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其他的亚洲跳水选手依然在为如何入水水花小一点、怎样保持身体舒展以及不让身体翻过去这些问题绞尽脑汁的时候,两位来自中国的选手却已经开始在跳板上飞扬诗意。
10月8日上午,釜山社稷主体育场游泳馆,中国跳水运动员郭晶晶和吴敏霞在女子双人三米板项目中的夺冠没有任何悬念:这两位选手从2001年5月开始搭档至今,只有一对选手曾经战胜过她们,那是奥运会冠军、俄罗斯名将伊琳娜和帕卡琳娜。亚运会的跳水池对她们
而言已不是赛场,而是挥洒诗意的地方。
诗的妙处就在于不是每一个人都能懂得诗中的含义,但诗的意境却是几乎人人都能够感受的。昔日“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的悲壮与荒凉、“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的孤独和寂寞、“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超脱与释然以及“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的气势与杀气,虽然没有人能说得清楚这些感觉是如何被制造出来的,但那诗意却仿佛是缠绕在诗中的灵魂,将每一个读诗的人为它而震憾。
大部分观众并不懂得郭与吴在夺冠过程中所使用的305B、405B以及其他动作的准确名称和它们代表的难度系数,更不了解这些动作的评分标准以及郭与吴怎样在入水后依靠手和身体的协调压住水花的秘密,但郭与吴那美丽的身躯在跳板上翻飞所造成的美感、那用身体的柔韧和力量在水池上空形成的张力以及入水时绷得笔直且笔直的插入水中不起波澜的奇迹却是游泳馆里的每一个人都能够感觉到的。
也许只有这样比分悬殊的比赛才适合产生诗意,或者说适合让人感受诗意:在以往的国际大赛中,运动员将精力集中于如何细腻每一个动作、如何完全展开身体、如何更小的压住水花,而观众则专注于解开谁将获胜的悬念,那跳水的运动的诗意,即使能够从水池中飞出,却也无人有暇享受。
今天,则是享受诗意最好的时候。郭和吴在前三跳结束时已经高出第二名25分而达到169.5分。第四跳开始后,其他四对选手一如既往地破绽百出:要么入水时身体没有完全展开;要么身体翻腾时过了头;要么水花几乎四溅到10多米高的天花板,但声名远扬的红魔拉拉队依然对他们报以热烈的掌声。
郭与吴是最后一个出场,她们面无表情:没有人知道诗人在写诗的时候到底是什么表情,但人们通常认为诗人只在写完诗以后才会露出笑容,因为那时他们自己也会沉浸在诗意之中,果然。
郭与吴的这个动作是405B,向内翻腾两周半屈体,难度是3.0。郭与吴先在跳板上凝住身体,张开双手,在颠动跳板三次之后,两人的身体同时向上高高拔起,在一连串让人眼花缭乱和张口结舌的翻转之后,两人的身体紧紧绷直,“嗤”的一声钻入水面,激起的水花,比一块砖头从三米高的地方滑落水中所溅起的水花还要小许多:她们仿佛在入水的那一刹那就立刻融入了水中,又像是秋天飘飞的一片落叶,在接触水面的瞬间黏住了。而此刻,跳板依然在颤动。
严格说来,两人的动作并非完全同步,从定格的画面中观察,你能发现她们在入水的那一刻,郭比吴慢了一点,如果转化成距离的话,我能肯定大概接近1厘米,也就是说,吴的头部接触到水面的一瞬间,郭的头部还在水面上方1厘米左右。但不完美而造成的特殊韵律却也是诗意的重要组成部分。
掌声几乎是在郭与吴从水中钻出露出笑容后才响起来的:釜山的观众从让人心醉的诗意中清醒过来的速度似乎是飞快的。但他们一边使劲鼓掌一边抿着嘴相互点头的神情却证明他们依然陶醉在这无边的诗意中:也许连鼓掌也是诗意的一部分。这种表情我曾在电影院中见过,当时我正在看成龙的大片“我是谁”,当成龙以不可思意的敏捷踩着桌子和墙边的一个棱角跳上一间会议室的第二层的时候,我前面的两个老外转过头向着对方做出的正是这种表情:对于他们来讲,这是奇迹,是电影中的特技。但如今,釜山的观众看到的却是两个少女用美丽的跳跃、旋转和泳池微微的波纹写成的诗。
正所谓妙句天成,诗意的大部分来自于冥冥中的天意。郭的右小腿曾经断过,因此每次比赛中都要缠上绷带,以减少起跳时对腿的压力,而吴则在赛前不小心撞伤了右小脚,所以两人在几乎完全相同的位置都缠着白色的绷带,而当她们从空中飞快地翻转着落下时,观众得以看见湛蓝水池上空舞动的白色幻影。
75.6分,总分241.1分。中国选手在第四跳结束时已经将所有对手远远地甩在了后面。而当排在第二位的韩国选手进行完第五跳时,她们的总分是248.04分。
比赛结束,记者正欲离开游泳馆之际,突然被旁边桌子的一个韩国记者叫住,他指着电视上正在反复播放的慢动作画面问道:“Which one is Guo-Jingjing? The left or the right?(谁是郭晶晶?左边的还是右边的?)等记者将手指向那个在翻转过程中将一头秀发甩向空中的少女后,这个韩国人脸上堆满了羡慕的表情:“喔----,啧,啧”,在长达10秒的“喔”之后,是两声特别有力的咂嘴声,或许这是他大声诵读这首写在跳板上的诗句时发出的声音。(费茂华、杨金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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