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侃滢

　　12年两小无猜

　　我们的访谈是在一个阳光灿烂的冬日的早晨开始的。彭小民和秦侃滢并肩如约而至，身上穿着同款不同色的“情侣装”，脸上挂着淡淡的、亲切的笑容，脚下踩着两种很不一样的步子：一个轻盈，一个踏实。这不禁让人联想到两人的棋风：一个灵活，一个稳健，两者是那么地般配。

　　秦侃滢，1988年入选中国国家队；彭小民，1989年进入国家队，前后相差不过一年。秦入队时刚刚成为中国棋坛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全国冠军，一时间她的名字简直就成了“天才”的代名词；彭进队时当数男队里的“老小”，行棋靠的是激情与灵感。

　　此后，两人的发展历程又充满了相同之处，说不清这是巧合还是默契。同样是自小成绩优异，尤其是数学；同样是10岁开始学棋；同样是被国际象棋的立体造型深深吸引。中国国际象棋界的换代率不低，两人又同样经历了南征北战，从年轻小将成长为资深主力，接着又在同一所大学学习同一个专业。不仅如此，小两口在兴趣爱好上也颇多共识，比如，一南一北两地人，口味却出奇地一致，都爱吃海鲜和水果。“其实这些都是很普通的食物，不止我们俩，其他很多人都喜欢吃。”这是秦侃滢的解释。

　　不过，彭小民对此似乎有“保留意见”：“我可是受她的熏陶。我这个人吃东西没什么挑剔，在一起时间久了，口味也就同化了。业余爱好也是这样，她喜欢四处旅游，品尝美食，我也就跟着喜欢了。”

　　如果说人与人之间的感情都是岁月酿的酒的话，那么掐指算来，彭小民和秦侃滢的爱情算得上是一瓶精心封存了12年的佳酿了。两个人从来不愿对外承认自己是“两小无猜”、“青梅竹马”，我们也无从知晓他们互给对方留下了什么样的第一印象，因为当初背井离乡来到北京参加国家队集训时，两人都不过是不懂事的十来岁的“毛孩子”。接下来的十多年里，他们从队友发展成知交，从搭档变成情侣。2000年9月，两人赶在出国参加世锦赛前在上海领好了“大红证书”，把家安在了上海。这一路走得似乎是那么地顺理成章、水到渠成。

　　有人笑言，彭小民成了上海的女婿，过两年国际象棋也搞联赛，上海男队的实力可就更强了！这么说来，我们可真要好好感谢促成这段良缘的“媒人”了！究竟是谁做的“媒”呢？“以棋为媒。”秦侃滢几乎不假思索就作出了回答。

　　据说，彭小民对秦侃滢倾慕有加在国家队里早就不是秘密，所以每次男队搞活动，邀请秦侃滢参加的任务一定是“光荣”地落在了彭小民的身上。他自己也说，早在成为秦的“军师”之前，就已经满怀好感了。是什么让他们彼此吸引呢？笔者又追问。

　　“她很善良，心地特别好，又十分聪慧，是我理想中的女孩儿，”彭小民如是评价他的爱妻，说完还深情地看了她一眼，不忘调侃一句：“该你说了，可千万别丑化我哦！”“他身上最吸引我的地方是他的幽默感和责任心。我自己是个比较情绪化的人，幸亏有他为我化解生活中的种种不如意。我们在一起很开心！”这样柔情的回答，相信该不会有人嫌丑了吧？

　　冠军妇唱夫随

　　因国际象棋而结缘，国际象棋自然是他们共同的事业。根据国际棋联今年1月最新公布的男女棋手等级分排名来看，秦侃滢虽然在世锦赛上屈居亚军，但是这个成绩已经足以让她进入世界前十位。而彭小民也历史性地杀进了前四十名，是中国男队的骄傲。国际棋坛上不乏夫妻选手，但是若要论两口子的综合排名，彭、秦组合有望坐上世界第一的宝座。更难得的是，彭小民还是秦侃滢的“军师”。

　　作为配合多年的搭档，他们对于对方的特点早已了然于胸。夫认为妻子棋风稳中带攻，轻巧灵活，关键时刻尤能反映其坚强的性格；局面感觉较好，善于把握机会，快棋较量中更显功力。妻子则夸丈夫以局面型弈法见长，但攻王棋同样漂亮；开局理论全面扎实，残局功底也很深厚。一番话说得彭小民乐滋滋的：“那我不成了样样都好了吗？”“反正没什么明显的弱项。”秦侃滢毫不掩饰对“如意郎君”的欣赏。

　　有人说这些年来，秦侃滢灵秀的棋风中揉入了一份稳健与细腻，一定是身为助手的彭小民的功劳。此话不假，整天呆在一起切磋棋艺，互相影响是免不了的事。举个例子，用彭小民自己的话来说，以前惯用西西里防御的秦侃滢，在他的影响下，重新认识了西班牙开局的特点，如今执黑应对王前兵开局一律改用西班牙开局。

　　但其实，“助手”这个头衔实在有点委屈彭小民。由于男棋手的棋艺通常更为全面，中国国际象棋队素来就有“男帮女”的不成文传统：从1995年以来，彭一直是秦的高参，直到这次世锦赛，夫君的头上才突然被正式冠以爱妻“助手”的“职称”。“至于为什么要叫‘助手’，我现在都感到困惑和不解。”

　　所谓“助手”，他的职责范围包括：平时一起训练、切磋棋艺；大赛当前，还要帮助制定战略计划，演练开局，为前一盘棋总结，为后一盘棋准备。作为中国分区的代表，彭小民既要参加男子赛的角逐，又要为妻子备战，一天同时下两盘棋，被称作是本次世锦赛上的头号“大忙人”。自古有云：两利相权取其重，所以彭小民的精力分配早就明确了“厚此薄彼”。中国男队的实力还不够强大，与世界强队相比还有一个不断成熟、不断缩小差距的过程。而女队两届奥赛团体桂冠、四届个人冠军在手，早已是世界公认的“梦之队”。彭小民“心中有数”，世界冠军对他还是个不太切合实际的梦想，而对秦侃滢而言则是参赛的唯一目标。

　　为此，印度之行出发前，夫妻俩闭门不出，全心备战，彭为秦设计了好几套布局方案。比赛打响后，夫妇俩一路高歌猛进，只可惜第三轮彭小民在加赛慢棋中惜败于三届俄罗斯冠军得主斯维得勒。输棋后的彭小民第一反应便是：她怎么样？没有闲情逸致为自己的失败唏嘘，彭小民立即全身心地投入了“助手”的角色之中。“我经常跑去看她的棋，不过总站在一个她看不到的位置，以免干扰她。”其实，按照秦侃滢的心理素质，区区小事哪能令她分神，但是做丈夫的就是连一点点可能带来纰漏的风险都不愿意冒。即使是坐在场下看棋，彭小民也闲不下来，手心里总是捏着一把汗。秦侃滢从“死亡之组”脱险而出，在半决赛中力克马里奇，安静的赛场上第一个响起的又是彭小民清脆的掌声。“我想，整个赛场里和她最亲近、最希望她赢的人是我，一定是我！”

　　丈夫如此的深情，做妻子的怎会不知道？提起世锦赛，秦侃滢总是不无遗憾地感叹：“是我的比赛分散了他的精力，否则他一定可以走得更远！尽管这已经是他自己和中国男棋手的历史最好成绩，但他在先下一城的有利情况下被淘汰出第三轮，多少有点可惜。”

　　“能分享快乐固然好，但是共尝失败的苦涩实在是件很痛苦的事。我觉得我第三轮输棋后她的对局情绪就出现了波动。”彭小民抱歉地望着妻子。一股无言的温情霎时间蔓延在他们互相支持的眼神当中。

　　小费好运连连

　　作为新婚不久的夫妻，作为南征北战的棋手，作为尚未毕业的学生，彭小民和秦侃滢的生活不得不被割裂成三大块，而其中真正属于两人世界、家庭生活的时间实在是寥寥无几。

　　目前，小两口还同是上海财经大学的学生，所以要把比赛、训练之外的大部分时间放在学习上：抓紧短暂的在校时间尽可能多地修学分。国际象棋被列宁誉为“人类智慧的体操”，擅长此道的人聪明自是不在话下。秦侃滢进校的时间稍早些，现在已经本科毕业，转入硕士研究生阶段。彭小民的入校时间要晚一点，但是成绩上丝毫不含糊。从初中起就没有接受过系统教育的他，平时也没法不间断地听课，考试前上老师那儿“开小灶”，天天猛啃书，微积分硬是考了个80多分。

　　刨去下棋和读书所占用的时间，属于他们自己的业余时间实在少得可怜。领结婚证时赶着去比赛，喜酒没摆蜜月没度，这次回家也没来得及补上。一年到头难得在家闲适一番，小两口对烹饪都颇有兴趣，有时也会下厨“露一手”。但是更多的日子里，他们还是出去随便吃点，留出更多的时间在爸妈怀里撒个娇，请朋友来家作个客。和所有的运动员一样，彭、秦两人常年在外，“常回家看看”对他们来说已是奢望，他们有太多太多的“债”要还。所以，这些平常人看不出“花头”的事儿，他们做起来是那么地心甘情愿，甚至心花怒放。

　　秦侃滢不爱看电视，她更喜欢看书听音乐，尽管家里的书架上还堆着很多没来得及看的好书。她对于水准高的艺术作品很有兴趣，所以夫妻俩很喜欢结伴上学校的放映厅看电影。不知财大学子在欣赏佳片时是否发现自己身边正坐着一对冠军夫妇？

　　高层次的国际象棋比赛不仅用脑费神，而且还很耗体力。为此，两人平时还都非常重视体育锻炼，经常打打羽毛球、游游泳，彭小民更是绿荫场上最“抢风头”的前锋。问他和哪些队友配合最默契，彭大师的回答竟是：“谁都一样，有球尽往我这儿传！”谈笑之中，幽默感再次显现无遗。

　　在印度进行的世锦赛上，喜欢美食的夫妻俩，庆祝胜利的方式也与众不同。小两口每晚都到赛地附近的一家日本餐厅去吃饭，原因有二：一是味道不错，二是在这儿吃过饭去比赛感觉特别顺。于是，每次赢完棋来用餐，他们就猛给服务生塞小费，以示庆祝，也好让这份好运绵绵不断。没想到，这心理暗示还真管用，秦侃滢果然和谢军在决赛胜利“会师”。比赛结束后，他们又抓紧时间过把旅游的瘾。中国代表团预备第二天晚上就搭飞机回国，而从当地的著名景点到运动员下榻的宾馆来回要花上半天的时间，很多人都因此选择了就地休息。只有这两个酷爱旅游的人顾不上连日比赛的疲劳，起了个大早，直奔旅游景点，玩了个酣畅痛快。忙里偷闲的秦侃滢和彭小民和平常的年轻夫妇其实也没啥两样：爱玩爱闹，充满活力！本报特约记者董纯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