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聂卫平又离婚了。虽然老聂在围棋上享有棋圣美誉。但生活上，“昏招儿”不断。但可贵的是，老聂敢于坦言 。４月初，中央电视台《五环夜话》栏目做了一期聂卫平的访谈。话题由聂卫平所著新书《围棋人生》说起，有近一半的话题 是在谈老聂的感情生活和家庭生活。在那期节目播出之后，新闻媒体传出了聂卫平与王静离婚的消息。人们在感叹的同时，也 猜想那期节目中聂卫平在言谈中露出的情感倾向，是否直接导致了婚姻破裂？我们将那期节目中有关情感的部分摘出，献给关 心老聂的读者们。

　　主持人：很多读过《围棋人生》这本书的人，都会记得你童年的学棋经历，包括青年时期很多有趣的故事，印象非常 深。在这本书中你非常直言不讳提到自己的初恋，提到一位姓张的女孩子，而且当时说对方１５岁，你是１６岁，正是豆蔻年 华。您现在已经快５０岁了，想起当年的事是不是也挺有感触的？

　　聂卫平：对。后来经过各种各样的风雨，可能有的记不清了。但你刚才说的忘不了，还是记得很清楚。

　　那个女孩跟我几乎是邻居，就在一个胡同，一条街上，认识也是很偶然。文化大革命流行“拍婆子”，我当时因为很 小，也不懂这些，当时很流行带一个女孩在旁边，好像非常有风度、有派。我也是在别人介绍下和这个女孩认识的。书里面也 写道过，认识很长时间以后，她曾经在我额头上吻过，亲过一下之后，我大惊失色，我以为要怀孕了，我真以为这样，紧张得 我呆在那里动不了。

　　主持人：谁怀孕了？

　　聂卫平：我是搞不清楚，我以为要生小孩了，不行了。实际上真的什么都不懂。后来，很自然来往很多，她也对我很 不错，包括她爸爸。她爸爸是位老将军，有将军靴、将军帽，对我很有吸引力，我都戴过，穿过。

　　主持人：你书中写道，说每次路过当年的胡同，都要深沉地看上它一眼，现在这个地方是不是还存在？你还有这样的 依恋吗？

　　聂卫平：有过，后来有点变化，以前去得挺多，后来挺少，那条街很背，不常经过。

　　主持人：你书上说，为了自己初恋，好像还进过一次派出所。

　　聂卫平：对。

　　主持人：这是怎么回事？

　　聂卫平：当时我家住的那条街是著名的“黑帮”街。我记得很清楚，４月３０日的夜里，要过“五一”了，我估计要 把不安定的因素集中在一起。我当时被关在派出所一间很小的屋子里，屋子里还有另外一个人。这个人现在跟我成了很好的朋 友，是原来北京市委老书记刘仁的儿子，他叫刘晨。当时我们都很小，他比我更小，缩在一个角落里，真的像小偷、流氓了， 非常惨，很困，没有地方躺，我们两个搭话。现在过去几十年了，他取笑说我当时做假月票被关进去，我觉得他记错了，是他 做假月票，我从来没有做过假月票，我也不会做。在我印象里，我们两个什么事都没有，就是要过“五一”了，因为他爸爸也 是“黑帮”。

　　主持人：据说当时到您家，把你带到派出所，警察在枕头底下发现一张照片。

　　聂卫平：是的，因为这个警察也认识这个女孩，因为他是管我们那片儿的。这个警察我印象很深，也不可能忘记。我 小时候对他印象特别坏。实际上我什么事也没有干过，当时的警察太厉害。

　　主持人：我想观众朋友还记得一个特别动人的细节，你为了和自己的女朋友见上一面，千里迢迢，费尽了千辛万苦， 终于找到了女孩当兵的东海舰队，这一幕有点像《阳光灿烂的日子》的感觉，您给我讲一讲这段故事。

　　聂卫平：我和这个女孩接触比较多，我后来就住在她家。这个住跟现在人们说的同居完全两回事。他们家住一座楼， 房间比较多。那个时候流行“刷夜”，我就跑到他们家去住，被他们父母看到了。她的父母经了解知道我们家里是黑帮，觉得 我们在一起不太好，想把我们断开，又不能粗暴干涉，想出一个办法就是把她送去当兵，由于她的父亲是当时部队里的高官， 当兵很容易。我身体条件不行，而且政治条件也不行。把她送去当兵，本来很好的关系突然就断了联系，人就失踪了。失踪之 后，我很难用语言表达，就好像突然间觉得日子没有办法过了。这个女孩有一个很好的女朋友，也是介绍我们认识的，就是所 谓的介绍人。去年还在北京碰到她，现在在香港，是中信的。她把地址告诉我，让我给那女孩写了一封信，我记得好像是什么 １４号，是青岛海军舰队的，我也不太懂是什么部门，结果她没有回信。

　　我想去找她又没有钱，当时我在太原，找到“文革”之前下围棋很好的朋友，一个叫张小弟，一个叫刘亭，都跟我同 岁，我们在１９６５年在成都一块儿参加比赛。这两位也是黑帮子弟，一个是省委宣传部长的儿子，一位是省委组织部长的儿 子。不管说是我们情深意长也好，还是臭味相投也罢，反正我就到太原找他们，请他们帮助，一块儿去找。但是我没有跟他们 说去找这个女孩，我说去找女孩，他们可能会把牙都笑掉，我只能说去革命大串联，看一看祖国的大好河山，然后找人下棋。 在他们的协助下我们一块儿从太原去了青岛。中间的故事很多，因为没有钱，被人家轰下车，遭到人家侮辱，还有被人打的时 候。最后好歹到了青岛，找到了那个女孩。

　　主持人：当时好像也是挺凄婉的一个初恋故事。听说您在１９８６年，１９８７年擂台赛正要劲的时候，遇到了当年 这位相恋的女孩子。

　　聂卫平：是，她给我写信。后来我们见了面。

　　主持人：在您的擂台赛中，她还起到很特殊的作用。

　　聂卫平：对我的帮助很大，还不是一般帮助，非常大，这一点我对她非常感谢。那个时候我每年去做高压氧，按一般 情况，在那里一躺就是一个多小时。她作为一个主治医生，我每次在里头躺，她就坐在那里跟我聊天，我很受感动。主持人： １９８６年你和大竹英雄进行中日擂台赛决战之前，我们的记者韩乔生到你家采访，感觉你当时的家庭生活很详和，很和睦， 不知你现在回忆起来是不是很怀念当年那段生活？

　　聂卫平：有，是１９８７年。

　　主持人：我想不只是一个“有”字吧？

　　聂卫平：你说怀念以前的生活，还是有的。

　　主持人：当时很多人都觉得一个棋手之家，是一个很和睦的典范，中日擂台赛结束后，收孔祥明做贤内助，当时是模 范家庭。请您回答一下，您回忆当时的做法，您觉得自己有做错的地方吗？

　　聂卫平：我觉得没有做错的地方。书里也讲过，孔祥明对我帮助很大，我确实也很感激，在任何地方没有说过一个不 好的字。但是婚姻如果事先经过长跑决定就比较好，当时我考虑不成熟，没有经过深思熟虑，败招的东西太多，没有真正体会 到，实际上孔祥明是女强人，这一点我以前体会不深，没有发现。再加上我们的爱好完全是格格不入，凡是她喜欢的东西我都 不喜欢，我喜欢的东西她都不喜欢。比如我喜欢看足球，喜欢打桥牌，这两样她极端不喜欢。她喜欢花样滑冰、自由体操，我 看也不看一眼。所以，在这上面有很大距离。处理好，恐怕不是像我这样水平的人能做到的，我在这方面一直比较差。说老实 话，当时这方面处理好一点，可能不是这个样子，但都是强人，谁也不让谁，没有办法。

　　主持人：这次婚姻是人生中的败招吗？

　　聂卫平：也不能这么说，实际上，对我围棋生涯，还是帮助很大。这里头用围棋的术语说，有很多地方出了不少巧手 ，有好棋，但是也有败招，好坏都有。

　　主持人：我也是从你的书上看到，在１９８９年争夺应氏杯的时候，是棋艺比较关键的时候。当时恰恰是你婚姻出现 危机的时候，你觉得这两者之间有必然的关系吗？

　　聂卫平：有，应氏杯肯定应该拿下来，包括后来许多比赛，都只得第二。这就像打仗一样，要有很好的根据地，家庭 好像是一个根据地一样，家庭混乱，或者动荡……人不能做到非常安静，像咱们平常讲要有平常心，人要静下来才能有平常心 ，人很浮躁，外表可能看不出来，实际上很浮，比赛要受很大影响。可能别的人没有什么特别体会，我的体会还是挺深的，太 浮是不行。

　　主持人：再冒昧地问你一句，你现在的家庭生活能够让您去掉这些浮躁的感觉吗？

　　聂卫平：恐怕没有去掉，还是很浮躁。

　　主持人：能给大家讲一讲吗？

　　聂卫平：那就是我在围棋方面肯定是九段，在别的地方都不入段，或者只有九级，我永远处理不好这样的关系，我这 方面可能是天生的弱者。

　　主持人：印象中，您一贯是不服输的，怎么在这方面……

　　聂卫平：棋盘上可能不服输，这方面早就服了。

　　主持人：这也是大家议论很多的话题，说棋院棋手离婚率非常高，你觉得棋和家庭生活之间就那么不可调和吗？

　　聂卫平：作为一个棋手，除非跟自己结婚的也是棋手能相互理解，能相对稳定一些，如果是外人，刚开始的时候，你 的输赢对方有所理解，有支持，但是实际上非常肤浅，我不说完全不支持，肯定是很肤浅。她不能理解一个棋手在参加重大的 比赛，赢了之后是多么兴奋，多么高兴。这个时候不能跟她互相分享胜利的喜悦，相反说我今天要做头发，或者去做美容的， 她干别的去了。如果他输了以后，非常难受，没有办法用语言形容，恨不得跳楼。真得有这样的时候！你这个时候不能帮他分 担一下，而且觉得你在这里发楞干什么，你在这里呆着干什么，就会让你觉得，用咱们的话说顶不住。

　　经常也接触一些韩国和日本的棋手，据他们跟我说，一般在日本礼拜四是高段棋手的对局日，这天晚上下完棋会有很 多人不论赢了还是输了都要彻夜喝酒，实际上是发泄，赢的人高兴，输的难过。还有的人打牌，一下子连打几个小时，实际上 也是一种发泄，他并不是那么喜欢打牌，这样的发泄只有真正的棋手能够理解，不是真正的棋手不可能理解，时间长了，人们 会总觉得棋手像疯子，也难怪人家，我们确实有的地方是不行。

　　主持人：发泄不够？

　　聂卫平：不是发泄不够，作为丈夫，人家有意见是正常的。你发现没有，只要在赛场，在第一线上比较优秀的棋手， 离婚率估计还要高。因为他痛苦和欢乐的时候，旁边的人无动于衷，你根本没有办法想象，跟你是两个世界的人，时间长了肯 定不行，短时间，在开始关系比较好，花前月下那好办。问题是进入持久战的时候，长期的时候，都是在拼杀的世界里面，人 家对你不是很了解，你也受不了，人家也受不了，看你呆傻的样子，老是那样。我们真有人那样，好多人看了以后觉得呆呆傻 傻的。

　　主持人：听你的话，我觉得好像也有道理。但如果为对方考虑，你是不是也在找借口，如果将来离婚的男子都对他老 婆说我出去半夜不归是为发泄一下……

　　聂卫平：中国还没有这样半夜不归喝酒的现象，那是日本。我并不是为棋界的人找借口。

　　主持人：你觉得你现在遇到棋局胜负，特别是失利之后，你会在家庭中得到理解吗？

　　聂卫平：不可能理解。

　　主持人：你现在还没有得到这样的理解？

　　聂卫平：只能说得到理解的人很少。

　　主持人：我们也知道棋界有幸福的棋手夫妻存在，比如你的弟子常昊和张璇不就是。

　　聂卫平：他们都是棋手，之间互相能理解。张璇据我所知对常昊很谦让，愿意当第二梯队，这一点不错。如果张璇也 认为自己是女子全国冠军，家里的事又不能担待，那就遭了，他们现在还是比较融洽的。就是有一个人能自觉地多承担一些， 这样我觉得………这属于良性循环。

　　主持人：你现在在家里的时候谁刷碗？

　　聂卫平：我不刷。

　　主持人：原来也没有刷过。

　　聂卫平：“文革”时候我刷过，给我父母做饭的时候刷过，也做过饭。

　　主持人：如果你在婚姻生活中分段的话？你觉得你是几段的丈夫？

　　聂卫平：没段。

　　观众：你刚才说，如果是棋手的婚姻会互相理解。但是你第一次的婚姻就是和棋手，你还说不喜欢艺术，但是第二位 夫人反而是艺术家。我想问一下你对自己的婚姻有什么理解，而且你在书中写了一下，当时在离婚的过程中有一个想法，男子 汉要负起责任，就像人生一步棋一样。你的棋艺已经达到了棋圣的水平，所以你是不是人生每走一步的时候，都有棋如人生的 感觉呢？

　　聂卫平：男子汉应该负起责任，这是我当时的主要想法，可能也是无可奈何。不是胜负手，可能是人家放出胜负手我 只能跟着应。要说我还是很后悔的，如果可以……如果情况允许我肯定不愿意离婚。但是情况不允许的话，那就没有办法。主 持人：刚才这位观众朋友有一个比喻，就说围棋上经常讲棋子，棋子可能会带来全局的灵活，刚才说你是不是要弃掉前一个， 来换取整个生活全盘棋的胜利？聂卫平：这个比喻好像不太恰当。

　　主持人：但在社会上引起震动的就是这件事。

　　聂卫平：是的，我想后人慢慢对我有所了解或者理解。不光说孔祥明，在她之前还有一个下围棋的女孩跟我很好。那 个也是震动很大，比如当时在围棋界谁都认为我们要确定关系，她对我特别好，我能感觉到对我特别好。但是我反应比较慢， 还有就是当时比较讲究门当户对，她的父亲是四川省的省长，跟我们家也认识，自然而然就……后来一下不行了，在围棋界引 起的震动非常大，不是一般的大，绝不亚于后来的孔祥明。我说这个意思，就是说，在这方面有很多次震动，人家可能对我有 很多意见，时间长了，全都认为我做的不对。我想这方面跟别人性格不一样，我觉得也不管人家说什么，该怎么样就怎么样。

　　主持人：非常不好意思，今天的《五环夜话》说到这里有点像家庭婚姻问题的专题讨论会。我们有这样一个感觉，您 自己的很多事情敢于在这里披露，对自己以前做的事情有很坦诚的态度，你当初写这本书的时候，要鼓起勇气吗？比如要把自 己很多纯属私生活对外公布，你当时是什么想法？

　　聂卫平：我想也因为很多人对我不太理解，说了以后让大家知道，只要大家相信我不是编出来的，这本书写的很多东 西，应该这么说，不是我写的，是我口述，用录音机，我没有润色，有一些话都直统统，我估计这书很多东西也噎了很多人， 闷在那里说不出话，这不是我的本意，我只是把情况说出。当初我一看的时候，也觉得很多地方不是很好，可是再一想，事实 是这样，是这样为什么要改？改，就是要把它搞得更为圆滑一点，现在感觉锋芒毕露，全是棱角，全是扎人的，但为什么要圆 滑呢？（根据中央电视台《五环夜话》整理 主持人：张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