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月25日,转让公示期结束。3月8日,新队名敲定。沈阳金德———长沙金德———深圳凤凰,这支队伍完成了4年来第二次搬家。
每次搬家都有无可奈何的表面因素,上次是五里河体育场被拆,这次是降级后甩卖。中国足球积重太深,而承受力极弱。
有人感慨,是深圳多了一支球队,还是球队多了一个站?除了曾经的八一队,没有哪支队伍比新深足更有吉卜赛人气质。不过,球队已换老板,深圳或是尽头。
对转战深圳的前金德球员而言,深圳跟长沙一样是他乡。但深圳又跟长沙不同,深圳是所有人的他乡。球队如何融入当地是个伪命题。
3月26日,新赛季中甲联赛开幕。这支队名初定的队伍所受的关注度不如特鲁西埃手下的那支深足,但已经是深圳足球的另一股力量。球队投资方MAZAMBA中国代表、俱乐部老总黄澍说:“我希望它可以生存下来,扎下根。这也是美国老板的意思。”
美国老板不是慈善家,但球迷不在乎动机,只看结果。从办理转让手续,到引援,再到组建教练组,黄澍行事极快且低调,在必然有竞争的球市上,黄澍成了万宏伟的对手。这不是坏事。
A金德印记
上赛季降级后,因堵车而未及时赶到南昌的红辣椒球迷,在高速路上与回长沙的金德大巴相遇。球迷下车拉起横幅列队欢迎球员,高速公路旁眼泪横飞,中国足球又出现了一幕感人画面。只是,这些真情实感不足以让金德产生归属感。21岁的中场球员高增翔至今对红辣椒念念不忘,但他也说:“湖南足球氛围一般,而且他们更接受湘涛。”当然,金德的大老板需要卖管,不一定需要归属感。
即使不唯结果论,离开湖南也是那支队伍本来的命运。新赛季的中甲,3支球队买壳并迁徙异地,何况金德。
球队转让前,俱乐部经理金辉给球员示意:“等通知。”2月份,副总宗杰正式通知所有人:“可以自寻出路。”这个时候,汪强、刘建业、文虎一、张成林、张磊这些有经验的老队员已被高价甩卖,外援不知去向。金德先靠卖球员赚了一笔钱,再把中甲的资格转手到深圳。黄澍笑言:“他们还是很精明。”
主力球员没有南下,年轻队员却没有太多出路可寻。上赛季,金德队平均年龄中超最低,1987年后出生的队员多达20人,这些人大多来自沈阳的金德足校。3月6日这天,已有13名前金德球员到达深圳,包括高增翔和他的同屋高久龙。高增翔说,这几天还会有队友过来。黄澍昨天说,除了已经转会走的几个人,其他人都会来,包括在红钻试训了两个月的许博。
对于金德和长沙,高增翔没有什么眷恋。球队基地在株洲,生活枯燥乏味,对年轻人而言,深圳的繁华有更大的吸引力。一个月前,湘涛邀请高增翔去试训,但需要自费,他没去。两年前,湘涛也想要他,但不愿出金德索要的年轻球员培养费。去年6月开始,金德开始欠薪,高增翔说这是球队降级的“罪魁祸首”。为钱所困,是金德年轻球员的现实难题。一到深圳,仿佛解脱了。黄澍已跟金德谈妥,新俱乐部会补足欠薪,而且保证新赛季绝不欠薪。主帅李树斌到队一周后感叹:“我觉得吧,球员们好像脱离了什么东西,现在真是很开心!”
高久龙用一口标准的辽沈腔调说:“职业球员,到哪里踢球都一样。”长沙金德岁月,已是过去。
B矛盾心理
新球队改名,几经周折。从征集球迷意见的“建设者、开拓者”,到请算命先生算出的“海星、海鹏、海龙”,最后定下“凤凰”,黄澍一直举棋不定。不过,更矛盾的心理不在给球队取名字而在给球员选饭碗。
南下是一件纠结的事。刘成,这位28岁的长沙籍球员,第一个踢顶级联赛的湖南人,花了半个月时间考虑也没能决定是否要二度离开家乡。黄澍倒是很希望他来,17岁就入选米卢国家队的前国脚,会无形中提升俱乐部的软实力。年轻球员也希望他来,高增翔说:“他作为老队员,去年对我们这些小孩挺照顾。”
如果不是黄澍有诚意,刘成会毫不犹豫地留在长沙。他父亲身体不好,作为儿子刘成想留在身边尽孝。而早年离异的母亲,从美国回到长沙定居,也希望儿子能陪在身边。漂泊太久,也是刘成犹豫的原因。职业生涯从四川冠城起步,冠城解散后回过湖南湘军,又到过大连实德,然后到成都谢菲联,最后又回长沙金德。这一次又逢球队解散,家乡的球队再度愿意接纳他,熊倪和李金曼两夫妇待他不薄。
不过,在职业足球领域,感情不是最重要的因素。28岁,球员处在黄金年龄,还很在乎职业前景。刘成坦承:“自身的价值体现也就在这几年。”从牌面上看,与湖南湘涛比,新深足离中超更近。黄澍说:“我们给他的待遇是湘涛的三倍,还会为他负担金德的欠薪,我也跟李金曼有很好的沟通。我自己是湖南人,知道湖南人搞足球不容易,不管刘成做出什么决定,我都能理解。”
上周四,刘成在深圳跟黄澍聊完,依然有顾虑。在长沙和成都,他曾是球迷的宠儿,但在深圳一切要从头开始。“媒体关注这支球队可能会少些,毕竟在深圳还有支中超!”不过,他同时私下打听了新深足的训练情况。“他们还在人工草场上训练吗?”似乎刘成的心理杠杆已向深圳倾斜。
刘成把决定权交给家人是出于孝心。关于职业身价,他有句话没说错:“既然付出,就必须对得起自己的汗水,付出与回报有时是不可能成正比,但是相差太大你觉得合适吗?”昨天,黄澍说,刘成已经决定南下。
C新人汇流
2月21日,特鲁西埃入主红钻队那天,深圳足球界像过节一样热闹,新深足那边,在深圳体育中心人工草场上训练的只有4个人,领队张增群的私家车可以把他们全部装下。
刚开始,没人知道这支新球队会玩出什么新花样。一切变化在低调中发生。半个月后,一辆中巴已经装不下队里所有人。刘成若来,会发现这支中甲球队的配置,不亚于中超球队。
首先给人信心的是教练组成员。通过张增群搭桥,黄澍请来了李树斌执掌帅印。喜地根草场上,教练组已经齐备,3月5日上午的训练,主帅李树斌跟领队张增群在场边分析队员,守门员教练李鲜中操练门将。助教朱波在场上具体指挥,两年前,他曾是这拨金德队员的主教练。这是中甲最有经验的教练组,没有人比他们更了解深圳足球。
这几天,李树斌主要忙引援的事,具体的训练都交给了朱波。他第一个招募的人是长春亚泰的曹添堡。上赛季在沈祥福手下,曹添堡机会不多,与李树斌给他的信任无法相比。“我已经29岁了,想跟李导再踢两年,报恩。李指导给我打了个电话,我就过来了。”
寻找外援也是当务之急。上周六上午练完,回程的车上李树斌给申花方面的老友打了个电话,咨询“魔兽”恩朗的情况。
这天,20多名队员在一起练,包括正值当打之年的前国脚张烁、曹添堡和红钻队的皮思维。场外,马里科在帮助日科夫恢复体能。中超历史上的助攻王,会让这支队伍受益匪浅。
现在,如何让球队加强凝聚力和归属感,是黄澍考虑的事情。事实证明开头不错,球队暂时住在银湖一家酒店里,曹添堡说这儿的条件比亚泰好,高增翔说比金德好,皮思维也知道,这儿的住宿和伙食,比去年深圳红钻所在的南方苑好。曹添堡说:“俱乐部要是自己想搞好,球员自然会有归属感,不管在哪儿。”
按照特鲁西埃的说法,现在新深足是深圳足球的另一条船。船长李树斌很低调,说这两年的目标是打好基础,而队员则很直接,曹添堡觉得,只要心气上来了,今年就能冲超。
D深足之困
深圳多一支热点球队固然很好,但成都谢菲联的结局让人对外企投资中国足球多了一份担忧。黄澍背后的老板能撑多久?
谢菲联前老板凯文曾抱怨成都政府对俱乐部“不够支持”。这样的事情在深圳只会更严重。政府该如何支持,本身一直存在争论。
对于新深足的出现,深圳市足协秘书长李少辉表示欢迎,但并没有太乐观。“这只是深圳足球的一种现象,还不好预测以后会怎么样。”
现在,跟深圳红钻队一样,新深足的问题是没有基地。这一问题在寸土寸金的深圳关内不可能解决,在关外也很困难。有消息称,《职业联赛准入制标准》已经进入最后的细节修改阶段,即将正式颁布。
“职业足球应该完全交给市场,这话有问题吗?没问题。足球是有社会性和公益性,但政府如何支持足球本来就没有固定的标准。”李少辉的话,解读了政府的态度。
“俱乐部自己做好自己的事,你这一朵花如果浇灌好了,政府会看不见吗?可是这几年深圳什么情况大家也看得到。假如给你批一块地,你俱乐部搞了几年然后老板拍屁股走人,这责任谁负?短期行为本身就是错误的。要真的拨款拨地,那政府就亏了。这对其它产业也不公平。”
新深足如何谋求深圳政府支持是个尤其棘手的问题,MAZAMBA老板的耐心将经受考验。
与长远立足相比,球队来到深圳,当务之急是如何赢得球迷认同。黄澍一开始就意识到这个问题。深圳球迷会会长简满根说:“黄澍很主动地跟球迷打交道,我们经常通电话。”
简满根直言,深圳好多球迷已经厌倦了红钻俱乐部办事拖沓的作风,而新深足办事效率很快,这让他们对这支新球队充满期待,也对红钻有所促进。“他们是不是外来的,我们不在乎,因为深圳不排外。我们同样会组织球迷看球,我们是深圳球迷,不是哪一个队的球迷。”球迷会论坛上,原本的“深圳足球”板块,已经分化成“茅台红钻”、“新深足队”、“粤超铁狼”。最有行动力的,始终是球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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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都记者 丰臻 图片:CF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