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性崇拜,英雄寄托
重庆这几天阴有雨,一种让人易患抑郁症的天气。接下来将是捉摸不透、善恶难卜的雾季。对此,曾有位来自美国加利福尼亚的老外兄弟伙狠狠表达过对这座城市人民的同倩,以他皮肤被加州一年四季火爆的阳光晒成八成熟烤牛排色泽的名义。我当时就告诉他,重庆人民的情绪问题,不用他操心,因为我们有火锅,上天送来的情义,再绝望的爱恨,拿到麻辣中烫一烫,便是重庆的风花雪月。
11月16日,我想起这次对话,竟发现它是先知先觉的桥段。
其实每个重庆人心里还埋伏着另一口火锅——足球。曾经就有个热爱足球的文坛美少女,把重庆大田湾体育场比作大火锅,盛大地、热浪滔天地翻滚着重庆人自给自足的幸福与欢欣。我一直觉得这个比喻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华丽又贴心贴肺,因为足球对重庆太多太多阴沉沉的天气以及由此带来的一切后果,更是补偿,上天送来的另一种情义。这就是为什么重庆人玩足球多少带着心一横的拼命“雄起”,似乎不这样,就会影响到这座城的生殖繁延,甚至断子绝孙……
中国还有哪座城的足球口号像重庆这样性感、放肆甚或“毒”?还有哪座城像重庆这样把足球游戏扯上了命根子,玩得绝决?当中超抛弃重庆时,一定没动脑想想它在抛弃命根子。而重庆的损失也显而易见,直辖十年了,仍阳刚不足。
所以我在读到《重庆崽儿杀回中超》的标题时,一愣,排山倒海的瞬间之后,是无边的安适与恬静。或许这座城的女人们都有离足球很远很近的时候,比如过去两年的隐隐约约、疏离与怀疑,又比如此刻的一愣,排山倒海。作为母亲和妻子,她们盼望着足球的火锅宴再热气腾腾地在这个城市呜吁呐喊地摆上,除了安顿她们兄弟与丈夫浮躁的身心,更重要是让城市英雄推陈出新。这个城市已很久都没像样的英雄了。没有英雄呼叫的城市就像提前进入更年期,乍冷乍热,不相信也不承担。尤其是2008的重庆,老在地震与余震的边缘徘徊,徘徊于威胁与恐吓之间,太需要大惊喜来安抚,就像阴雨潮冷的秋冬必须要火锅来排毒养颜一样。
我们需要英雄,但更想用崽儿来称呼这些城市快乐的制造者。外地人是很难弄明白崽儿称呼的意味的:它是轻盈的线条,抛上去,叶落归根、懂得回报地落下来,但姿势永远年轻得可怕,从不瞻前顾后、患得患失。魏新就是一个经典的崽儿,虽然他当孩子她爹巳好几年了,又已挂了两年力帆队教练的帅印。有时,他一动不动坐在那里,你觉得他眼神像诗人般苍茫、多愁善感,甚至以为他会像梁朝伟演的的周瑜一样太过忧郁时,他会猛然转头,大喝一声,音量与看上去纤瘦的身子不成正比。这就叫爆发力,只属于重庆崽儿的爆发力。还有,他的哭与笑,明朗透彻,介乎孩童与哲人之间。魏新不在乎所有的言语,他力求做好一个实践者,哪怕是场游戏,他也要用最诚实的手段去操作。
还有我们的老尹,尹明善。难为他坚守力帆队、坚守足球至今,也是凭着一股子崽儿气吧。不论有意为之还是无奈为之,他算为重庆留下火种、留下一片青山,使重庆崽儿才有杀回中超的可能。假若把他与赵本山相较,你会看到足球有多么一针见血的幽默。老赵曾把自己打扮得无比热爱足球,结果?还是忽悠。东北式的热忱中总有让人不踏实的东西,与土地平阔有关,处处都可柳暗花明,所以他们的男人一不小心就变成大叔。重庆是山城,常常山穷水尽。这里的男人除了傻乎乎地甘当崽儿,一咬牙、一狠心地回身一击,心无杂念地永远考虑要回身一击,恐怕再无退路。
重庆著名女作家 吴景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