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瑟·阿什中央球场里，阿加西泪流满面。1比3不敌资格赛选手本杰明·贝克尔，阿加西本希望以更轰轰烈烈的方式告别。“计分牌上写得明明白白，我输了。但计分牌分明也告诉我，这么多年来我找到了忠诚，找到了信仰，找到了你们在座的每一位。”阿加西哽咽着试图让自己说出完整的句子，“是你们把肩膀借给我依靠，一辈子太短，不够让我将你

们铭记。”他说好了不哭，但当记忆潮水般涌来，泪，已湿两行。长达二十分钟的掌声为英雄的谢幕喝彩。

　　退让不退缩

　　美网第二轮与巴格达蒂斯的5盘对决后，阿加西在过道里整整躺了5分钟才起身，他已经透支自己的能量。父亲老迈克接受采访时表示，他但愿阿加西能够在这场胜利后宣布退役，这似乎是最体面的谢幕。阿加西摇摇头，他很坚定地说“不!如果我选择退缩，那么很早之前我便可以退缩。这一季的美网，我不是为了退缩而来。”

　　能够再一次站在球场上，阿加西头一个要感谢的是医生。在风起云涌归于云淡风轻之后，他第一次承认自己有多虚弱。“前一场比赛之后，我的身体经历了有生以来最大的痛苦。如果没有医生，没有那些封闭针，我绝不可能再次站直身子拿起球拍。”

　　阿加西拿起了球拍，但他没能赢得比赛。即便这是料想中的结局，阿加西还是迈着坚定的步子，走向终点。他的字典里，从来没有退缩。“虽然这些年来我学会了退让，这并非懦夫的选择。”退让，是他在难以接受前妻波姬·小丝与制片人之间似友非友之后，选择用金钱买回尊严和自由；退让，是前世界第一的他在陷入职业生涯低谷排名下滑至世界第141时，从最低规格的卫星赛打起；退让，也是他为了孩子和爱人的家庭温暖，选择与霸道的父亲冰释前嫌。

　　没有人问他关于比赛本身的问题，排名112位的本杰明·贝克尔，只是被命运推到了终结者这个位置。如果不是他，也会有另一个人。“我是骄傲的。骄傲不是因为对手的恭维，而是我一直在战斗。”阿加西向所有爱他的人保证，“我不会离开大家。今天之后，会是又一个起点。”

　　对手的掌声

　　不仅仅是球迷，还有来自对手们的掌声。走下场去，更衣室里，所有球员都围在一起，向阿加西致以最热烈的掌声。他又红了眼眶：“让我来告诉你，一生中一个人能够得到的最伟大的鼓励，是来自对手的掌声。这不像与你一起工作的团队，他们给你始终如一的支持。我们是一群在乎胜利与失败的人，而他们，曾经每一个都想把我打败。”

　　阿加西还躺在摇篮里的时候，爸爸就在他的头顶挂了一个移动

　　但21年网球场和人生课堂上的锤炼，让阿加西从强大走向伟大。十几岁时，在尼克网球学校，他把自己的指甲染成了鲜红色，戴着粉红的假发。那个时候，他以为叛逆便是报复，报复父亲为自己选择这种苛刻、枯燥，甚至残酷的网球人生。他也滥用自己的天赋，先是故意以0比5落后，然后再7比5赢下比赛戏弄对手。“那时候我甚至直接用手去接对方的回球，我以为那很酷。”因为传统经典的温网批评阿加西花蝴蝶般的夸张装扮，他一赌气好几年拒绝参赛。“我现在终于明白真正的酷是做一个有德行的人。虽然用了很多年，但至少比一生都难以觉悟好得多。”

　　阿加西真的成了一个很酷的丈夫，很酷的老爸。他最大的乐趣是给儿子、女儿讲故事。他的基金会是全美国最有影响力的慈善机构之一。“我非常期待自己的下一程。但有一点我很清楚，阿加西还是阿加西。”

　　情感与理智

　　第四盘的第11局，阿加西被破发以5比6落后。只要贝克尔再胜一局，便将终结美国人的职业生涯。阿加西坐回休息席，抖着双腿试图抖掉所有的胡思乱想。他抠着网球拍上的网线，眼睛一眨不眨。阿加西应该是有预感的，他只剩下一局的时间。“告别的演讲，我似乎已准备了21年之久。”比赛结束后，他不得不坐在位子上用大毛巾捂着哭得红肿的眼睛。“像电影画面一样，我过去的一切一切都闪个不停，对我来说，这一刻比想象中更难承受。”

　　贝克尔对他说了些什么，阿加西并没有听见。他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我试图用微笑告别，但我真的做不到。”最后一次以职业球员的身份坐在人满为患的新闻发布厅，阿加西看着那张张熟悉的面孔，激动地说：“我会想念你们的。想念你们的批评，想念你们的好处。”又红了眼眶，阿加西的情感战胜理智。

　　也许一早醒来，阿加西会发现自己成了普通人。不用去训练，不用接受理疗，“一定是很奇怪的感受。”他开始用

　　新闻官“最后一个问题”的提醒，没人理会。阿加西享受着最后的提问时间。拥抱，亲吻，有人叹息，有人垂泪。“请大家为我祝福！”是的，祝福他，因为我们已被征服，因为人人都爱安德烈·阿加西！

　　特派记者华心怡(本报纽约今日电)

　　挥挥手，阿加西和大家说再见本版照片图T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