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届全运会网球比赛已经落下帷幕，赛场边众多陪着孩子参加人生第一届全运会的家长们，也偷着松了一口气。但是他们的网球征程还远没有结束。孩子已到了转型职业的关键期，曙光却还遥遥无期。他们能否像吴迪[微博]、彭帅，甚至李娜[微博]那样成功？通向成功之路还需要填进去多少钱？打不出成绩还有什么出路？对记者的提问，家长们没一个心里有谱的。这些搭上举国体制班车的孩子们，还算距离职业网球之门更近些的。谈到越来越多的单干式网球家庭，网协专业人士坦言不靠谱，好苗子需要国家的大投入来扶植。“举国体制在这方面还是有优势的。”孙晋芳说。

　　家长

　　望子成名心态各异

　　本次全运会网球比赛，这些陪着自己未成年的孩子随各省队打全运会的家长们，是最忠诚的观众，无论晴雨，无论早晚，总会早早赶赴赛场，抢占观众席上不多的有伞篷遮阴的位置。比赛间隙，既能听见家长的加油声，也有数落孩子的声音。“打网球这条路真是太难走了。”一位北京孩子家长苦笑着告诉记者。

　　记者了解到，18岁以下未成年选手在本次全运会网球赛中达到131人，占到五分之一。而在四川、江苏、浙江、安徽等部分省队女队中更占到一半。四川17岁的李怡泓和郑洁搭档获得了女双铜牌；16岁的张之臻搭档吴迪在男双夺冠，更成了全运历史上最年轻的冠军。而这些全运奖牌得主，在陪伴他们征战的家长眼中还是孩子。

　　看这些在场边看着孩子打球的家长群体，也能看出人生百态。有的喊起“加油”贯穿比赛始终，直到把自己的嗓子喊哑；有的“兼职”当起教练，隔着老远布置战略战术；有的太过忘我，甚至能和对方家长“掐”起来；也有的闷不作声安静地看完整场比赛。“不是不急，是我已经不敢看了。心脏受不了了。”对方说。更有家长“入戏太深”。一个妈妈待孩子打完比赛，在场边就开始训话，历数刚才比赛中的问题，刚刚还驰骋赛场的运动员也只能低着头听训，旁边是捂着嘴偷笑的教练。“听上去您还挺懂网球的，”记者和那个妈妈攀谈说。“哪里啊，我不会打的，从小给他请教练，听也听会了。”

　　选手

　　进入职业每年至少花15万美元

　　虽然“陪太子读书”的家长不少，跟随孩子们入驻运动员指定酒店的家长并不多。“四百多一晚上太贵了，花钱地方还多呢。”一位家长告诉记者。谈到未来网球路，家长们的答案各不相同，但相同的是，没钱是万万不能的。关键是烧谁的钱。

　　在运动员酒店大堂，记者见到了江苏选手朱皑雯的爸爸。朱爸爸自己曾是职业足球运动员，有些家底，也把体育基因传给了女儿。如今小朱已是江苏女队的二线主力，正是需要加大投入的时候。但谈到女儿未来，朱爸爸有些挠头。“小时候觉得女孩子练网球挺好看，她也喜欢。慢慢打到现在也花了有七八十万了。”他说，“好在我家里还出得起这些钱。但现在看来要往上走，这些钱就打不住了。”

　　本次天津网球队顾问、著名教练马伟开，就职业选手的花费给记者算了一笔账，结论是从开始拿职业排名每年至少15万美元起，最好情况也要烧4年才能打进WTA[微博]前一百。“小孩每年至少出国打二十几站，自己一站的食宿1500美元，请个教练年薪10万美元起。这还没包括体能康复师的费用。你算算15万美元是不是起步价。”

　　目前小朱算是挂靠在江苏队，没有什么工资收入，共用队里的教练和体能师，可以凭借比赛成绩按比例报销比赛差旅费用。朱爸爸也知道这样的节奏不能保证女儿迅速走上职业单飞之路。但要上道就得烧钱，朱爸爸不想烧自己的钱。“现在就希望女儿的水平上去能拉来些赞助。现在我们也有赞助，一年20来万，可还差得远。家里负担一两年还行，要是一直烧下去真受不了。”朱爸爸的最后一句有些泄气：“早知道这么艰难当初就不练了，现在是下不来贼船了。”

　　金花

　　单飞有苦有甜

　　今年全运会没吸引到李娜，彭帅成了头号种子。刚刚夺取温网冠军，彭帅走到哪儿身边都一堆堆求签名求合影的小队员粉丝。也有刚刚上路，还在单飞路上默默熬着的，比如张帅。有苦有甜的例子也让家长的心在天堂与地狱间折腾个不停。

　　相比之下彭帅的成长之路算是顺的。凭借不错的球技和身体条件，彭帅十几岁就有了稳定的赞助，并早早成名。但彭帅的妈妈聊起孩子也是倒不尽的苦水，“早知道孩子要为了打球受这么多罪，一开始就不让她练了。”她指的是彭帅每隔6周就要挨一针的膝盖。那里需要定期补充医用润滑剂，来让关节工作。

　　虽然受了苦，彭帅仍是网协主任孙晋芳口里年收入千万的成功金花。而26岁的小花张帅刚刚起步，举步维艰。“去年到美国训练是自己掏钱，我就把信用卡掏出来了，先刷卡，以后慢慢还呗。”张帅对单飞的选择很坚决。

　　对张帅的决定，从她的教练到孙晋芳都表示支持。教练刘硕表示，他费了很多口舌才说动了张帅。“你迈出这一步，肯定有风险。那又怎么样？最坏无非损失掉前面挣的奖金。但不迈出这一步，你这辈子就只能仰望那个职业圈子了。”孙晋芳认为，张帅的水平应该在职业前一百内，进去了就意味着赞助来了。“李娜现在排第五，但她的赞助是相同排名选手的一倍还多。这都是中国市场的功劳。张帅打进前一百，钱就来了。”

　　官方

　　举国体制更靠谱

　　来到全运会，举国体制就是个绕不开的词。让记者意外的是，来自台湾、执教美国网球国家队多年的马伟开，格外推崇在国内饱受诟病的举国体制。“全世界的网球强国都在花钱养苗子，”马说，“最厉害的是英国，选手挣一个排名分，国家给一万英镑。”

　　马伟开目前是天津队的顾问，主要负责郑赛赛的训练，并安排全队的外教、出国训练、约赛等事务。这次天津队再次全运丰收，马伟开功不可没。他认为天津队的成功就是花钱，用钱招来全国的好苗子。“一般看着不错的小孩，这边每年就给二三十万，带着出国训练、比赛，家长也就对天津队有感情了。”

　　谈到越来越多的单干型网球家庭，马伟开认为不靠谱。“台湾就是这样起步的。你现在看这么多年还是那几个人，多数的家庭根本坚持不下来。结果孩子中途转型，之前的努力和好苗子都耽搁了。”

　　据孙晋芳介绍，目前中国的网球苗子来路广泛，体校和专业俱乐部仍是主流。“有个问题越来越突出，就是家长听人说自己小花是苗子，马上就不撒手了，一定要自己培养，怕利益被别人分走了。其实你一个家庭根本负担不了网球苗子的培养费用。”

　　孙晋芳介绍，目前全世界培养青少年选手都是个重要课题。“现在我们的青少年选手素质、球技都不差。但到了青春期、发育期，差距就出来了。孩子青春期的疏导、管理本来就很难，还要有好教练，还要加大训练投入、饮食投入，多比赛也要增加投入。普通家庭从资金到管理理念，哪里达得到？很多好苗子就是因为投入不够，到了一个瓶颈，晃啊晃的就荒废了。”孙晋芳说。

　　据悉、网球国家队的选材方式和管理方法仍在拟订中，孙晋芳称大原则是要算细账，不再搞大锅饭。“现在我们搞了个选材大纲，通过排名啊、表现啊、未来预期啊多个指标来界定苗子。从体校、俱乐部到家庭都是选材的对象。在国家队这个层面肯定要加大投入的。这么多年我干网球，这一点没有错，有大投入，才可能有大的产出。”

　　文/本报记者 褚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