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边足球火种绿城燃烧 文光赫在浙江五年的故事

　　延边的汉子本来是爽快的，但文光赫却一直吞吞吐吐，欲言又止，因为我要采访的话题对于他来说显得相当敏感——五年前，延边队被卖到浙江，五年后，在浙江队中，只剩下他一个延边人。这五年中，他到底有着怎样的故事？

　　整个采访过程中文光赫犹豫的态度让他像极了一个谨小慎微的异乡人，而在他家乡人面前，他受到的待遇让人觉得，他是个被亲人隔离的“叛逆”。

　　他有着“叛逆者”的小心翼翼

　　如约见到文光赫的时候，他有点紧张，但他不知道我为何而来。简单的寒暄后，他问的第一个问题是：“为什么突然想起来采访我？我身上有什么好写的吗？”他的汉语相当流利，就是有点大连口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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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现在跟你当时的延边队友联系多吗？”“有，当然有了。不过少了，职业球员嘛，也没有办法。”“那回延边会不会跟他们一起喝酒？”“有啊，有时候会跟小时候一起踢球的队友、还有一些朋友，一块出来吃饭、喝点酒什么的。”谈起老朋友，他开始不再僵硬了。“和你最好的朋友？是谁呢？”“我在延边队最好的朋友就是金龙山，我回延边肯定是要找他喝酒的。”“那玄春浩他们呢？你找不找他们喝酒？”文光赫愕然了一下，然后开始解释：“你知道，我每次回延边的时间都很短，所以不能找每个人都喝酒的……”

　　有一个浙江同行给我讲了文光赫和玄春浩之间最近的一次交流：浙江队客场挑战延边队，文光赫回到延边，和过去的队友们打招呼，但是没什么人敢理他，惹得文光赫一阵不忿：“什么人嘛，素质这么差。”关于这个情景，浙江同行的解释是：延边队特别讲究辈分，现在玄春浩是队里的大哥，而玄春浩不理文光赫，其他人是不敢理他的——照一般人的理解，浙江队当年开除了玄春浩，玄春浩未免对浙江队有怨气，而在当年的延边队队员纷纷回巢以后，仍然孤身一人留在杭州踢球的文光赫未免有点“叛逆”之嫌。“听说你上次回延边的时候，跟那些队友打招呼，都没有人敢理你？”这个问题有点伤人，文光赫马上否认：“没有，我跟他们打招呼，他们当然会理我了。这是不可能的。”

　　出于回避，文光赫没有上场，回到熟悉的延边体育场，朝鲜族汉子文光赫却不能上场。听着满场的“吁咳哦”(朝鲜语，加油的意思)，他心里未免有点落寞，毕竟他从1996年到2000年在延边队效力，毕竟在这里也度过了四个春秋。“球迷有很多认出我了，不过有些看着我还是怪怪的。”文光赫说。

　　实际上，当年被卖到浙江的延边队员，只要现在还能踢的，最后基本上还是回到了延边，所以，文光赫显得有点“另类”了，好多人球都不踢了也要回延边。“我听说，你们队里有一个队员叫吴根龙的，现在在延边成了导游，经常带旅行团来杭州。 ”文光赫点点头，但是他很紧张地看着我在采访本上记录的笔迹(我简单地记下了吴根龙的名字)，把我的采访本拿过来仔细地看，“你不要写他们了，就写我自己就好了。”他说。“这是为什么？” “哦，是这样的啊。可能不要紧吧，不过你最好还是不要写好不好？”文光赫略显烦躁：“你不知道，我和他们一起踢了那么多年球，就希望他们好，如果玄春浩他们都好了，我心里就特别高兴；如果他们不好，我心里就特别别扭。”他兀自表白着。

　　被兄弟们“抛弃”了？

　　“那你觉得他们现在不好吗？”我追问。文光赫想了又想：“这个很难讲的，好不好只有自己知道。”“也许有很多延边的队员，会觉得你还留在绿城队，还能赚比他们多的钱，你现在比他们好一点。”关于这个话题，绿城的副总鲍仲良这样对我说：“我觉得是有一些人在嫉妒文光赫还能留在浙江，毕竟在绿城的待遇还是要比在延边队好嘛。但是文光赫无论是在态度还是在能力上都是没得说，我们怎么会不留他下来？”绿城没拿文光赫当外人，今年年初，绿城队又重新换了教练，文光赫给俱乐部打电话：“如果你们觉得我能踢，我就留下。如果不需要我了，跟我说一声。”

　　2003年，浙江绿城本来还有三名原延边队队员，但当文光赫在2004年初回到球队春训时，发现剩下三个人都不见了。“当时是怎么回事？是绿城不要他们了，还是他们不想在绿城呆下去了？”“好像是他们不想再在绿城踢了。他们好像回到延边以后就开始自己找其他的球队了吧。”“那他们不通知你一声？大家都是老队友了，要离开队伍，总会跟你说一声：‘我们要走了，你还要留下吗’之类的话吧？”文光赫摇摇头：“他们没有跟我说，再说了，他们都是大人了，自己做决定很正常啊，不一定要通知我的。只是我觉得很可惜，他们不应该走的，绿城对他们挺好的。”文光赫显然对当年的老队员离开绿城队的真正原因并不清楚。鲍仲良的解释是：“其实是我们俱乐部让他们走的，他们三个队员，有的年纪大了，有的发展前途有限，有的并不是球队最需要的位置，例如金青当时踢的是边前卫，我们就觉得可以用新人来顶替一下。而文光赫，他踢的是中前卫，当时我们队中没有人能接上这个重要的位置，所以就让他留下来了。”

　　2003年离开浙江队的三名前延边队员后来的发展也颇多曲折。守门员高树春2004年初离开绿城以后加盟了建业队，但却坐了一年的冷板凳，于是今年以五万元的价格重新回到了延边队，不过延边队已经有了更年轻的守门员了；俞峰在2004年加盟了科健队，又饱受膝关节韧带拉伤的老伤的困扰，4月份主场打完与成都五牛的比赛，他再也撑不住了，去北京检查的结果是建议保守治疗。一个多月前，他又感染上了热出血，虽然病情很快得到控制，但他因此又不得不休养一个多月，直到半个月前，才重返训练场；金青则在2004年重返延边队，是延边队冲上甲级的功臣之一，当年的延边队员还能活跃在球场上的，他是为数不多的几个人之一了。“俞峰他人真好，他真不应该离开绿城的，人应该把握住机会的……”文光赫很惋惜地唏嘘着，算作他对不辞而别者为数不多的评判。

　　回家，有人想踢折他的腿？！

　　该来的还是要来的，9月10日，浙江绿城主场迎战延边队。

　　赛前，浙江队颇为紧张，主教练王政说：“这可能是我们今年剩下来的比赛中最艰难的一场。毕竟浙江队和延边队有着太多的恩怨。上次我们客场到延边队，大家也知道，文光赫由于回避所以没有上场。而这次比赛，我也问过文光赫还需不需要回避，他说不用了。不过他能不能上场，还是要看看他的状态再说。”

　　不过鲍仲良却说：“其实我们两家俱乐部的关系还是挺好的。当初我们去买延边队的时候，一开始都谈好了是2000万，后来去签约的时候，延边那边又说了一些实际困难，于是老板又加了500万，500万对于我们绿城来说，算不了什么，可是对于延边来说，是一笔数目不小的钱呢！后来我们又花了200多万在他们那边买了一批小队员。”

　　在赛前的采访中，我再次问了一个让文光赫有点为难的问题：“延边队的队员马上就要来了，打完比赛后你会不会请他们吃饭？”文光赫的声音放得很慢：“请他们吃饭，也是可以的。但是要看比赛打得怎么样。”

　　10日晚七点，在杭州的黄龙体育场，两队的比赛正式开始，文光赫果然没有首发出场，知道内情的人说：“文光赫还是不要上场的好，不然腿可能会被踢断的。”而老延边队员中，首发阵容中只有千学峰和金青两个人，而玄春浩、俞峰、高树春则在替补席上，浙江队在2比0领先后，在第85分钟才换上了文光赫。

　　实际上，人们的担心可能有点过于多余了，整场比赛并没有人们想象中的那样剑拔弩张。比赛结束后，文光赫找到了高树春，两人在散场后昏暗的灯光下粗粗地聊了几句，文光赫脸上的笑容很满足。那表情让我想起了我们采访最后时段他的几句话：

　　“那些走了的延边队员恨不恨绿城？他们会不会把绿城往死里打？”我问。文光赫说了一句整个采访过程中最有诗意的一句话：“岁月流逝，就慢慢地忘了。”然后他补充了一句：“老是想着跟别人有仇，有什么意思呢？”

　　不提延边他才毫无包袱

　　“你在杭州五年了，现在习惯吗？以后想不想回去？”实际上，关于延边队员的去向，一般是很好预测的，他们通常选择回家。“我现在还没想好，不过就算我退役了，我肯定不会马上回去。”“那准备干什么？”

　　文光赫开始向我展示他的宏图大计：“我肯定要做生意，从小本生意做起。我想，如果以后有机会能从事

　　“那将是什么时候？为什么一定要回去？杭州不是挺好的吗？”“什么时候？”文光赫挠挠头：“不知道，也许50多岁吧，我们延边很多人出来闯荡，都是这个年纪回去的。杭州夏天太热，冬天太冷，我不喜欢的。为什么一定要回去？我是从延边出来的，终究是要回去的嘛。”

　　杭州虽然“天气”不好，不过毕竟在杭州已经五年，文光赫慢慢发现了好去处：“我喜欢到灵隐寺去烧香。灵隐寺下面有一个卖东西的人，已经跟我很熟了，他告诉我，灵隐寺特别灵。我以前都是一年去一次，保佑我不要受伤。但今年去得特别多，已经去了三次，因为我今年受伤特别多，另外，我还希望它能保佑我们队能冲上中超……”说到这里，文光赫又停顿了下来：“这个你也要写吗？不要了吧，我觉得一个大男人相信这个挺难为情的。”

　　不提及到延边队、他当年的队友这些话题，文光赫很轻快，看得出来，这时候的他，心里才毫无包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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