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什么呢？塔瓦雷斯到中国来是搞足球的，应该谈足球。塔氏的谈锋在中国也是出了名的，他那具有标志性意义的围巾在脖子上一抖一动，能抖出许多像相声包袱一样美妙诙谐的段子来。谈纯粹意义上的足球，谈“352”或“442”，谈足球的技战术，我们无法和塔氏谈，塔氏是高山，我们只能把脖子仰酸了。

　　但我们也有像高山一样的东西，让塔氏把脖子上的围巾仰得掉下来。比如说，我们的方块字，随便挑一个字出来加以诠释和发挥，就足以让我们在塔氏面前充满当老师的自豪。我现在挑出一个字———鸡。

　　对这一个字，塔氏可能会联想到美洲火鸡，想到肯德基、麦当劳，想到中国本土鸡的公鸡司晨，母鸡下蛋，再深刻一点，可能想到符离集烧鸡、德州扒鸡、浦东三黄鸡什么的，总之，塔氏很难超越口腔快感这一层次。

　　歃血为盟，这一词塔氏肯定是不懂的。中国的孩子很小就懂，银幕荧屏上常有这样的镜头：一只鸡，往往是公鸡，脖子被一拧，一刀下去，血喷涌而出，热辣辣地与酒掺和在一起。中国历史上已有多少鸡就这样壮烈而死，壮烈地被写进正史和野史。鸡血在这时是掺进上至王公大人，下至小民百姓的血脉的。它象征着“义”：可以是朋友之义、哥们儿之义，也可以是另外的一些“义”；它象征着抱成团：可以是三人五人，也可以是三万人五万人甚至更多。塔瓦雷斯先生，你肯定不懂这些；国安的乔利奇先生，肯定也不懂这些，因而，即使你们有满腹足球经纶也只能化解为满腹的惆怅和无奈。

　　鸡———与“妓”同音，这一层衍变，塔瓦雷斯肯定也是不懂的。这一个不懂，塔氏的亏吃得可大了。在塔氏的思维逻辑中，“鸡”即使在这时也只不过是个道德化的问题，他没有意识到，这在中国还是一个法律化的问题。塔氏在这一问题上尽管善变，但也只能是孤独的。塔氏看走眼了，把宾馆看成了鸡窝，把鸭子、凤凰、百灵鸟看成了鸡，他只看到了翅膀，而没有看到鸡和鹰都是有翅膀的。

　　有一些人在他走后变成了鹰，但也有可能这些人本来就是鹰，只不过塔氏不善于“熬鹰”罢了，或者说，塔氏不善于把握中国的足球环境罢了。

　　远隔大洋，塔瓦雷斯是无法听到我的这一番“启蒙”了。只是在此时，我自己蓦然想到一句关于鸡和鹰的西谚：鹰尽管有时飞得比鸡低，但鸡永远飞不到鹰的高度。在这一句西谚中，塔瓦雷斯是鹰还是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