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场现在是残破空城 辉煌福地现期待女足回归

　　国家女足英德训练基地位于英德市东部的望埠镇，从广州出发两个小时之后就可以抵达英德，从英德再到望埠的女足基地只要大约半个小时的路程。进入英德市就可以看到远处的山峦此起彼伏，而通往基地的这条并不宽阔的马路依山而建，行进途中，翠绿的山色和白色英石刺眼的光交错着，总晃得人眼花。英德自古以来就以盛产英石和茶叶著名，但让中国人记住这个所在的不是耀眼的英石，也不是香浓的茶叶，而是十几年前来到这里的一群穿着红衣服的小姑娘——上世纪80年代到90年代，身影笑声花样动人的她们在英德蛰伏数年，谁也

想不到吃尽了苦头的她们从英德一走出去就拿到了女足世界亚军，英德从此成了女足的“延安”。

　　采访报道/王伟

　　“这几年，望埠这里寂静了，女足不来了，我们的日子里又只有英石和茶了……”在赶往英德基地的路上，一位指路的老人听闻记者的去向有点感慨地说。这条路十年来不曾改变，却难住了来这里缅怀而不是朝圣的记者。“女足就像英德的红茶啊！你知道吗？英国女王在一次品茶大赛中将英德红茶评为冠军啊”，老人遥遥指着不远处的英德基地说，接着他饶有兴致地讲起了当年，上世纪的最后几年，这座粤北山区的县级市因为中国女足感受到了怎样的幸福，那个时代常唠的家常，多少年来都没有听众了，让老人的闲聊里有了急切错乱的语序。

　　满目疮痍

　　玫瑰的影子很难找到

　　1987年到1992年间的某个日子，还是小姑娘的刘爱玲、孙雯、温莉蓉在英德基地的训练场上挥汗如雨后唧唧喳喳地窜回宿舍……以最快的速度跑到惟一的冲凉房门前排队，等着洗澡……头发还湿着也顾不得擦，就趿拉着拖鞋拎着饭盆去食堂里打饭……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小姑娘们就是这样练成了铁血兵团。

　　走进英德基地，暗涩的天色下，破旧楼群出现在眼前，关于当年女孩子们的种种想象骤然停止，这就是那群女孩子的青葱岁月流淌的地方！现在的女足英德基地已经变成了有6处建筑群组成的庭院式格局，一到五号楼在老女足离开之后都进行了改造，有的翻新、有的建了二层和三层。顺着门卫的方向往右边走可以爬坡直接进入月亮门，而月亮门里就是女足基地的二号楼和三号楼，二号楼的109和110房间现在已经变成了运动员住的宿舍，而在老女足在英德集训期间，那里就是她们排队等候洗澡的冲凉房。

　　三号楼，曾经的铿锵玫瑰当年就住在这里，“那些孩子们在这里的时候，哪有空调啊，夏天热也只有风扇，而且当年也没有热水，为了解决运动员们的喝水问题，基地在三号楼的楼顶搭建了一个锅炉，那样女足姑娘才有了方便的热水喝。”从基地一建好就在这里工作的吴有余大爷说：“20年了！”今年66岁的吴有余见证了这里的一切，“女足姑娘的信件和邮寄物品都是我给她们送，当年北京队、上海队、大连队都住在三号楼，刘爱玲是北京队的，她住在203房间，孙雯是上海队的，她住在307房间。我记得很清楚啊，那些小姑娘们天天早出晚归，除了球场就是驻地或者食堂，那一张张年轻的脸，当时孙雯很小，说话还脸红呢。”

　　过去的四号楼是老女足姑娘的食堂，而在老女足食堂下面就是当年河南队住过的“6”字打头的运动员宿舍。现在一到五号楼都镶上了瓷砖装上了空调，而外层也是非常华丽的琉璃瓦，可是当年河南队住过的6号楼却始终保持着原样。

　　跨过一个过膝的矮墙后就可以进入六号楼的走廊，这里已经满目疮痍：有的窗户没了玻璃、有的门也有了缺损，尤其是608房间的门已经被砖泥堵住，要进入608号房间必须要从609号进入。吴有余大爷特意走过来说：“608房间就是后来成了铿锵玫瑰一员的河南籍球员范运杰的房间，当年这个小姑娘生龙活虎的样子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她有那样一股子拼劲，在基地里谁都知道。现在只要我每每路过这里，当年的事就会从脑子里浮现，历史是不能忘记的。”

　　范运杰当年住过的房间如今已经成了这里职工的宿舍，里面的原有设施和格局都不复存在，惟一能保留的痕迹就是墙上画着老女足当年写下的日期，吴有余大爷说：“这样的标记可能是范运杰和她的室友们当时的训练计划。现在能看到她们的手迹真是非常的高兴。不过这些已经是非常久远的事情了。”

　　最后离别

　　能解散的都解散了

　　一条大黄狗追出来了，门口的中巴车上，一个小女孩跑下来，轻轻摸了一下黄狗的头，随后决然地跑回车里，轻轻的啜泣声传来……8月7日，在英德基地门前的这一幕让人恍惚回到从前，但这不是梦幻，是现实而残忍的离别，因为资金不足，这里的最后一支12岁以下年龄组的小女足也解散了。

　　轻轻抚摸大黄狗的小女孩名叫林红，今年只有11岁，她是吉林通化人、朝鲜族。在她这个年龄段里根本不知道比赛的成绩代表着什么意义，但在她这个年龄段的队员心里是有着丰富感情的。小林红的教练就是董德山，董教练今年有60岁，到英德女足基地正好有两年的时间，这位来自北京的高级教练在这里带领着40多人的英德女足取得了广东地区女足青少年比赛不少的好成绩，可是到现在他的队员最好的被选进了一线队，而其他的只能选择离别和解散。董指导一直不服，他说：“我们英德女足就是广东地区的冠军，可是去年冠亚军争夺战时因为雷阵雨组织者取消了决赛转为抽签决定，最后我们抽来了亚军，可本来冠军非我们莫属啊！”

　　8月7日中午12时是小女足姑娘们离别前在基地里吃的最后一顿饭，可是比平常丰盛许多的菜肴却怎么不见少，董教练不停地催促着小姑娘们多吃点好菜，多吃点肉，上车好休息。可是只有十几岁的小女孩们的眼神里充满了忧郁，因为她们也知道自此一别就可能永远也回不到这个基地了。13时，接小女足姑娘去英德火车站的车来了，她们一个个陆续下楼，几乎每个人上车时都会回头看一眼这个给她们两年快乐的英德小楼。

　　所有的小女足姑娘都上车了，两只大黄狗也跟着小女足姑娘们上了车，10分钟之后当车就要启动时，黄狗却怎么也不下车，直到董教练将狗用力推下车。原来基地的几只狗是董教练为了防范坏人的破坏保护小女足姑娘们的安全特意养的，一个小姑娘说：“刚来的时候大黄狗还是小黄狗，现在它们都大了！”说着说着这位小姑娘的眼圈红了。董教练说：“我养了几条狗，就是想保护小队员们，要是外面狗一叫我就会拿着棒子出来，看看有什么动静。两年了狗也长大了，孩子们和狗也有感情了。”

　　离开英德女足基地的车启动了，车里不知谁说了一句，“大黄狗跑出来追我们来了！”近20名小女足姑娘同时回头看紧追的那只黄狗，孩子们哭成一片。60岁的董教练安慰着孩子们，可是在他的脸庞也残存着两行热泪。

　　董教练对大伙说：“请大家记住英德的山、英德的水、英德的场地，不哭、绝对不哭，你们不是因为踢得不好而走的，你们还会回到我身边的，我会永远爱着你们。”可是这么一说小女足姑娘哭得更厉害了。10号孙姝一哭得格外伤心，董教练介绍说：“她是队里最好的队员，绝对是未来国脚的材料，要是她这样的小姑娘没球踢了，那真是浪费人才了。虽然这里暂时不行了，但这些小队员可以跟着我去北京训练，我在那边已经为她们联系好了球队。”

　　接近20个10几岁的小女足姑娘要从英德出发到韶关转车回自己的家乡沈阳或是吉林，这样小的年纪集体坐车让董教练很不放心，他安排了年龄稍大一点的女孩当队长看着这些孩子，在英德车站里，收入不高的董教练为孩子们做了最后一次奉献：拿出100元为孩子们买饮料。

　　范运杰的火腿肠

　　艰苦是真，但狼真的有吗？

　　送走了最后的小女足，基地空荡荡的，很是伤感的吴有余大爷开始讲故事，“当时那个时候许多运动员的家里都是比较困难的，想买些好吃的东西更是一种奢侈，那个时候河南的火腿肠比较有名，作为当时河南队队员的范运杰只要结束假期从家里回来的时候都会带许多河南火腿肠回来，每每看到她回来的时候不少小伙伴都挤在门口等她，人一到达火腿肠就立即被一扫而光，范运杰也不在意，老说这些火腿肠是她在火车上的饭，别的买不起，几毛钱的这个东西就成了必不可少的了，小伙伴们这么爱吃她就多买了一些，让大家一起吃。”更让吴有余感动的是，即使小队友们抢得再快，范运杰也总是想着他和其他几名工作人员，把火腿肠主动给他送来。“艰苦环境下成长起来的孩子都很仁义啊。”

　　“老女足当年生活的环境很确实很艰苦，但训练条件和各项生活设施还是让队员们满意的，正是在艰苦的环境中才锻造了老女足的精神。”英德基地伏文卓主任说，“1999年世界杯赛的时候，电视解说员称老女足姑娘说她们住过的英德基地宿舍能听到狼叫，我想这正说明了当时条件的艰苦！其实这可能只是一个艰苦条件的比喻，当时这里周围还有当地的居民，是不可能有狼出现的。而且即使有也不会伤害到运动员，因为我们这里的工作人员养了几条狗，而且夜里睡觉时棒子不离手，随时可以保护这里的安全。”

　　英德基地有许许多多有趣的故事，但更多的是艰苦创业的感人故事。现在这里可供训练使用的草坪场地有10几块，可是当年这里的草坪场地并不是非常完善，甚至不少场地的草坪是基地工作人员、各队的教练员和运动员自己动手种上的。“当时这里的场地杂草很多，每次女足运动员放假回来都要先锄草，孙雯、刘爱玲、范运杰都是锄草好手，当时的教练也是身先士卒，那种热火朝天的场面正是老女足艰苦创业的缩影。”现在基地越来越完善了，可是当基地条件好起来的时候，女足却不再来这里了，英德，这个风水宝地，又张开了自己的胸怀。

　　福地期待女足回归

　　记者王伟英德报道 在英德采访期间，国家女足英德训练基地的一线工作人员在为女足现状痛心疾首的同时也期待着女足的回归：“现在的中国女足必须要重新找回当年老女足在英德的精神，更希望中国女足重新回归英德。”

　　女足需要更准确的定位

　　中国足协曾经以男足职业化为标准开启女足职业化的女超联赛，但联赛惨淡、国家队更是日渐衰落，中国女子足球的体制问题成了英德人质疑的核心。在英德女足基地采访的时候，已经在英德带女足有两年的北京籍高级教练董德山说：“女足抓市场当然重要，但千万不要忘记抓人才战略更加重要，人才是练出来的不是吹出来的，所以我们必须首先要增强信心，不是我们中国人不行，从女足的现状来看，一味强调本来就没有的市场是不行的。”

　　在国家女足英德训练基地工作了9年的副主任付文卓说：“从我们基层工作者的经验来看，对于中国女足的发展来讲肯定有其特殊性，如果一味地要求她们去走市场经济的路子未必就行得通，而重新回归计划体制的长期封闭集训应该会更适合女足运动的发展。从1987到1992年间，刘爱玲、孙雯那批队员的成功来看，在一个地方进行有计划的长期集训会收到意想不到的结果，女足的定位应该回到基层真实地调查一下，针对女足自身特点进行规划，准确定位才是我们挖掘提高女足的最好办法。”

　　条件艰苦更可以出人才

　　就拿当年的老女足来说，她们在英德期间住的环境很一般，洗澡间也是集体用一个，甚至草坪也是自己亲手种出来的。可是在那样艰苦的环境中我们的老女足创造的是什么呢？英德市体育局副局长、女足基地主任吴秋凤说：“当年孩子们就是在非常艰苦的环境下创造了奥运会亚军、世界杯亚军的好成绩！逆境创造了铿锵玫瑰。”基地副主任付文卓深有感触地说：“从基层女足的近10年工作经验来看，对于运动员来讲我不赞成她们有太好的条件，生活中的点点滴滴，艰苦的磨炼都可以考验队员的意志品质，可以想一下，一个人没有尝过苦头怎能创造成绩，女足队员们如果没有经历过艰苦环境的磨炼、甚至坎坷怎么能打好以后的比赛呢？”

　　现在的英德基地条件改善了不少，尤其是这里有10多块非常不错的草坪，足够满足足球训练的基本条件。吴秋凤副局长说：“可能一些第一次到我们这里的人说我们的条件一般，可是如果到这里的人是90年代就到过这里的人再次回来的时候一定会说英德基地变化是太大了！说英德基地条件一般可能是因为我们这里比较偏僻造成的，但别忘了女足训练恰恰需要一个良好的、没有干扰的外部环境，英德更适合女足封闭训练，而且我一直认为从青少年开始我们的球队需要艰苦奋斗的精神，现在我们的球队就是缺少这种精神。”

　　英德是女足的“福地”

　　期待老女足精神、更期待女足回归英德近距离地接触英德这块曾经给中国女足带来辉煌的土地。一位在英德女足基地工作了10多年的人士说：“英德望埠镇这地方可是一块风水宝地啊，当年老女足在这里练了5年之后就成就了铿锵玫瑰的美名。而且女足几乎每逢大赛都要到英德，算是回一次娘家，目的就是想回来沾沾这里的仙气企盼着能打出好成绩。”望埠镇的老人说，英德女足基地的风水非常好，它正面面对着北江，而背靠着巍峨的英德山，自古以来都是出英豪的地方，90年代初老女足就是从这里走向辉煌的。英德盛产英石和红茶，通往女足基地的公路旁就满是白色的英石和遍布着茶园，这里特有的景象从古至今一直保持，当地的老人表示：“老女足姑娘当年就是看着这样的景象一次次来到和离开女足基地的。”

　　一位经常接待女足的工作人员说：“女足1992年离开英德后就不断地创造好成绩，运动员在寄给我们的信中说，是几年在英德的集训给她们带来了成绩。随后女足每逢大赛之前都会到这里慰问，也就是经常说的回娘家一说，王海鸣来过，他带领国青取得了世青赛的亚军，而这次裴恩才没来，国家女足一败涂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