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好啊,我是克里斯-保罗。
作为一支西部劲旅的领袖、NBA球员工会的主席以及两个孩子的父亲,我实在很少有时间向你们倾诉我的内心感受。但今天,这日子实在太特殊了。
我心中大概有一万句感慨想要抒发,甚至还有那么几百句粗口想爆。这种百感交集的滋味,甚至让我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那就让我从起点开始说起吧。
你们或许认为,我所说的起点是自己出生那一天。但请放心,我的回忆不会那么啰嗦。因为在我看来,我存在的意义在于战斗。而让我成为一名斗士的起点,是外公的离世。
这段故事,你们肯定都听说过。几个年轻人为了一点点该死的钱,冲着我的外公扣动了扳机。对我而言,从得知噩耗的那一刻起,一切都不一样了——希望你们永远都不要有类似的感受,但你们应该也能理解:意外失去一个至亲之后,他会成为你奋斗的所有动力。
外公美滋滋地将我送进了维克森林大学,是因为他相信我在那里能打好篮球。如果他还在世,我还能像所有的外孙一样耍赖偷懒。但外公不在了,我实在不能允许自己让他失望。那可是他在世时,最大的愿望啊。
后来,我的历任队友们有不少人在各种场合用各种形式对我有过评价。其中不乏“心理变态”等难听话。但如果他们是我,他们就会知道我为什么会对胜利如此偏执。外公对我的那种激励,就像是一把利刃,在我每天醒来时都会朝着我的心脏狠狠刻下一刀。失去外公的悲痛已经逐渐退散。但那把利刃,经过16年心血的浸泡,却越发得光亮尖锐。
这些话似乎跟今天的主题没太大的关系。但我想让你们知道,这些感悟是我今天一切的来源,更是我13年职业生涯的起点。
带着这份偏执,我加盟了夏洛特黄蜂。头三个赛季,一切顺利。我还记得我们在2008年西部半决赛抢七后的情景。我愤怒、不甘。但我同样满怀憧憬。那年我23岁,成了MVP的大热门,甚至已经有不少人将“联盟第一控卫”的美誉送给了我。被邓肯师兄淘汰很不爽,但作为一个起点,这确实已经非常完美了。
随后的事情,却让我跟原本的预想渐行渐远。09年首轮惨败基友安东尼、10年无缘季后赛、11年首轮惨败另一位基友科比。那段日子我仍要努力保持微笑,但你们知道我有多痛恨那些失败吗?
给你们举一个例子吧。2010年2月初,我在对阵公牛的比赛中撞到了场边的摄像机,膝盖半月板撕裂。刚受伤时,我就感觉不太妙,就好像一位变态的医生先为我打上麻药,然后将手术刀插进我的膝盖软骨,挑断我的筋肉,紧接着用巫术瞬间让麻药失效。总之,当时我就在心中默念:卧槽,完了!
医生的观点跟我类似。我接受了手术,所有人都以为我赛季报销了。但休养了两个月,我实在无法忍受坐在场边看着队友输球的滋味。常规赛还剩11场时,我决定提前复出。我知道我很难带队重返季后赛了,我也知道提前复出的风险。但我更知道,我必须这么做。
而这只是我用你们口中的“变态方式”对待自己的一个案例而已。事实上,13年来,我打了近900场常规赛和近100场季后赛,其中超过一半的场次,都是带着伤病打的。除了手术留下的伤疤,你们还可以看看我的手指。为了拿到那些该死的抢断球,我的手指早已在上万次拼抢中变了形。小拇指的凹陷最明显,看上去有点恐怖,对吧?
但是你们或许有人见过我基友勒布朗的脚趾,比我“恶心”多了。我们不是变态到连这种事都要攀比,我只是想说,虽然我和勒布朗在天赋上有差距,但从某种意义上讲,我们是同一类人。为了胜利,我们愿意付出一切。而身体上的伤痛,在我们的“代价排行榜”中,甚至还挤不进前十。
所以,记者朋友们,你们大可以不必为了向我致敬而搞出一堆“CP3伤病史”之类的报道。因为即使在洛杉矶时被伤病诅咒坑得不轻,我也从未后悔过自己在场上的付出。甚至2010年那次强行复出让我生涯早期赖以成名的“零秒起速”技能包都掉了,我也不曾后悔。
真正让我有那么点儿后悔的,是我没能融入,或者说改造LAC。快船真的是一支很棒的球队,从老板(我当然不是在说该死的斯特林)到经理,再到保安小哥和保洁大妈,每个人都是好人。但我说了,我是一名斗士,我最重要的使命,还是在球场上厮杀。而当我知道我厮杀时的心态跟并肩奋战的战友们完全不同时,我真的快要崩溃了。
比如,我跟DJ(你们喊他小乔丹)的关系非常铁。但2015年休赛期,他却因为我对他的态度一度要负气投奔库班。我承认,他对罚球训练的热情让我很恼怒,我还为此说了不少难听话。但他拿着那些普通工人辛辛苦苦一辈子都挣不到的年薪,难道不该把那该死的罚球命中率提升几个百分点吗?
重申一遍,DJ是个好人,是我的好兄弟。但他和小里、布雷克一样。篮球是他们生活中很重要的一部分,或许占到了百分之七八十。但在我看来,那可远远不够。
你要知道,讨厌输球,和对输球恨到骨髓里,那可完全是两个概念。
DJ出走的插曲没能改变我的价值观。而我跟队友价值观的差别越来越明显之后,我就明白,是时候做出改变了。毕竟,我没有权力要求别人看待一件事物的眼光都跟我完全一样。当你无法改变环境又不想适应环境时,离开是你唯一的选择。
在我离开后,有媒体爆料了我跟快船队友们的不和传闻。我承认摩擦确实存在,但每支球队都会有摩擦,你和你女朋友——我是说如果有——还会有摩擦呢。我知道,摩擦和矛盾,都不是关键。
“关键”,其实就那么一句话:如果我们打球不是为了抗衡勇士,那我们还打个球啊?
这句话,是我在加盟火箭之后的一次访谈中提到的。带着这样的目标,我来到了休斯顿,找到了我的大胡子兄弟。他曾经是跟我完全相反的一个人。但上一季的蜕变,让我在他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我俩真的很合拍,连屁股都一样比普通人大出一圈。我不想再自夸我们整个赛季的表现,成吨的数据和纪录比我的这些废话更有代表性。我只想说,在我终于得到了跟勇士正面抗衡的机会之后,那种每天醒来心脏被利刃狠狠扎上一刀的刺激感,加倍了。
西部决赛,我们输掉了第一场,大胜了第二场,惨败了第三场,赢回了第四场。天王山,我拖着早就发痛的两条大腿,帮助球队赢下了比赛。
有一个细节我想带你们回忆一下。第二场我们领先25分的时候,以及第五场我抖肩的时候,受害者斯蒂芬都是一脸迷人的笑容。他是个伟大的对手,但你能从中看出我们的不同。拿到两个MVP和两个冠军之后,斯蒂芬和他的球队对冠军的渴望,已经远远不如三年前那般强烈。
而我,则处在另一个极端。所以,在第五场拉伤腿筋之后,我没有想太多就回答人们:是的,第六场我能打。姆爷在歌里写过,一生只有一次的机会,千万不要错过。在当时的我看来,那样的机会,我此生或许再也不会遇到了。
另一个细节也让我很感动:在我受伤之后,很多NBA球星都在为我祈祷。傲娇地说一句,这很正常,因为我在联盟里人缘真的还不错。但其中考辛斯的祝福让我很意外。要知道,他可是曾经多次想在比赛中杀了我的男人。当我看到他的祝福之后,我就明白,我并不孤独。我的那份偏执,终于得到了人们的理解。
只不过,还没仔细品尝被理解的喜悦,我就被突如其来的失利压得喘不过头气来。而比输球更难熬的,是我只能坐在场边,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球队出局。怎么说呢?我跟你们一样,只能无奈地将这一切归咎于命运。但你们,亲爱的球迷们,你们没必要背负更多。为我感慨命运之后,你们就可以继续享受生活。而我,则要跟这该死的命运继续死磕下去。
死磕到什么程度呢?我也不知道。我得先搞清楚我的大胡子兄弟打算何时开始夏季训练。我或许也需要几天时间治疗我的大腿,再陪陪CP4和他妹妹。新合同的事情也需要理清头绪。总之面前一团乱麻,不确定的事情,太多太多了。
但有一件事我知道,并且无比确信:死之前,我要拿到一次总冠军。恩,一定要。
(南安北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