来使用，让他把他见过的好的方式，在这里活学活用教给小师弟们。“我知道他下一步的计划是出国踢球，但这毕竟需要等待很长的时间，我担心这会多少影响到他的情绪。不过，我还真没发现他的情绪有什么波动。”

　　对惠家康仓促决定出国踢球，梁崇明并不赞同。他觉得这个年龄的孩子遇到问题时尤其需老师和家长的指点，这问题到了国外很难解决。“国外球队风格是不是适合他？教练怎么使用自己？是否保证上场时间？这些他都不清楚。另外还有语言、文化及饮食方面的诸多差异，这都会影响到他们在国外的成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