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高的足球--中国足球未开采的金矿又何止西藏？

　　从最低处开始攀登

　　 这儿不是拉萨，但这里也有蓝天白云和大片的草地，西藏足球的种子就在这片离北京100公里的偏僻高粱地里生根发芽。拉萨也许不会成为世界最高的魔鬼主场，但藏族一定是一座尚待发掘的足球金矿。从最低级的乙级联赛开始，西藏足球的登山之旅已经启程。北区第一，中甲在望，成功的话他们将成为继延边队后第二支出现在次级联赛的少数民族

球队。

　　中国足球未开采的金矿又何止西藏？

　　文｜记者徐梅 光阴的故事 10年的漂泊艰辛，张运良老人为西藏足球留下了11棵种苗，这些人用主教练拉里奇的话说，都是聪明孩子，因为踢球必须靠脑子。聪明的他们很现实——打上中甲就很满足，也很现代——染发、耳钉一个不少，唯一不变的只有那几乎与生俱来的真诚。次多的父亲曾经入选过70年代的国青队，不过自那之后，藏族球员就从国字号球队中销声匿迹了。

中乙联赛北区积分榜名次	

名次      队名            轮次     胜   平  负    进球    失球    净胜球   积分

1      西藏惠通陆华       7         6    1    0    15     2      13        19

2      威海爱森           7         5    2    0     8     1       7        17

3      北京宏登           8         3    3    2    12     8       4        12

4      天津火车头         8         3    2    3     9     7       2        11

5      辽宁中巴           8         3    2    3     7     9      -2        11

6      辽宁青少           8         3    2    3     6    12      -6        11

7      青岛黎明           8         2    0    6     5    15      -10       6

　　宿舍门被“嘭”地关上，小翻译在外面怎么用力推都推不开，他冲我们摊开手，“怎么办，他们不肯开门啊！”这是我们整个专题采访拍摄中唯一被拒绝的，拒绝的理由是“房间太乱了，你们不能进来，千万不能进来！”

　　于是，他们宁愿中午12点站在太阳地里，也不让记者进房间采访，好在阳光灿烂，高粱地包围之下的足球场也多了份山野烂漫，帅哥们在摄影师的要求下摆着姿势，有那么一瞬间，白云低得好像他们跳起来都能摸到，“有点像在拉萨啊，”扎西旺久说，“又快有一年没有回家了。”

　　他们是西藏最出名的体育明星

　　看着他们长大的张运良老教练乐呵呵地瞅着这些大小伙子，这是第一次有摄影师为他们拍“大片”，让他们在球场上像那些大腕球星那样装酷，“他们能有现在，不容易！”老人感叹着。

　　这11名藏族队员是西藏自治区足球的“种苗”，自1960年西藏足球队成立以来，这群小伙子算得上是第一批“藏族职业球员”，虽然参加的还只是最低级别的乙级联赛，但是在西藏他们已经算得上是名副其实的球星了，“西藏体育最好的是登山，但是足球是最受欢迎的，我们打乙级联赛，西藏媒体都特别关注，这些孩子在西藏的名气也都赶得上登山运动员了。”

　　一路走来并不容易，老张教练到现在都清楚记得每个小伙子的来历。1995年他带着4个足球入藏选秀，“当时西藏体育局局长姬嘉就跟我说了一句话，给我们藏族培养出几个娃娃来，让他们成为藏族足球的种苗。”

　　两个月的挑选，老张教练从3000名中小学生里挑选出了22人，“不要说什么足球训练了，很多孩子连足球都没有见过。”

　　旺久、巴桑、次多是这22个“种苗”里长成的大树，现在都已经成为西藏惠通陆华俱乐部的主力球员，其中巴桑曾经被云南红塔青年队相中，次多也曾在1996年接到了前卫寰岛俱乐部的试训邀请。他们当年被挑中的原因各不相同，除了父亲曾经入选过70年代国家青年队的次多身体条件特别出色之外，其余两人的入选都有些偶然。

　　“旺久发育得特别晚，我去挑队员的那年，他个子特别小，正好测试那天他妈妈来了，我一看，他妈妈有1米7呢，体型也很健美，我就想这孩子遗传基因好，没准将来能出来！后来果然长个子了。”

　　巴桑入选完全得益于他的外向大胆，“我去他们学校的时候正好是中午了，孩子们都下课吃饭去了，这所学校也没有足球场，我就把球放在水泥篮球场上，在一边抽烟。来来往往的学生也不少，但是谁都不敢上来问我干嘛的，也没有人去动那个球。巴桑过来了，他一看地上有个球，拿起来就拍，没见过足球啊，就拿着当篮球打，往篮筐里扔！”老张教练心想，这孩子胆子大，心理素质肯定好，要了！

　　“次多是在拉萨招上来的，这孩子还真是有点遗传基因，转身速度特别快，我都没让他测别的就把他招进来了。”

　　22个孩子当时多数是小学五年级学生，只有个别读初中一年级，用老张教练的话说足球技术完全是“手把‘脚’”教出来的。生活上，军人出身的他对孩子们进行军事化管理，“房间收拾得特别整齐，就连出去比赛坐火车，都要求他们早上起来之后，把卧具叠得整整齐齐，火车上列车员总表扬他们懂事儿。”

　　西藏不通火车，孩子们在出藏之前也从来没有见过火车，1996年下半年他们从拉萨迁到成都双流基地训练第一次见到火车，“孩子们那叫一个兴奋啊，在车厢里看来看去，看见有卧铺，就问我，‘教练，火车还有床呢！那您在火车上也能躺着睡觉了！’真是天真可爱。”

　　长大后不再有少年时的进取心

　　当年把被子叠得像豆腐块一样的孩子们如今已经长成大人，房间也乱得不好意思招待客人。在老张教练眼中，变化的还不止这些，最让他难过的是他们的进取之心似乎被磨蚀了许多，“小的时候他们如果打不上球，会发狠练习的，但是现在好像没有这个劲儿了！”

　　老张教练难忘在拉萨集训的头半年，“练得真是苦啊，条件也不好，孩子们练完了连热水澡也洗不上，都是半个月才出去在澡堂里洗一次。拉萨天黑得晚，每天吃完晚饭，他们就拿着球在楼道里练，一直到天黑，不让练都不行！”

　　现在队里打上主力的旺久他们每个月可以挣到6000块钱，运动装备方面也有了充足的保障，“当初可不敢跟现在比啊，那个时候连球都没有。”在拉萨训练的时候，老张教练自己花钱给队员买过橡胶球，“孩子们把面上的橡胶粒子都踢平了，也不舍得扔。”

　　转到成都双流基地训练之后，境况同样没有多大改善，老张教练到现在都感谢一位老哥们，“他是看场地的，每次别的队球踢飞了，懒得捡，他给捡回来，一共攒下了8个球，看我们那么困难，就把这8个球给了我们。”这在当时是球队得到的最意外也是最宝贵的一笔“赞助”。

　　条件改善之后，是什么悄悄磨蚀了当年的热情，老张教练自己也说不清，“也可能是出来之后，看到跟别人的差距了吧，比较起来他们接触球比较晚，条件也不好，可能心里泄了气。”

　　跟队员们聊天的时候，他们也说不清自己的变化，二十出头的他们没有年轻球员那种争强斗狠的劲儿，没有人做虚妄的球星之梦，说起刚刚来北京的足球豪门皇马、曼联，他们语气淡得好像跟自己没有什么关系，22岁的边前卫普布云丹说球星梦距离自己太遥远了，“我现在想的就是今年能冲上中甲就好了，说别的都没有用，不现实！”

　　23岁的扎西旺久司职后腰，帅气英俊的他是队里非常有前途和希望的球员，但是他说自己的梦想不是做足球明星，而是回家乡当一个足球教练，“再踢两年我肯定要回去的，哪里都没有我家乡好啊！”

　　永远不变的是真诚

　　NOKIA的新款手机、从不离手的MP3、挑染的黄发、闪亮的耳钉，以及复古版牛仔裤，这群踢足球的藏族青年看上去跟我们身边的八十年代生人没有任何不同，这样的年轻人无论是走在拉萨街头还是北京街头，都一样的随意自然。

　　他们的房间里没有藏装，甚至就连藏族人餐餐离不开的糌粑、酥油茶，他们都已经很少享用，偶尔从距离北京市区100公里的驻地进一次城，他们逛的也都是汉族年轻人爱去的地方，比如商场、电子游戏机室，还有卡拉OK和迪厅。

　　玛吉阿米是拉萨和北京都有的连锁餐吧，经营的是已经西餐化了的藏族风味，他们偶尔会去那里，但是不点糌粑，“劲儿太大了，我们长时间不吃，不习惯，吃了拉肚子。”但是那里毕竟有他们熟悉的酥油味道，“还是想念家乡的，你们去过西藏的汉族人都舍不得离开，更不要说我们了！”

　　他们究竟跟汉族年轻人有没有不同，或者说在快餐厅、咖啡馆以及NIKE专门店都已经开遍拉萨街头、外国人比中国人还多的这个年头，他们的心里是不是还保留着那条只属于本民族的隐秘通道？

　　靠近他们之后，答案应该是肯定的。

　　尽管已经远离藏区三年，习惯了汉族人的饮食和气候，他们依然比同龄的汉族队员纯真、敬上，不会跟女人开玩笑，说话的时候眼神真诚专注。

　　电话是他们与故乡的连线，在家乡他们常常会跟父母去寺庙，每天睡前也要磕几个长头，但是现在，离开了家乡随处可见的寺庙，他们只能在心里祈祷，“有的时候比赛之前就给爸爸妈妈打电话，他们会代我们去庙里求菩萨保佑我们的，我们自己在心里也会念经文。”

　　皮球让他们有了比普通藏族青年更宽广的生活空间，在走出西藏之后，他们彼此之间始终是一个坚固团结的家庭，每一次的搬迁缩编都让他们难过，去年去海南冬训的时候，22个人中只有11个队员留了下来，那是出藏三年来他们这个团队第一次分化告别。

　　主教练拉里奇至今难忘出发的那个早上，“按照一般人的想法，淘汰的球员肯定很难过，默默收拾行李，甚至悄悄躲起来哭，但是藏族球员的举动却让我很意外，没有入选的球员在球队去海南集训出发前早早就在大巴车前排成一排，手里托着哈达等着给入选的球员送行。他们彼此击掌祝福，拥抱……”

　　真情之外，他们更令人赞叹的是真实。记者采访的那天，一个小小的插曲让我再次看到他们心灵的纯净。故事从一个新闻细节的核实引发，在搜集材料时，我曾经看到一篇文章，讲到这些藏族队员比较没有嫉妒和竞争，甚至出现了主力队员主动要求减薪，以保持兄弟之间人人均等的事情。

　　在我向拉里奇教练核实此事的时候，他有一刹那的停顿，但是继而他说，“这是真的，他们总认为彼此间什么都应该一样，但是我告诉他们，生活不是这样，在生活中，总有人得到的多，有的人得到的少，或者是得到的晚！”拉里奇甚至还说了一句任何记者听到之后都会欣喜的妙语，“我跟他们说了，你们不能什么都要一样，什么都想彼此交换，如果有一天你买了一辆宝马，而他买了一辆夏利，你还愿意跟他交换吗？”

　　为了给故事补充更多的细节，在采访藏族队员的时候，我又说起了这个事情，令人惊讶的是他们全都否认有这样一回事，他们承认兄弟之间渐渐分化令人难过，“但是没有退钱这样的事情！”他们互相询问，最终确认的确没有人这样做过。

　　追问之下竟然得到这样一个结果，连我都不甘心一个如此完美的故事竟然是虚构的，但是他们眼神清澈、态度坚决，一旁的俱乐部工作人员最后不得不站出来解释，“这个事情可能是被有些媒体夸大了！”

　　采访结束之后，我一直在想这个事情，应该说这是一个对媒体和俱乐部都有益无害的谎言，拉里奇之所以在一愣之后并不否认此事，大概也是因为对报道可读性的善意贡献，但是惟有这群黑白分明的藏族年轻人，他们没有接受这个善意的谎言，这是他们牛仔裤、黄头发之下最自然真诚的生命底色，城市化的外表之下，他们的内心并没有变！

西藏惠通陆华球员民族构成

民族	人数	主力

汉族	１８人	约６人

藏族	１１人	约３人

朝鲜族	１人	１人

回族	１人	１人

达斡尔族	１人	１人

　　达斡尔族1人1人替补门将扎西早已习惯了e时代的生活。他们不踢球太可惜 来中国之前，俱乐部主教练拉里奇对这个地处高寒之地的民族就已经有了那么一点儿了解，然而当他亲眼看见之后，还是不得不惊叹于他们的剽悍勇猛。

　　他像个记者一样，四处访问，想问个究竟，一个藏族队员给讲了一个故事，他信以为真，逢人就说。“你知道他们为什么那么强壮吗？因为他们每个人都经历过一个残酷的考验。他们出生第一天的晚上就被放在雪地里，第二天早上太阳出来，如果孩子还活着，就被视为强壮者抚养下去，如果冻死了，那就必须遵从残酷的自然选择。”

　　被浪费的天赋

　　看他一脸认真，记者忍不住笑了起来，“你不要笑，是真的！”这当然不是真的，这种类似古代斯巴达人的生存选择即便真的在藏族人中间存在过，那也必定是久远往事了，队中这些队员大都来自拉萨或者林芝这样的西藏富庶之地，且全都出生于八十年代，他们所经历的生活与内地的汉族年轻人几乎没有分别，哪里有什么雪夜生死选择，肯定是把从爷爷奶奶那里听过的传说拿来哄他罢了。

　　过硬的身体素质是特殊气候、海拔、饮食的合晶体，体能测试的时候，跑在前面的几乎全都是藏族队员，守门员是对体能要求最低的一个位置，然而19岁的门将扎西甚至倒着跑都能过关，汉族队员在这一点上不服都不行。

　　“这样的队员竟然没有一个在中国的国家队踢球，甚至很多人都没有接受正规足球训练的机会，这真的是太可惜了！”拉里奇心痛得哇哇叫，一心想把这批孩子带出来，给他们一个更受瞩目的舞台去表现天赋。

　　西藏足球希望不在这一代

　　“西藏足球肯定会有一番成就的，时机未到而已！”拉里奇坚信天赋异秉的藏族人一定会在足球场上赢得喝彩。但是他也用一句南斯拉夫格言提醒媒体不要把所有责任和希望都寄托在现有的11人身上，“这不公平也不现实！”

　　那句古老的南斯拉夫格言这样说，“烧得越旺的火，熄灭得也越快！”拉里奇诡异地冲记者微笑，“不要着急，一切都要慢慢来！”

　　在他看来，西藏足球要想真正成就一番大业，至少需要5到10年的人才储备和积累，“现在的这些队员只是一个开始，他们中间有人会踢下去，还有人会被淘汰，回到家乡之后，他们可以把自己学到的更职业更科学的足球知识传播出去，一点点影响下一批人！”

　　“他们有非常好的身体，但是如何利用身体去打现代足球，他们还需要学习！”拉里奇直言执教第一年，他做的最多的一件事情就是帮助藏族队员培养职业习惯，“最简单的问题，他们没有纪律性，永远不按照要求的时间到达；训练的时候也常常会忘记带齐装备；受伤了，第一反应不是去找医生，而是自己在治疗，也许他们的确有自己民族的治疗秘方，但是在一个职业俱乐部里，你最应该信任的人还是医生。”

　　“现在队里有三个藏族队员可以打上主力，冲上中甲、乃至中超之后，竞争会更加激烈，如果藏族队员还希望自己能够立足，或者是希望这支队伍里能有更多的藏族球员，必须不断学习，并且更新换代。”大本营西藏路虎三十年远景规划 “我们跟西藏体育局签了30年的合同，就是希望把西藏足球队打造成为西藏体育的一张名片！”西藏惠通陆华俱乐部副总叶羽说自己上学的时候也是一个足球爱好者，但是从来没有想到竟然会被总公司派到足球俱乐部来，成为职业足球的参与者。

　　惠通陆华与西藏足球之间的缘分连线是张运良老教练牵起来的，一手把这群藏族球员带出来的他起初并没有奢望能建立一个俱乐部，“我本来的想法也没有想到人家能投资建设俱乐部的，只是希望先帮忙弄几个孩子出来踢球，没想到这一联系，给孩子们找了一个好老板、又有了一个好教练，成立了这么好一个俱乐部。”

　　2003年正式成立西藏惠通陆华俱乐部时，惠通陆华方面与西藏体育局签订了30年的长约，其中西藏体育局方面有20%的股份，俱乐部所有现役藏族球员的关系都在体育局，每月从那里领取基本工资。

　　为了解决西藏队没有固定训练基地的问题，俱乐部与北京一所足球学校合作，在北京房山区拥有了宿舍和训练场，虽然地处偏远，训练场跟庄稼地连在一起，厨师甚至从后院抓到过一条草蛇，但是对于四处辗转的孩子们来说，这个地方已经能够称之为“家”了。

　　为了确保今年成功冲击中甲，俱乐部方面做了300万的投资预算，叶羽表示这个投入在乙级俱乐部里已经算得上是中上等，“这个预算还仅仅是预赛阶段的，决赛阶段比赛还会追加投资。”

　　大手笔的投入之下，俱乐部的发展计划还是稳健审慎的，冲上中甲是俱乐部方面目前最现实也是最具体的目标，至于其后的中超之梦，叶羽表示现在说这些还太早了。

　　由于乙级联赛没有电视直播，俱乐部很难拉到赞助，现在唯一的赞助商是李小双体育，赞助金额仅为每年12万，“不要嫌少啊，乙级俱乐部有赞助就已经非常不错了！”

　　好在惠通陆华公司实力雄厚，他们是专业经营路虎越野车系列产品的授权进口商，注册资金为1500万人民币，母公司中国惠通集团则是中国500家大型进出口企业集团之一。与西藏足球牵手，一方面是希望把足球作为一个投资项目，借助俱乐部建设为公司赢得相应的广告效应，另一方面，按照叶羽的说法，“也是援藏的另外一种形式”。

　　公司方面对于中国足球投资环境有一定的了解，也预见到打上中甲、乃至升上中超之后，投资将不断增加，“我们相信还是有经营空间的，如果俱乐部影响力增强的话，也可以成为西藏一些企业走向内地的平台。不过，这是后话了，现在我们还是在最基础的创业阶段。”

　　由于俱乐部在西藏没有自己的训练基地，这支西藏足球队只能在北京训练，征战乙级联赛两年来主场先是设在保定，今年又改迁北京朝来体育中心，一直没有机会回到西藏。

　　对此叶羽的解释是赞助商更希望放在北京，对于俱乐部何时能够“回到拉萨”，他没有给出一个确切的时间表。除此之外，虽说中国足协方面对于主场设置没有关于海拔高度的限定，但是如果想把主场迁至平均海拔达到4000米的西藏，再加上进出西藏高额的交通费用，估计其他俱乐部也很难同意。

　　虽然俱乐部迁回西藏不现实，但是如果能练出一支藏族队员为主的强队来，国际大赛的时候没准儿还能派上大用场。叶羽笑言世界杯外围赛上玻利维亚、厄瓜多尔的主场全都在高原，厄瓜多尔战胜巴西和阿根廷，高原主场之利功不可没，“如果咱们藏族队员练出来了，把主场放在拉萨，那还不是见谁灭谁啊！”

　　玩笑归玩笑，这支球队的西藏特色也必须靠人员构成来体现，队里目前三分之一的球员是藏族，其中3名是主力球员。主教练拉里奇一心希望能有更多的藏族队员上场，但是就目前条件来看，完全依靠藏族队员并不现实。在西藏体育局和俱乐部的协作之下，西藏地区的足球普及教育正在加速展开，但是藏族队员要想真正扛起西藏路虎队的大旗仍需时日。 冲上中甲是第一步，从去年冬训第一天起，拉里奇就在办公室的几面墙上全都贴上一个硕大的“B”字，旁边还有一个画了4个感叹号的“only”！登山向导拉里奇：我和他们一样直一样真 高高胖胖的塞黑人拉里奇有张英俊的面孔，还有演说家一般的语言表达能力，他是西藏路虎队的主教练，也是乙级联赛里唯一的外籍教练。

　　两年前第一次与西藏惠通陆华俱乐部接触的时候，他想到自己要执教一支西藏俱乐部，心里很兴奋。“西藏太有名了，谁都知道！世界最高峰珠穆朗玛在那里啊！”他有个好朋友是塞黑电视台的摄像师，常常来中国，“他去过好几次西藏，他给我看他拍的西藏风光，哇，真是太美了！”

　　42岁的职业足球教练当然不会只因为风光迷人就在工作合同上签字，俱乐部给拉里奇开出的工资是一月4000美金，不算多，但是两年来从不拖欠，用拉里奇自己的话说，“这在中国足球圈里已经算是非常少见了。”他有老乡或者是朋友在其他俱乐部执教，“他们告诉我，老板开口说给你多少多少钱是常有的事情，但是最后兑现的很少。”

　　因为俱乐部的诚信，他工作得很开心，一心希望能带队冲上中甲，“我最大的梦想当然是三到五年之内能够把队伍带进中超，如果这样的话，我也会被写进西藏足球历史了！”

　　　队里现在有11名藏族队员，尽管只有旺久、巴桑、次多三个能打上主力，但是拉里奇一点都不掩饰对他们的特别关爱，“藏族人特别真，很直接！”他对记者眨一下眼睛，说自己跟中国人接触很多，最大的感受是中国人太喜欢绕圈子了，“比如一个事情，他觉得不好或者是有别的意见什么的，他最后可能还是会告诉你，但是会花很长很长的时间，绕一个大大的圈子，你才能明白，哦，原来他要说这个……”

　　“说真的，我不喜欢这样，我喜欢直接一点儿”，在他眼中，藏族人要简单清澈得多，“他们的态度从来不含糊，yes or no，black or white，就是这么分明！”

　　拉里奇说自己跟这样性格的队员相处特别顺畅，“我们斯拉夫人也都是这样的，也就是说我来中国前40年，全都是跟这样的人共处生活的，所以说，遇到他们，只会让我觉得亲切自如。”

　　他知道怎样跟藏族队员交朋友，“必须是一种男人之间的关系，你必须让他信任你，并且你要知道，他一旦信任了你，就会终生信任你、尊重你，永远不会背叛你。”

　　跟他们交朋友的方式就是跟他们一起去感受悲喜，拉里奇跟他们学藏语，听他们讲藏族传说，甚至陪他们一起度过了一个过于疯狂的藏历新年。

　　那是他来俱乐部的第一年，从藏族队员口中他得知他们即将迎来藏历新年，“我就跟俱乐部经理说了，我得带这些孩子们进北京城好好玩玩，过一个开心热闹的藏历新年。”

　　一帮子人先是吃饭，而后又去唱歌，令拉里奇惊叹的是这些藏族小子个个都唱得像流行歌手那么棒，“我掏出300块钱来，说咱们来个卡拉OK比赛，谁唱得最棒，这300块就归谁！”他暗藏了“私心”，想把钱奖给年龄最小的扎西，没想到单纯认真的藏族队员连唱歌比赛也不容“黑哨”，因为扎西唱得并不是最好的，当拉里奇把奖金给他的时候，旁边的小伙子全都不干了，一个劲儿嚷嚷“假的”、“假的”，让拉里奇下不来台。没办法，只好“补时再战”，这一唱已是凌晨1点了。

　　队员们都是好不容易才进一次城，又玩得正在兴头上，都不想回去，“他们跟我说，还想去蹦迪，”拉里奇看着平时沉默的孩子们个个那么开心张扬，有意让他们多玩一会，“但是已经那么晚了，我又不太放心，就说‘去没问题，不过你们必须带我去，我也想去年轻人玩的地方开开心！’”

　　这一夜，疯狂酣畅，回驻地的时候已是凌晨4点，路上有好几个队员都吐了。早上9点，拉里奇照常开练，他看得出来昨天狂欢过的队员狼狈而疲倦，“但是我早就跟他们说了，训练就是训练，生活就是生活，你必须分得开，也都承受得来才行！”

　　那堂训练课下来之后，几个藏族队员找到拉里奇，说自己以后训练前再也不喝酒了，拉里奇心里暗自得意，“这就对了，有些道理必须吃点亏才能明白。”

　　而这一晚之后，拉里奇真正成为11名藏族队员心中的朋友兄弟。 这藏族人特别真，很直接！他们的态度从来不含糊，yes or no，black or white，就是这么分明！我不喜欢绕圈子，我喜欢直接一点儿。登顶方向标北区第一无人能撼 “虽然赢得艰苦，但是毕竟赢了！如果我们一直赢下去，就可以实现梦想了。”7月30日下午北京朝来体育中心，拉里奇带着几分心悸望向球场，感叹着替补上场的20号李时宇在下半时35分钟的那记精准推射，那也是全场唯一的进球。

　　“长假之后的第一场比赛是最难打的，所幸的是我们总算赢了！”拉里奇招呼着队员们尽快回到休息室换衣服回家，从球场回到驻地他们还要坐1个半小时的大巴。“他们回去休整一下，我嘛，要进城跟朋友喝两杯庆祝一下。”

　　俱乐部副总兼领队叶羽却没有拉里奇这样的好心情，“赢得多难啊！第一循环的时候我们3比0赢他们的，这场球打得太紧了。”

　　他的“苛责”是有原因的，晋级中甲的名额只有两个，俱乐部虽然在第一阶段第一循环一场未负，赢得北区第一，但是要想在第二阶段的南北区交叉赛上占得先机，必须保住北区第一的位置。

　　用拉里奇的话说，晋级可以提升每个人的职业前途，“俱乐部可以赢得更多的关注，球员，还有我，可以挣更多的钱，得到更大的舞台。”

　　他们现在所拥有的是一个没有喝彩和观众的寂寞舞台。比赛场远离北京市区，比赛当天加上前来维持秩序的警察、保安，看台上也只有四五十个人，这其中绝大多数是与俱乐部合作的一所足球学校的学生，还有惠通陆华公司的员工。

　　“如果打上中甲了，观众肯定会比现在多。”因为脚踝受伤而失去首发位置的旺久说，他们几个藏族队员在北京没有什么亲戚朋友，所以从来也没有人在看台上特意为他们加油。

　　不过这天其实真有冲着他们去看球的人，他们是一家电脑公司的员工，因为公司正好在朝来体育中心组织了一场业余球赛，“踢完听说这正打着乙级联赛呢，又不要门票，我们就来看看。”他们也没想到这里竟然还是西藏路虎的主场，“藏族人踢足球，应该不错啊！体力肯定没得说。”

　　旺久脚伤初愈、次多感冒还没有好，这天首发阵容中只有边前卫普布云丹和后卫巴桑，他们非常容易被认出来，云丹有藏族人特有的长卷发，而一脸坚毅的巴桑，肤色比队员要更黑一些。“真是能跑啊！”看球的人啧啧感叹。

　　下半场石达次仁和旺久都得到了上场机会，正是石达的助攻让队员赢得了宝贵的进球机会。

　　第一阶段比赛将在9月中旬结束，而球队最后的命运将在10月的交叉淘汰赛上确定。从目前形势来看，南区各队实力非常接近，其中八一南昌、东莞南城、安徽九方、云南丽江四队最有可能出线。这四支球队全都是财力雄厚、实力强劲的队伍，叶羽表示无论交叉赛遇到哪个对手，都不好对付。

　　不过拉里奇倒是信心十足，“我们做好了我们应该做的一切，球员是好球员、教练是好教练，老板也按时给我们发钱，我们没有任何问题。既然一切都完美，为什么不会继续赢球呢？”

　　“如果我们能冲上去就太好了！”旺久来自西藏林芝地区，家乡现在正在修建一块正式足球比赛场地，他说自己最大的梦想是冲上中甲之后，“我们能回家乡在自己的球场上踢一场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