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所谓“十强赛”,对于中国足球来说其实就是一场“五强赛”。能使这个观点不成立的唯一的前提是,中国队没能成为自己小组的头B,而沦为可耻的二B,由此必须要和另一小组的二A发生一来一往的于事无补的接触,算是最后的补考,万一范进中举了,争得一个形如自戕的让“欧洲十三”野蛮非礼的注定受虐的名额。
有鉴于此,在通往本届世界杯的必经之路上,中国队之活着还是死去,乃是一个只存在四个对手和八场球的问题。那么,在这个范畴内,我们能够“四平八稳”吗?能够不陷入四面受敌的窘境吗?能够就此解决战斗,以足球的方式双目如铃地来一次史无前例的“挥斥方酋”吗?
又见西域征战,又闻羌笛相伴,此一战,以往“黄昏胡骑尘满城,欲往城南望城北”的荒唐败绩,能否改写为“虏骑闻之应胆慑,料知短兵不敢接”的壮举?
(二)
在战场上,生死存亡的逻辑关系只有两条,其一,“凡举兵,须牢车健马,不可无谓击之”;其二,对手的变数决定着你的胜负变数。瞻仰中国足球的战史,谁去打和怎么打,从来都少不了扯皮和昏庸;同谁打以及不同谁打,更是一个把握不住的难题。四十四年的绝望和悲剧基本上就是这样延续下来的。
忽然间,此番的对阵形势急转直下了。四年前的伊朗、沙特、科威特、卡塔尔,剧变为四年后的阿联酋、阿曼、乌兹别克、卡塔尔,可谓大相径庭、今非昔比。这似乎意味着,在战略上,中国足球通过羽扇纶巾的力量获得了球场外的巨大胜利,使尚未接火的中国队具备了未经证实的众望所归的气象及其不战屈人的优势。与此相辅相成,曾经四进四出世界杯堡垒的老江湖米卢也使人打心眼儿里相信,其熟门熟路的经验和嗅觉,其神出鬼没的手段和伎俩,将帮助中国队想当然地确立在战术上同样藐视对手的优势。
眼下的背景是,你找十个外国和中国的专家、记者或球迷问及中国队此次冲杯的前景,有七、八个会告诉你,没问题,八成没什么太大的问题。
这情景实在是太完美了,完美得可爱而且可疑。
(三)
两天前的夜里,“五强赛”在炎热的多哈打响了,在缺乏热情的稀少的主场观众面前,战前很是狂妄的卡塔尔运气差到了家门口,恼羞不已地被邻居阿曼弟弟的门柱和朝气绊了一跤,弄了个灰头灰脸的0比0平局。可是不能忘记,卡塔尔一向是一个先给自己惹下麻烦,低调后便开始给歧视它的对手制造麻烦的主儿,仅在四年前,傲慢的伊朗、中国、沙特全都叫它出冷脚踢痛过屁股。感觉上,它的老毛病这回又要发作了,轻视它等于是轻视自己隐隐作痛的伤痕。
相比之下,在异地成功抗击了卡塔尔的天真烂漫的阿曼少年,却绝难进化为阻挡中国队大步挺进的壕沟和屏障,不管是在夏季的马斯喀特还是在深秋的沈阳。个中原由像大漠一样一览无遗。
卡塔尔的恩纳济没把中国队放在眼里,认为阿联酋才是B战区最锋利的匕首,这小子对阿联酋的敬畏是个有价值的见解。昨天凌晨,阿联酋的阿布扎比酷似桑拿浴的干蒸房,据说太阳落山后的气温依然达到了摄氏四十度之高,这使乌兹别克的习惯了干燥和寒冷的准俄罗斯骑兵们挥汗如雨一败涂地。4比1是一个富饶的比分,与11年前阿联酋闯入意大利世界杯的光辉历史有了某种惊人的联系。这种联系是否会在8月25日的沈阳五里河被中国队狠狠地拦腰切断,如今成了阿联酋最大的心事,也成了B战区最大的一个谜团。
以上的一切,无疑已经被飞扬跋扈又忐忑不安的中国队尽收眼底。对这支天知道如何才能使之严阵以待和三军用命的子弟兵,我们的期愿凝固在两句彼此矛盾的古语之上:一曰“善战者因其势而利导之”(《史记·孙子传》),但愿真能如此;二曰“四体不勤,五谷不分”(《论语》),果如是,那就是无可救药的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再也怪不得苍天和旁人。人们肯定会说,哪怕从那些贼眉鼠眼里挤出来的泪水都将是假冒伪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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