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球民工追讨九年卖身契 因假合同拒签真合同？

　　2005年9月15日8时30分，一个背着阿迪旅行包的清瘦老人穿着一双已经有些破旧的凉鞋，一瘸一拐地，却风尘仆仆地走向中国足协的大门。他是前亚泰球员吕长海的父亲吕占德，老吕是来向足协投诉长春亚泰俱乐部的，他代儿子吕长海向亚泰追索劳保“三金”(养老保险金、失业保险金、医疗保险金)。

　　六级伤残军人赴京讨债

　　15日是吕占 德到北京的第二天。14日从烟台到北京的火车晚点，他在海淀区随便找了个旅馆住下来，拿着六级伤残军人证的吕占德坐公交车可以免费，所以为了赶上足协早上上班时间“人都应该在”的时候到足协告状，为此，吕占德六点多就起床了。他告诉记者，这几天，他决定就在足协旁边找一个每天30块钱的旅馆住下来，一定要请中国足协向亚泰俱乐部讨一个说法。

　　老吕在足协大门被门卫拦住了，之前已两次到足协反映过情况的老吕驾轻就熟地填好门条，很有把握地对门卫说：“我到三楼，找你们的诉讼委员会。”很不巧，经过门卫联系，足协综合处的人在电话里说，诉讼委员会的人都不在北京。老吕有些不甘心地说：“那还有没有什么办法吗？我从烟台来啊，这里吃住那么贵，拖不起啊。”

　　吃了闭门羹的老吕来到足协对面的大宝饭店。进了饭店后，他就买了一张电话卡，用饭店里的电话再次联络早上一直关机的亚泰俱乐部董事长刘玉明，老吕说：“我最后给他一次机会，要再不给我孩子解决问题，那我现在就要开新闻发布会。”

　　刘玉明的电话终于打通了，老吕的声音也越来越高：“刘总，我现在就在北京，就在中国足协门口，那事你看怎么办……”打完电话后，老吕的表情更显阴霾：“刘玉明说我这是在敲诈国家的钱，说全国的俱乐部都是这样，从来不给球员买“三金”的。不行，我还要到足协去，把材料先递上去，我留下了门条，表示我来过足协了，足协不能以后反口说我没来过。”老吕又一瘸一拐地去了。一个小时之后，他回来了，说综合处办事人员承诺会把材料递交给足协的诉讼委员会。

　　9月16日，吕占德再次到了中国足协，这次他见到了郎效农。郎效农对他说：“只要是签约球员，俱乐部必须要为球员买‘三金’，这是足协硬性规定的。我们一定会对这件事情展开调查。”

　　卖身契一签十年？

　　老郎说只要是签约球员就必须买“三金”，那么吕长海究竟是不是亚泰的“签约球员”呢？老吕说让他们一家感到不可思议的是，已经在2004年19次进入18人名单、7次替补上场；2005年12次进入18人名单、10次替补上场的吕长海至今为止，除了1996年签的那个没有工资、奖金细节的为期十年的聘用合同之外，虽然吕长海作为亚泰的注册球员已经在中国足协备了案，但是却没有一份正式的工作合同。

　　在今年年初，亚泰曾经提出要与吕长海签订正式的工作合同，但吕长海并没有签字。

　　老吕说，这还得从1997年说起。

　　在亚泰将吕长海招入二队时，曾经与他签了一个十年的聘用合同，其中有一项内容就是每月付给吕长海200元的生活补助，但这笔钱到了1998年9月亚泰就没给了。亚泰的理由是，亚泰当时扩充了二队人员，吕长海因为年龄比较小，被下放到了三队。吕占德说，当时在下放三队前三队领队曾经口头说过到那里去继续维持二队待遇，但是到了三队以后每月200元的补助却只发了半年就停发了。俱乐部的回答是：“吕长海已经下放到三队了，那么原来二队的合同就自然无效了。”2000年9月，吕占德第一次到长春，正式与亚泰交涉，要求亚泰补发1998年9月就开始停发的每月200元补助，报销合同上规定的可以报销的车船费和补发只在97年给过一次的每年600元的假期伙食补助。多方申诉之后，俱乐部的回答是：“把吕长海调到三队是俱乐部的安排，200元的生活补助不能给，要不就马上离队，要不就等到了一队之后再正式签订工作合同。”吕占德说当时他就火了：“你们这是毁了孩子，他到亚泰三年，耽误了学业，现在却这样对他。”吕占德对记者说：“当时我就准备把长海带走，那时的想法是让长 海到别的球队效力，所以就向俱乐部索要参赛证，而俱乐部拒绝了，要我们交出三万元培训费才给参赛证。后来经过协商，俱乐部答应培训费不要了，让我们自己把户口迁走，那时候迁一个户口要几万元，我们哪有这笔钱？”无奈之下，吕占德让孩子“忍一忍”，继续在亚泰踢球。“从1998年10月开始到2003年3月，一分钱都没有领过，家里还只有倒过来每月给他寄几百块钱。

　　因假合同拒签真合同？

　　2003年，吕长海上调亚泰一队。当时亚泰也和其它球队一样，采取了一个先过YOYO体测再签合同的惯例，吕长海第一次Y测试没有过关，亚泰也就没与他签合同。随后他在补测中过关，但是回到长春之后俱乐部却迟迟没提签约的事情。吕占德再次给俱乐部打电话询问，俱乐部的理由是：“他打不上球、报不上名”。随后，亚泰专门给吕长海定了一个政策：每场比赛球队胜一场给他800至1000元，平一场给400至500元。2004年亚泰又没有跟吕长海签合同，理由还是一样，不过亚泰在这一年开始给吕长海每个月500元的生活补助。吕占德说，所有比赛奖金和生活补助加起来，吕长海在这一年拿到了一万多块钱，而吕长海在2004年的比赛当中出场数达到了7场。到了今年年初，亚泰终于决定跟吕长海签合同了，合同上定的工资每个月是1000元，其中还要扣掉300元的冲超风险金，亚泰冲超成功才能拿到这部分。

　　今年2月，吕占德曾经到过中国足协，反映吕长海没有工作合同的情况，但足协工作人员却拿出一份亚泰向足协提交的吕长海工作合同，老吕一看上面的签名就马上说是假的。正是因为有了这个经历，当吕长海告诉老吕，俱乐部准备跟他签合同时，他让孩子拒绝了：“他们已经把假合同拿到足协去了，我们干吗还要签这个每个月只有1000元工资的合同？”就这样，亚泰前八轮比赛都没有给吕长海报名，从第九轮开始他才出现在名单中，在今年替补出场的10场比赛中，他已经打进两个球，但看着队中很多没有打比赛却拿着几千元工资的队友越想越窝火，最终在9月3日的比赛结束后，吕长海回家了。

　　老吕在带儿子回家前给俱乐部递交了一份申诉书，希望他们能够给予申诉书中的补偿，刘玉明的回答是：“俱乐部同意长海离队，但是你们的要求没有依据，就补偿问题我们咨询了律师，不会给予你们什么补偿。同时你们要求的档案也不能给，失业证明也不能给你们开，因为是你们自己要求离队的。”

　　世道一变就没劳保了？

　　吕占德说自己以前也是踢球的，曾经在北京部队队踢过一年的右边后卫，后来被调到65军继续踢球，因为腰有伤、手臂骨折而退役。退役后，部队给他评了伤残军人，凭这个伤残军人证，他坐火车、轮船可以半价，坐公交车可以免费，正是因为这点优惠使得老吕决定代替儿子来北京告状，因为现在老吕和爱人两个人的收入加起来每月只有两千元，吕长海如果亲自到足协来的话，费用太高了，他们家承担不起。

　　踢球的时候环境不错，伤了以后又评上了伤残军人，有退休工资，有出行优惠，医疗费还可以报销，正是因为这些优厚的福利待遇让吕占德决心从小就培养儿子踢球。吕占德当时并没有想到踢足球能够致富，只是简单地认为踢球是一件有保障的事情，福利待遇可能比别的工作更好一些。所以当吕长海今年9月从长春亚泰回家后脱下

　　在老吕的讲述和提供的资料中显示，吕长海是在1996年11月到长春亚泰的，当时亚泰要招收二队球员，决定在足球人材比较充足的大连招收队员，不到14岁的吕长海过去之后很顺利地通过了测试，成为了亚泰二队的一名队员。加盟亚泰之后，亚泰与吕长海及其法定监护人吕占德签订了一份为期十年的聘用合同，合同约定，在吕长海年满17岁以前，俱乐部每个月付给其200元生活补助费，同时每年放假20天，在这20天的放假期内，每天给30元共计600元的伙食补助。满17岁之后，俱乐部与其签订工作合同。在违约责任方面，双方约定，任何一方违约，要赔偿另一方15万元。

　　在这份合同上，第四章的“保险”一项中的第三十条约定，“甲方为乙方投入人身意外伤害、

　　2004年6月25日，吕长海在亚泰队内的分队训练中受伤，右手小拇指肌腱断裂。由于6月27日还有一场对南京有有的比赛，队医对他进行了简单的处理，然后队里让他在27日主场与南京有有的比赛中替补上场，吕占德说：“就是拿一张硬卡片剪成四条绑在小拇指上暂时固定。”当年6月30日上午，队医让吕长海到吉林大学第一

　　吕占德说：“当时吕长海回烟台手术的时候就带着从俱乐部支的3000元医疗费，后来实际花了4200元，就这样，手术还是找熟人做的，要是不认识人，费用会更高。”

　　现在吕家担心的是，吕长海从今年9月离开亚泰后，他的“九十级运动伤残”怎么办？吕占德说，自己退役后部队还给评个六级伤残军人，现在有退休金，有医疗费，而同是踢球的儿子现在却连法律规定的最基本的养老、失业、医疗保障都没有了？老吕对记者说：“据我了解，这种情况也不是亚泰一个俱乐部存在，而是普遍范围内都存在。所以我们这次找足协并不仅仅是为自己，也是为了更多的职业球员。”

　　“足球民工”吕长海结束了在亚泰的足球生涯后，面对生活中接踵而来的各种困难，他们一家只能把希望寄托在行业主管中国足协的身上。但足协又建议他们最好通过劳动仲裁来解决问题，但是连请律师都没有钱的吕占德无奈地说：“我们拖得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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