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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2002年第十七届世界杯赛
中国篇
圆梦
自从世界杯进入新中国足球的视野，中国足球几代人便开始了进军世界杯决赛圈的冲击。公元2001年10月7日21时21分，沈阳，五里河体育场，中国足球梦圆世界杯!
聘请洋教练，一而再，再而三
十几年前，当年维泗还在中国足协主席位子上的时候，就有不少关于走精英之路的主张。一位热心的球迷不但提出聘请外籍教练员执教国家队的建议，而且仔细算了一笔账。以一流教练年薪30万美元计，3年大约需要90万美元，折合人民币六百多万元，再加上出国培训和比赛等费用，有两三千万元足可应付。可是，在计划经济时代，国家的体育经费是按项目划拨的，少量社会赞助并不能够改变"少花钱办大事"的传统。中国足球虽然水平不高，在国家体委财务预算中，已经是树大招风。一年的经费大约有二百多万元人民币，只有少量的外汇，可需要办的事情实在太多。透支10年的经费用来聘请洋教练和输送球员出国深造，可能吗？如果没有政府间的文化交流协议，球队出国比赛的机会都难得。
社会的发展和进步确实有赖于改革开放。没过多久，老年发愁的事情便有了向积极方向转变的可能。
1992年，中德合资的上海大众汽车有限公司提出，愿意出资为中国足球队聘请一位德国教练员。很快，施拉普纳便来到中国足坛，并带队获得亚洲杯赛的铜牌。他的努力没有收到明显成效，在中国足球不知道他究竟具有多大本事和他也不甚了解中国足球究竟症结何在的情况下，第十四届世界杯外围赛中国队负于也门队，小组赛即被淘汰。施拉普纳失去了继续工作的环境。
1998年，戚务生执教的中国队在世界杯外围赛中再度受挫，中国足协在国内教练员信任度出现危机的情况下，通过积极联系，英国的鲍比·霍顿成为中国队的又一位外籍主教练。这位拥有国际足联讲师头衔的英国人理论水平很高，几次教练员培训班上的授课使学员受益多多，训练中也给球员一种"练得明白"的感觉。但是，由于本人缺少执教球队参加大赛的实践和成功经验，尽管带队获得亚运会铜牌，成绩与施拉普纳一样，然而却在奥运会外围赛中负于巴林队，失去进军悉尼的机会。
1999年初冬，中国足协在霍顿去留的问题上大伤脑筋。霍顿的执教目标中原本没有奥运会外围赛必须出线，他还是为此尽了力。可是，在中国足球日益功利的社会环境中，人们很难谅解一位大赛失利的主帅，尤其难以平静地对待失利中的积极成分，这使得霍顿继续执教的困难陡增。从根本上说，中国足球聘请高水平的外籍教练，一定要将人才和先进的足球理念一并引进，以影响和改变中国教练员的局限性。但是，这是长远目标，不能撇开大赛成绩这个眼前目标。换句话说，败军之将是无法立足的，老外也一样。新教练的人选很快落实到米卢蒂诺维奇的身上。
中国足协没有像前两次那样强调提高中国教练员整体水平，而是集中在争取进军2002年世界杯赛的目标上。事实证明，中国人更喜欢从成绩当中找不足，而不大理会失利当中积极的东西。尤其是足球，经验比教训更为缺乏。米卢凭借4次带队参加世界杯赛的光荣历史，成为尝试这一挑战的首选人物。
在方式上，施拉普纳一直以德国人的习惯看待和管教队伍，做了不少原本应该由中方承担的工作，诸如严格遵守纪律，强调勇敢精神。一次闲谈中，老纳比划着说，有队员把烟卷扣在虚握的手掌中，不承认偷着吸烟。他一进队员宿舍就嗅出了烟味，队员一面否认抽过烟，一面往床前挪动，原来床下已经冒出了一缕烟雾。"这怎么行呢？"老纳说到这里，表情非常认真。
但是，米卢全然是另一套理论，主张"快乐足球"、"享受足球"。就算各有各的道理，到底哪一种更符合中国的国情，更有利于队伍完成国人寄予的冲击重任？年维泗认为，中国足球现在离"快乐"和"享受"还远着呢。球员们的看法也不一样，这在训练中早有显露。但是，米卢这一次成功了。
假设米卢
比起乒乓球、体操、跳水等长期站在顶峰上的项目，中国足球的所有积累都是教训，缺乏成功经验，不可能有这样的意识，即：打出大好形势重要，在大好形势之下牢牢握定主动权更重要。几十年来，中国足球队在历届世界杯外围赛第一阶段小组赛时，都被理所当然地确定为种子队。在第二阶段决战中，没有哪个队敢轻视中国队。这表明，不论大好形势是赛前潜在的，还是比赛中踢出来的，中国队有实力，没经验，而且不善总结，最终在功亏一篑之后，以"技不如人"匆匆了事。
中国足球历次冲击受挫，具有多种表现形式。如果是米卢遇到这些情况，他会怎样处理？即使是中国足协聘请米卢时，也没有考虑到这些问题，可是，从根本上说，中国足协把中国足球冲击世界杯的重任托付给神奇的米卢，就是要看米卢有什么高招对付中国足球以往的羁绊。最能说明问题的莫过于中国队冲击成功前的最后一战。2001年10月7日晚，沈阳五里河体育场成了中国足球的中心，距离圆梦只差一步，只差半步，只差半步的半步!中国足球过去每到这种时候，一心要打一场神奇的比赛，结果事与愿违。现在，米卢用他的经验控制着中国队，只要打成一场平淡的比赛，其实正是神奇的比赛，走好最后一步，绝对不是靠神奇，而是靠平稳。
中国队不是头一回面对打平即可出线的比赛，过去心里总想赢，结果总是输。这一回，比赛踢得平淡无奇，质量也不高，没有什么精彩和激烈可言。已经被淘汰的阿曼队早早来到沈阳，并非例行公事，而是拿今年的十强赛当做日后进取的练兵，球也踢得好过前面6场。中国队在开场后就摆出一副并不追求胜利的姿态，十分自信。36分钟过后，于根伟攻入一球。难得全场观众竟然没有发出"2∶0"、"2∶0"的呐喊，这无疑帮助中国队进一步稳定情绪和发挥技术。时间一分一秒地接近了成功的彼岸。
没有米卢，中国人自己也能创造出机会，以往的失利并不是因为缺乏机会，只是没有把握机会的经验。假如1985年中国队与香港队的比赛由米卢指挥，假如1989年与卡塔尔队的比赛由米卢指挥，他一定会把别人的说法和舆论当做耳旁风，按照自己的判断去打一场可以出线的比赛，那是远比赢球更快乐的享受。中国足球说不定十几年前就已圆梦，也许已经不只一次进军世界杯赛，更不会有"5·19"和"黑色3分钟"。仅仅差了"经验"二字，就让中国足球等了44年，这是多么残酷啊!
1986年，42岁的米卢蒂诺维奇首次作为主教练，率队参加第十三届世界杯赛。若非"5·19"挫折，中国队很可能进军墨西哥，与当时还不曾神奇的米卢在赛场上相识。然而，此后的米卢在屡战屡胜中积累经验，中国足球在屡战屡败中重复教训。比赛胜负本身具有偶然性，但是，通过比赛胜负的表象，思考、调整和深化对足球运动以及大赛规律的认识，就具有了必然性。当中国足球仍然在探路时，米卢已经成为一名熟练的驭手。中国足球仍在创造机会，米卢已经在把握机会。这是不同层面的问题。
成功的道路与失败的道路一样，都不限于某一单纯模式，赢有赢的说法，输有输的理由。米卢为中国足球带来的只是成功的一种方式，远不是他成功经验的全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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