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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栩楠老父重病千里讨薪 为儿子作生命中最后远行

http://sports.sina.com.cn  2010年09月10日14:03  体坛周报
刘栩楠老父重病千里讨薪为儿子作生命中最后远行

刘栩楠的父亲行动不便,为了给儿子讨薪,毅然决定不远千里从沈阳出发到南京

  生命中最后一次远行

  7.22的那场“0比10”或许算个笑料,但身陷其中的人品味到的只有痛苦。有有球员刘栩楠亟待换肾的重病父亲千里奔赴金陵讨薪,而这个家庭里还有两名晚期癌症患者……

  2010年6月19日天还没亮,刘伟志就在迷迷糊糊的睡眠中醒了,这天中午他要出一趟远门。用一位他老熟人的话说,这可能是54岁的刘伟志这辈子最后一次去那么遥远的地方。

  最近几个月,刘家厄运不断。4月份,癌症晚期的丈母娘几经抢救后离开了人世。他身患癌症的父母,又先后住进了沈阳北面的中医二院,七旬老父已经几次被医院下了病危通知。腰部以下瘫痪了15年的刘伟志,最近几年浑身都是病,高血压、糖尿病、肾病,撒一泡尿他现在得换好几口气。

  老刘每天睡眠不会超过三小时。这天他醒得更早,他已经鼓足勇气做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去南京,为正在有有踢球的儿子刘栩楠讨薪。虽然沈阳到南京只有不到两千公里,这样的旅行对于现代人实在不算什么。但是对于成天在轮椅上,正在等待换肾,随时有可能发生并发症威胁生命的他来说,是一次十足的冒险。

  这倒不是刘伟志15年来第一次离开沈阳远行。2005年,为了协助儿子从有有转会到家乡球队辽足,他曾经去过一次南京。自从1995年车祸受伤半身不遂后,刘伟志只是去北京治病才离开过沈阳的家。五年前的南京之行,老刘虽然也行动不便,但是用他的话说,那时一口气可以顺畅地尿完一泡尿,身体情况非今日能比。

  五年前,南京给刘家留下了很大的遗憾,因为俱乐部坚持150万的高价,整个刘家孙辈中唯一男子汉刘栩楠,未能如愿回到家乡球队,尽管老弱病残的刘家期盼着他离家近点。那次南京之行让老刘很上火,时隔五年,刘家情况更糟,了解老刘的人都担心他现在随时都可能发生并发症,“要是病了,他估计很难支撑下去,悲观一点,也就几年能活了。”

  不过,刘伟志却愿意用生命做赌注去南京。支撑病重的老人坐一天一夜火车去讨薪的全部信念,就是他妻子那个形影不离的蓝色超市环保手提袋里的那张欠条。欠条上,写明了有有俱乐部截至2009年年底,欠刘栩楠的366372元工资奖金,将于2010年6月30日之前补发。虽然没有公章,但有俱乐部老总肖旭的签字,后者的父亲据说是俱乐部实际出资人。“这是我讨薪的依据,也是去南京的动力。”刘伟志说。

  做出这个决定前,刘伟志给南京的王副市长和江苏省体育局的舒局长各写了两封信。“如实地向党组织省足协反映了我儿子的情况。冬春之交利于手术,而且俱乐部也认可这些欠薪,我请求各方面能考虑到我家实情,能让俱乐部早点把钱给我。”刘伟志这几年有一个深深的感悟,要钱肯定要不出感情,不到万不得已,他没敢向俱乐部直接要钱。

  “要钱就别要脸,俱乐部欠了这么多年的钱,以前没这张欠条,我还不敢去要。”刘伟志的丈母娘最后治病期间,他花了六万,“虽然对我是很大一笔钱,相比妻子15年悉心照料我,这只能算小小的报恩吧。”如今刘伟志的父亲虽然几次抢救,医院几乎都无药可治了,但是老人求生欲望很强烈,医疗费再贵,刘伟志和弟弟都必须去面对,相对弟弟家,刘伟志因为儿子是职业球员,理所当然也要在经济上多担待些。这个夏天,很多外人都知道南京有有的一个球员家长讨薪换肾,其实不然,这次讨薪即便成功了,也还轮不到刘伟志换肾,他家排队用钱的人实在太多了。南京的有关领导接到这些求助信后,俱乐部提前支付了3万元欠款。虽然不到十分之一,却让老刘看到了希望。

  眼看白条上的还款期限就要到,为了解燃眉之急,刘伟志给江苏省体育局打了招呼,决心亲自去南京。老刘两口子,加上一个陪护,一行三人在19日中午,坐上了前往南京的火车,从那时开始,老刘就意识到必须将脸面和尊严放下,只是没想到,伤自尊的事情来得如此快。火车上,几个旅客将乘务员叫来,当着老刘的面,说他身上的味太重,大伙儿无法忍受,希望换床铺。老刘很尴尬,他后来悄悄地问妻子,自己身上是不是有味。妻子安慰他,“你身上就点烟味,哪有他们说的那样啊。”

  6月20日抵达南京,接到了体育局通知的有有俱乐部派了一辆车去接站。刘伟志本想,离最后还款日也就几天了,俱乐部看到他过来,兴许还能提前几天把钱给他。为了节约费用,他想在基地随便找个地方安顿下来,悄悄地来,悄悄地走。路上,他打了个电话给球队的领队吴海乐,提出因为行动不便,最好能在南京市郊的球队驻地找个地方安顿下来。吴领队断然拒绝在基地接待老刘,“住基地?那不行,你住在哪让我们研究研究。”于是,司机先把老刘他们接到了南京市区的一家酒店。俱乐部预定了房间,并支付了押金,三人就这样住了下来。只是,住在这么好的酒店,老刘反而不踏实。

  当天下午,吴海乐就来见老刘。一见面,刘伟志就向吴海乐提出,“这里我们住不起,还是到球队那里凑合住吧。”吴海乐一脸笑容地安慰,“就住这里,房费都算俱乐部的。”老刘打量着面前这位和蔼的南京人,“最好还是不要太麻烦俱乐部了。”刘伟志内心犯着嘀咕,他怕最后俱乐部问他要住宿费。吴海乐依然笑容可掬。”但当老刘提及33多万的欠薪时,吴海乐有些暧昧,“你等等。”

  等了几天后,吴海乐的电话终于来了,“先给你们15万!”加上之前已经拿到的3万元,也就给了一半的欠款。老刘一听就蒙了。他在沈阳没事都不愿意出门,这次不仅出来了,还跑了这么远,一路上的辛酸只有他最清楚。一切他都能忍,只要能要回这些钱。现在俱乐部报出这个数字,他马上就崩溃了,“我这样的病,来一趟实在不容易,你们给我一半,那不等于在害我吗。”以他的经验,剩下的钱,以后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要到了,他在电话里情绪有些激动,对方不为所动。从那时起,他的心态发生了变化,“我一直觉得自己挺讲道理,虽然我知道要钱就别要脸,但是手里有这个欠条,我总觉得自己这样,俱乐部不会太为难我。人家都说华丽的转身,我发现到南京讨薪,自己完成了一次丑陋的蜕变。”

  他拿起电话,四处打探俱乐部老总肖旭的行踪。在宾馆住了十多天,老刘不断请求之后,总算约到了肖旭。这次见面,让老刘有些意外。肖旭好像刚醒,穿着一个大裤衩,拖着拖鞋,到了刘伟志的房间,一屁股坐下,“就像熟人一样唠嗑,什么都说,小伙子甚至给人感觉,不懂得保护自己。”据说,涉及到俱乐部的一些秘密的话题,肖旭也都坦诚地讲了。这次完全不设防的交流,彻底改变了老刘的印象,“小伙子挺好。”后来见到吴海乐,老刘还很愉快地说起了这次见面,但还是有点担心,“这么年轻,俱乐部能听他的吗?”

  此后,刘伟志与吴海乐仍然保持联系,交流也不错,只是话题都与钱无关。奇怪的是,老刘感觉肖旭对他有了戒心。有一次在酒店门口,刘伟志看到肖旭正在停车,本想过去聊聊,没想到后者却迅速闪开了。刘伟志只能继续傻等。那些日子,原本答应先给的15万也没人提了,“俱乐部像没事一样,有一次酒店来撵我们了,肖旭则告诉前台,再续一个星期。”刘伟志带来的降糖、降压药也用完了。他爱人去买了三支,每支73元,比沈阳贵十多块。更让老刘着急的是父亲又去医院了,每天只能靠高价药消肿维持生命。

  好在刘伟志的弟弟到了南京加入讨薪之后,情况出现了转机。弟弟建议直接去吴海乐家去要钱,吵闹声惊动了吴海乐的左邻右舍,不过吴海乐态度倒很好,只是向刘的弟弟解释:“我们给他15万,他也不拿。”双方最后协商结果就是,俱乐部先给15万,“你先拿着,然后剩下继续去要。”吴海乐建议。三天后,也就是讨薪第25天,肖旭将15万现金送到了刘伟志房间。肖旭让刘家写了收条,并写明还余18万多未付。刘伟志写完收条后,问肖旭给这笔钱是否附带条件,肖旭没吱声,又问了几遍,肖旭拂袖而去。这正应验了老刘那句话:讨钱讨不出感情。

  因为俱乐部未能按时支付欠薪,7月中旬,南京有有主场与中邦的比赛有很多主力球员拒绝上场了。比赛监督将这些俱乐部的问题写进了比赛报告。刘栩楠也没有上场,比赛监督是沈阳人,他建议刘家给足协写信反映情况。

  弟弟回去后,刘伟志继续留在南京等钱,这时他母亲又住进了医院,老人一年前查出直肠癌,医院已经进进出出好多次。

  多数主力继续罢赛,球队0比10输给广州,引起了社会广泛关注。此后回到主场比赛,南京市的领导要求球队不能输得太难看了,足协也要求有有比赛必须凑足18人。很多球员拿着欠条去俱乐部讨钱,刘伟志告诉记者,当时俱乐部已经准备好了一大叠终止合同。球员们都表示,只要给钱就签字。而俱乐部的一位张姓副总,则表示要先签字。后来,张副总表示,先给去广州的球员发欠薪。

  7月25日,与沈阳东进的比赛前,肖旭对刘栩楠承诺,不会整他,安心先打好当天比赛。刘伟志感觉俱乐部就算解约,钱肯定是要补发,他让儿子好好比赛,他也去现场看了这场比赛,看到刘栩楠发挥不错老刘也很欣慰。又熬了几天,7月29日深夜11点多,俱乐部终于将余下的17万(扣税万余元)补给了刘栩楠,至此欠条上的2009年底前的欠薪全部结清。整整40天,刘伟志虽然历尽辛酸,此时心情却很好,次日离开南京前,他对南京媒体连连称谢,“这很圆满。”他没想到,这样的圆满只是暂时的,讨回来的钱虽解了燃眉之急,但刘家与有有俱乐部的纷争却悄然升级,儿子前途叵测,他换肾的计划也不得不无限期推迟,老刘又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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