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海：足协在透支和伤害未来 赌哨最无法忍受

　　作者： 葛爱平

　　TITAN：你认为这次改革达到目的的可能性有多大？

　　张海：达到目的的可能性，不是有多大的问题，而是时间的问题。我想这个时间的紧迫性，有时候比成功的可能性还重要。我对足协讲了，他们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在透支 2005年的联赛。

　　TITAN：为什么这样说呢？

　　张海：今天是14日，中央电视台18日黄金时段广告招标开始了，国内各个行业的前三名都会参加。招标的时候，大家会花掉企业60%的广告指标。2004年12月，中国所有消费类打广告的企业，都会把广告预算做掉，并在一季度花掉1／3。有些企业要花去一半。但是，这个时候新联赛在哪里？2005赛季招商计划在哪里？今天所拖的每一分钟，都是在透支和伤害着2005年的联赛。即使足协能够和我们大家站在一直全力以赴地去做，时间也非常非常紧了。阎世铎曾经说过，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是上帝也完不成。我对他开玩笑说，如果上帝不能帮助你的话，那么你只好下地狱去了。

　　这是必须要完成的，就算是上帝不能完成，你也必须要完成。实际上我们在改革方案出来之后，也征求过大多数有可能成为我们的赞助商、或者已经是我们的赞助商的意见，大家说，伸出手来，拿方案，报价钱，再不拿，已经来不及了。

　　TITAN：我看到有消息称，你接到了庄家的警告电话？有这事吗？

　　张海：这事不好多说，不愿多说(笑)

　　TITAN：这事可能会给改革行动带来阻碍，你不这样认为吗？

　　张海：首先，这不完全是记者的捕风捉影，但也没有那么严重，更没什么影响。徐明讲过一句话，我们现在所做的每一件事，都触动了圈内人的利益。越做下去，风险也就越大。但现在不是去考虑风险的时候，而且，我相信我们这几位老板不会这么容易就被吓唬住的。

　　TITAN：你是否能够明确地告诉我，这个事情有还是没有？

　　张海：不完全是报纸说的那样，但确实也有类似的事情……

　　最近，关于假球和赌球的问题，我会公开站出来，昨天央视还向我谈到健力宝和天津几场比赛的质疑，包括我们的球员都会对我有意见，没参加的说老板你冤枉我，参加的有可能心中有鬼，越要表白自己的清白。这件事从盘口上看，确实有问题，我公开站出来说赌球的问题，也是很无奈的。

　　TITAN：说到假球，前一段时间还流传一个录音带的事情。你能解释一下吗？

　　张海：录音带的事情，当时可能是有些在场的记者没有听清楚。准确地表述，是当时王国林在会议上说过，后3轮要抓一些假球出来，然后各俱乐部老总都表示会全力配合，收集证据。在收集证件的过程中，包括重庆力帆也提出，他们的有些队员也写了证明材料。我们就要求各俱乐部展开内调内查，抓内鬼，尽可能地在内部把这些事情先解决掉。解决不了的就希望司法介入。

　　TITAN：那么你认为把这些材料公布出来的可能性大不大？

　　张海：我觉得，球员第一个阶段犯错误是无知，当你提醒了他之后，他再犯错误就是愚昧，如果还犯下去就是邪恶。

　　TITAN：还有个问题，报章上说你要把健力宝俱乐部过去行贿裁判的账拿出来，有这事吗？

　　张海：我从来没有说过这话。当初健力宝进入足球圈的时候，就有人说，买这么多内外援有什么用？不如做几场球，做几个裁判。当时我不想走这条路。

　　TITAN：你认为在中超俱乐部里，有没有俱乐部在做球，做裁判？

　　张海：一定会有的。但是我想，如果是俱乐部来做，尚且可以忍受。某某俱乐部为了成绩，买通一个裁判，在可以照顾的时候照顾一下，这绝对不会引起罢赛、引起老板追打裁判。现在主要是外界的因素，黑哨、官哨横行，现在还有赌哨，赌哨是大家最无法忍受的。老板有一个底线，对于自己失去控制的事情，是不会去做的。健力宝队在主场与重庆打了一场疑似假球后，深圳球迷喊出“张海下课”。我第一时间对教练组说：如果深圳队这样下去，球队失控，不要再指望投一分钱了。

　　TITAN：你是否想告诉我，只有俱乐部老板之间做球，才是可以忍受的？

　　张海：不是，老板是不会做这种事的，是俱乐部老总他们之间做。对于圈内人来说，这种事情已经存在十几年了。

　　就我个人来讲，我对裁判问题有三个疑问：第一，我问过一些俱乐部老总，你做裁判的这笔钱如何入账？第二个疑问，你做别人的时候，不怕别人做你吗？做来做去，实际上对成绩也没有好处；第三，俱乐部竞争中，名次或许就差1分2分或者3分，千万的投入，就因为这点分数全部被破坏，这些虚假的名次你得到了又有什么意义呢？

　　但是，在整个联赛中，这种虚假的名次已经成为俱乐部老总们取悦老板、取悦政府的一个手段。我们投资人在一块时说过这样的话：宁要新体制下的降级，也不要旧体制下的冠军。

　　TITAN：你这次非常积极地参与这次的改革行动，与你实际上脱离了俱乐部的操作权力有没有关系？

　　张海：到目前为止，我还是健力宝俱乐部的投资人，是一个股东。我会为我自己股权的利益去努力。其他的股东如果不愿意参加这件事，或者担心足协给予惩罚而做出一些自保的言行，我也是理解的。如果实在不行，大不了我这个董事长不当吧，法人不当，但我还是这个俱乐部的股东，直到我把持有的股份卖掉为止。我相信任何一个新的股东都会对自身的利益有所考虑。改革并不是一个非常神圣的事情，而是一个很现实的事情。

　　TITAN：你现在持有健力宝集团和健力宝俱乐部多少股份？

　　张海：我在集团的股份是40%多，不到50%，在俱乐部也是同样的比例。第一大股东，超过1／3。理论上说，俱乐部所有重大事项，我都拥有决断权和否定权。

　　TITAN：有传言说，健力宝俱乐部准备出售，作为占有40%的股东，如果没有你的同意，有没有可能出售？

　　张海：理论上是不行。但如果他们都同意，我也会同意的。只是我认为现在还不至于到这一步。

　　我在主持健力宝的时候，一直把做足球当作主要的营销手段。收购深圳平安之后，当年就把在深圳的销售，从6000万提高到1.7亿。对企业知名度的提高也有很大的帮助。

　　另一件事是策划龙马大战，冠名健力宝龙队与皇马的比赛，还取得了龙队6个球星的肖像权。至今每一罐健力宝饮料上，还印着健力宝俱乐部球员的肖像。

　　我不理解为什么健力宝要退出足坛，如果退出的话，连包装都要改掉。我们董事会之间没有开会讨论过如何退出，私下场合聊天时说过，足球这么乱，不如不做。如果集团确实通过董事会开会决定放弃中超，我想我也不会放弃的。我做足球也是刚刚明白了一点，前两年都是交学费。但如果集团不愿意让我做，我也没有办法。我会用其他的方式参与的。

　　TITAN：你个人会把俱乐部接受下来吗？

　　张海：我想这需要三个前题：一，改革；二，对于俱乐部和球员的管理，我对这支球队曾经提过三个目标：

　　一，三年之内拿一个冠军，我想这个目标已经差不多实现了，尽管冠军的味道很苦涩；

　　第二，希望在技术上学习南美，对中国足球带来大的帮助；

　　第三，在国际上加强交流，在商业运作上出现突破。我现在已经见了大约50个国内各品牌的赞助商，大多数人都说，如果中超改革成功，60%表示有兴趣加入，20%愿意赌一下。也就是说，有80%是有积极倾向的。但是中国足协呢？足协失信赞助商已经不是一二次了，健力宝就是受害者。10年前组织青年队去巴西，回来之后很多承诺都没兑现。队员都放回原籍，后来健力宝赞助联赛，又因为百事可乐的原因没有成功，财务支出仍有近1000万没有拿回来，第三次做健力宝，真的开了一个玩笑，前两天阎世铎还质疑我的投资人资格的问题。我认为我的投资人身份是不容置疑的。他说那你是不是不当董事长了？我说我今天还是。但是即使我不当了，阎主席你也应该先问候我，我赞助过中国足球，也算是为中国足球做过贡献，你应该先来问候我，安慰我，而不是来质疑我有没有资格来开会。

　　TITAN：现在健力宝俱乐部的球员和教练有8个多月没有领到工资了，作为俱乐部的董事长，你认为问题出在哪里？

　　张海：经过我在俱乐部非常严密的核实，健力宝足球俱乐部今年3月份召开了董事会，定下的财务预算是6700万。这6700万中包含了球员的工资奖金和将近3000万的内外援引进费用。健力宝俱乐部的奖金，过去是三轮一发，我在离开的时候，大约有三四轮没发，而工资大概是拖欠两到三个月。

　　其实，工资开支非常小，一个月不到100万，我想这笔钱是拿得出来的。因此发不出工资是很可笑的事。发不出什么钱？是1到10月的运动员津贴，2500万左右，是给主力球员的津贴，也就是所谓的第二份工资。但是在所有董事都签署的这个决议上，说明这是一个税前的津贴，而看到合同的时候，变成了税后。

　　我认为这在技术上是永远无法操作的。一个300万工资的队员，如果按税前发，我要给到580万左右，怎么可能？按董事会6700万的预算，怎么算都不会有税后2500万这笔开支。

　　俱乐部现在还有收入嘛，自身的保证金加上市政府的奖金，大约有六七百万，赞助商的尾款还有几百万，足协还承诺给600万，这1000多万拿回来，还有足球积分奖金，20万1分，我们能够得到40分，那就是800万奖金。如果发放运动员税前津贴，相信也是有办法解决的。

　　TITAN：税前税后的问题，是什么时候发现的？这是拖欠的理由吗？

　　张海：现在也没有改成税前呀，足协规定要改成税前的，但是足协至今没有一张纸给我们。足协今年有两个规定，一个是不能超过收入的55%，一个是所有工资收入必须是税前的。这在中超会议上宣布过的。但是现在足协让我们与运动员成为对立面，他们自己则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TITAN：你是不是说，之所以一直拖欠到今，主要是税前和税后的问题没有搞清楚？

　　张海：津贴这块是。工资这块在我离开时，发到了5月份。

　　TITAN：我听说1月份就有工资没有发的。

　　张海：津贴，还是津贴。

　　TITAN：是因为概念问题，而不是钱的问题？

　　张海：现在是钱的问题了。我是一个讲道理的人，我曾经也有过承诺，今年如果真的把冠军拿回来，税前税后也就无所谓了。这句话我说过，毕竟我们与队员还是一家人。但你现在较真，通过罢训这种形式还与我要钱，那老板不是好欺负的。

　　TITAN：总的感觉，你们这次改革行动，并没有获得最大多数群体的响应和支持，许多人认为，改来改去，只是把足协的权弄到投资人手里，你怎么看待？

　　张海：我是这样看的，足协把这事变得更社会化了。从投资人的角度上看，非常简单。第一，谁投资，谁承担风险。第二，10年来难道真是足协在负责，在投钱？只有投资人在往里投钱，才有了现在大家看到的联赛，那么多好的外援好的教练来到中国的联赛。但是我们投资人长期负担责，权是长期没有的，更谈不上利，还亏损。我们还能按照这种形式下去吗？我们已经到了“不改革只有退出”这一步了。

　　TITAN：是不是都想退，但现在没人接盘而套牢退不了？

　　张海：所以只有改革，继续做。但是足协的做法是让人难以接受的。与足协的谈判本身就是一个商业谈判，然而大量的社会因素进来之后，削弱我们商业谈判的职业性和技术性，变得综合性很强。他们可以说，不要考虑经济利益而要考虑社会利益，说这话的人把自家的房子卖了参股到俱乐部来试试？！

　　TITAN：既然你们的改革都是为了争取俱乐部的利益，为什么到现在仍只有你们7家，而没有第8家第9家加入呢？

　　张海：我们7家哪家有好果子吃？实德被黑哨害了，手球都算进球，国安被罚分，这都是摆明的，谁不怕足协秋后算账？有这样心态的俱乐部真没几个，他们秋后算账厉害着呢！包括我今天得知他们从各种渠道给我施加压力，包括让深圳的足协和媒体沟通，搞搞张海这事都有。

　　足协能改吗？到现在都在拖，继续透支05年的联赛。这样的做法我相信，终有一天没有人与足协辩了，做自己的联赛算了。

　　TITAN：做企业联赛有可能吗？

　　张海：核心问题还是批不批，审批权在足协。但足协有章程，没道理不批，否则就是不作为。但他可以拖，2005年不批。

　　TITAN：你认为你们这次改革要求的成功可能性有多大？

　　张海：这有先例。如果信息产业部不放权，中国移动和中国电信会进入世界500强吗？而进入世界500强，不是对信息产业部更好吗？中国足协如果不走出这一步的话，再过5年，现任的有些人调走了，有些人退休了，而我们依然会在玩足球！

　　TITAN：足协花了很大一笔钱修了香河基地。如果改革成功的话，类似的预算是不是会受到投资人的反对？

　　张海：香河基地作为产业还在，这笔钱是花早了，花多了，但足协花在国家队、女足、国奥的钱，却因为处置不当，根本没有收到效益。现在，国家队是烂尾楼，国奥是倒塌楼，女足是一面破墙，经不起风雨。赞助国家队，我们真金白银都会拿出来，但是搞成这样，却没有一个人愿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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