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福明副院长的官在天上悬着 到南京找雅典丢失的梦

　　孙福明缓缓地从训练馆里走出来，她身后一百多名辽宁省女柔的队员们还在热火朝天地练着。“到我房间里聊吧。”孙福明侧身让过一个跑楼梯的羽毛球小孩。12月初的沈阳已经很冷，好多队都只能呆在室内训练。

　　12月4日下午，孙福明开始有点发烧。“上午还好好的，到了下午就发现自己不对了，发烧，难受，都是这几天变天儿害的。”这个也许是世界上最能摔也最经摔的女人不在场 上的时候，显得甚至有些柔弱。

　　柔道队的年轻干事敲门而入，孙福明把腋下的温度计拿出来，“38度2，”干事嘟哝着，“低烧，可得小心了，今天的训练就到这里了，明天一定要去医院打点滴，早点让烧退下来。”

　　12月5日上午9点半记者如约来到辽宁省运动技术学院外的社区卫生所，当时孙福明刚刚开始打点滴。周末学院的医务室不上班，运动员们只能跑到这里打吊瓶，唯一的一个治疗室里坐满了人，一半都是省运动技术学院的运动员。

　　孙福明使劲往旁边挪了挪，给记者腾出了点地方。这位1996年亚特兰大奥运会冠军，2004年雅典奥运会的失意人，她的故事和梦想开始随着吊瓶点点滴滴地流淌。

　　到南京找雅典丢失的梦

　　十运会，南京。这是孙福明视野能看到的最远处。梦断雅典，让好胜的孙福明着实很受伤，她需要用全运会的金牌来冲淡自己的痛苦。

　　“我知道，全运会和奥运会没法比，根本没法比。”她喃喃地说，“北京奥运会太远了，说了也是空话，十运会是我自己要打，而且我有信心打好，不管在国内还是国际，我知道自己的水平还是最高的。”

　　孙福明是自愿参加全运会的，但即使她想退役，省里也不会放她走。

　　刘永福这位培养了庄晓岩，袁华和孙福明三个奥运会冠军的金牌教头，与孙福明一样，曾经认为夺取雅典金牌是板上钉钉的事。在北京集训期间，为了激励孙福明的斗志，他特地每个月奖励孙1万块钱。“奥运会成绩不好，这每个月一万块自然也就停了，待遇是依靠成绩的。”孙福明笑笑。

　　在运动技术学院的正门，挂着江泽民接见孙福明的大幅照片，她一直是这个学院最大的明星，奥运会前，学院给她透了透风儿，奥运会后，组织上会给待遇的，副院长的职务在等着她。

　　“金牌丢了，副院长的事情也不了了之。我现在还是柔道队的运动员兼教练，呵呵。”

　　不过孙福明也承认，如果她在全运会上有出色表现，副院长这档事儿很可能又会提到议事日程上了。全运会名上自然无法跟奥运会比，但是利上，一块全运会金牌往往并不逊色于奥运会。

　　吓唬领导，争奖金

　　孙福明在2002年的时候，干了件国营单位职工维权的事儿。她给辽宁省体育运动技术学院领导写了一份离职报告：尊敬的领导，我在1996年获得第26届奥运会冠军，按规定，应该享受“冠军楼”的待遇，我多次申请，一直没有给予解决……

　　“我就是吓吓他们，真没有打算走，体院是我最愿意呆的地方，可能就在这里过一辈子了……不过这么一吓，还真提醒了他们，组织最后给了我25万。”

　　就是靠这笔钱，孙福明算真正拥有了自己的新房——离体院不远的绿景家园一套117平方米的房子。不过，除了这次“揭竿而起”，她很满足自己目前的待遇。

　　就是这套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争下来的房子，孙福明却没有多少时间住。她的老公还在内蒙古的老家工作，一个礼拜，她也就能回家一次打扫房间。“我们一个礼拜就星期日下午能放假，别的时间都要训练，回家走路要半个小时，我老公也不在家，还是呆在队里习惯。回家冷冷清清的，连说话的人都没有，我们宿舍的三个姐妹很要好，一起看电视、聊天、逛街。我们早上5点多就要出操，从家里赶过来也不方便。”

　　从柔道馆到孙福明的宿舍，只有不到5米的距离，这样的生活已经过了将近16年。

　　“难道不会厌倦？”记者问。

　　“我喜欢这里的氛围。奥运会前在北京集训了1年多，我天天想回来。我知道不少运动员都愿意留在北京，我不是。我喜欢沈阳，喜欢体院，喜欢柔道馆的气氛。可能这里硬件不如北京奥体中心，百多名运动员训练起来跟煮饺子似的，但这里有家的感觉。”

　　孙福明16年来天天在榻榻米上摔打，因为她知道这是她的职业，“既然自己选择了这一行，就要忍受它的枯燥，我没有什么宏大的目标，支持我的就是一些小小的梦想，我力图去一个一个实现。奥运会、全运会这些大的目标其实不用多想，每天自己完成一个小目标就很有成就感了。”

　　原来是个“假”满族

　　孙福明的履历上写的是满族。记者问她是否是回民。“我是假的！”她大笑，“小时候父母为了我读书考试加分什么的，给我改的，我其实是地道的汉族！什么都吃，没有忌讳的！”

　　铁岭市西丰县郊区的一个农家小院，孙福明年近花甲的父母还在那里务农。“我还有个哥哥，他也还在西丰，成家了，有两个孩子呢，也是种地为生。”

　　别看生于农家，由于从小就进了体校，孙福明至今也不会干农活。好在父母现在身体都还健朗，“他们基本不用请什么帮手，农活都自己干了。”而孙福明自从十几岁离开家后，渐渐地跟教练的关系更近了。“跟父母感情虽然好，但是他们对我做运动员的事情也不懂，可以说把我交给教练了，我当运动员以后什么都听教练的，现在大了，基本上自己拿主意，比如说打不打全运会呀，是否坚持到2008呀，我都能自己做决定了，人总是要成熟起来的。”

　　尽管孙福明的农民双亲不能在事业上给她什么建议，但是孙福明很清楚自己的根在哪里。孙福明上月的婚礼一共在三个地方摆喜酒，沈阳、呼和浩特，还有西丰县。“一共有十几天吧，这是我记忆中最长的一次假期了。沈阳是我们将来的家，呼和浩特是我老公的家乡，西丰是我的根，除了我哥哥有事情没有去内蒙外，我的父母都参加了三地的典礼。”

　　生完孩子再拼08奥运

　　“2002年2月1日，我们俩登记结婚，对象是教练介绍的，日子也是他定的。”说起老公杨旭东，孙福明更来了兴致。这个被教练刘永福“包办”的姻缘让所有的人羡慕。

　　“他还有半年就能回沈阳了，到时候我就能多回家，不用老呆在集体宿舍里。现在一个人，家也不像个家。”

　　摔跤运动员出身的杨旭东现在在呼和浩特做医药代表，这半年他准备把生意上的事情处理完就“入赘”沈阳。退役后他还曾经当过小车司机，对于老公回沈阳后找个什么样的工作，孙福明也说不好。

　　“他现在代理的药品在沈阳也没有生意，我们还没有想好他过来做什么呢，好在还有半年时间。”

　　孙福明笑了。“等他回来，也许一起开个小饭馆吧，我们的理想是能经营一家内蒙风味的小馆子。”

　　孙福明旁边是个打点滴的10岁男孩，孩子的父母都守在身边，“让孩子躺着吧，能舒服些。”看着满头是汗的孩子，孙福明建议。

　　“我们也打算要孩子了，再不要就晚了。”孙福明说。

　　听说孙福明希望要一对双胞胎，最好是龙凤胎。“我研究过了，我和他从遗传上看，两个人的亲戚里都没有双胞胎的传统，只是一个愿望吧，是不是双胞胎，男孩女孩，都不是特别重要，关键孩子健康就好了。”

　　孙福明已经确定了自己要孩子的时间。就在十运会之后。“怀孩子、生孩子用一年多的时间吧，这之后还有一年的时间恢复，如果情况好，我还是会考虑拼北京奥运会的。”

　　雅典奥运会的时候，孙福明已经是她这个级别年纪最大的选手了。到了北京奥运会，如果参加的话，她肯定又将刷新一个纪录。在她传奇般的职业生涯中，老公是她最坚强的后盾。“他说了，不管多大的困难，只要我愿意，他全力支持我再参加一次奥运会。”

　　孙福明当天下午的目的地是展览馆，这是她们周末最常逛的地方。那里的商店能买着大号的女装，是淘衣服的上佳去处。孙福明从事的是力量运动，她无疑也是世界上最强壮的女性之一，但爱美是女人的天性。练柔道也许是化妆的天敌——“你一化妆，训练一流汗，保准你成大花脸！”但是难得的假期里，孙福明还是会把自己好好装扮起来。那双让无数对手胆寒的手，即使插着打吊瓶的针头，亮晶晶的指甲油也透露着主人的柔情和细腻。

　　展览馆的服装店是孙福明们这个下午的目标。“很可能什么都不买，逛逛也开心。”拔下针头，孙福明快乐地叹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