吻别 传奇在泪光中离去

　　本杰明·贝克尔最后的发球呼啸着奔向斜对面的内角，精准得不容阿加西作出反应。这不只是德国人27记Ace球中随便的一记，而是砸在阿瑟·阿什中心球场23000名观众心上的一记致命轰击，也是一记让一代传奇的第1144场职业比赛嘎然而止的绝杀，它让一位默默无名的选手从此同一个伟大的名字永远联系在一起，也让一个36岁的男人之后泣不成声……阿加西，伟大的阿加西，过去21年来他完成了运动史上最了不起的改变，但在职业生涯的最后时刻、在蹒跚的步履中，却没能改变一场美网第三轮比赛。

　　掌声响起来，你们的爱将与我同在……

　　在走到网前和对手握手时，他并没有失控，依然是过去那个又得体又谦和的安德烈，脸上的笑容甚至像赢了对手一般的“难为情”。但就在走回场边落座的一刹那，他肯定想起了这一坐下去就意味着告别了，再也没有下一次换边，也没有一下个发球或接发球了，他的职业生涯已经刚刚在那记Ace中定格。泪水不可抑止地涌了出来，流淌在那张曾经光鲜但如今已经爬满沧桑的脸上，而当年炫耀般飘扬的披肩金发如今已是光脑袋上难以遮掩的灰白发茬——这个36岁的男人看起来比任何时候都更加无助，也比任何时候都更令人心碎。

　　整个中心球场的观众都在起立鼓掌，包括他的妻子格拉芙、儿子杰登，以及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一样的本·贝克尔。雄伟的阿瑟·阿什球场也许从来没有出现过这么持久的掌声——有人说是六分钟、有人说是十分钟。掌声飞出了阿瑟·阿什球场，不但邻近的阿姆斯特朗球场的观众明白了怎么回事，整个“比利·简·金国家

　　比分板显示着阿加西输掉了这场第三轮比赛——也是他的第1144场和传奇职业生涯中的最后一场比赛，但持续高涨的掌声似乎在诉说着这位八届大满贯得主又一次成了球迷心中的胜利者。阿加西终于从椅子中站了起来，抑制住眼泪，开始了标志性的飞吻致谢。这不是胜利的飞吻，不是神采飞扬的致谢，不是坚定有力的鞠躬，而是最后的告别——从今以后，我们将再也见不到这个网球史上最有魅力的男人重复这套“面面俱到”的隆重致谢了。

　　“一切都像电影一样，他是我的偶像，这么样的一位绅士，能跟他交手是一种巨大的荣幸。”虽然不是在决赛中，但因为这一历史性的时刻，才不过第二次参加大满贯赛事的本·贝克尔“荣幸”地有了致辞的机会，而这番肺腑之言赢得了也许是全场第一次献给他的掌声。感动之下，德国人的声音里也开始有了哭腔：“无论观众为他做了什么，这一切都是他应得的，他是最好的那个选手。”

　　轮到阿加西的时候，CBS的讲解员玛丽·乔·弗尔南德兹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还沉浸在伤感中的阿加西选择发表演讲来代替通常的现场采访。这位前几天还同麦肯罗谈笑风生的老将，这一刻竟久久无法说出话来。透过模糊的泪眼，阿加西巡视着看台上的无数张脸——很多人的脸上同样挂着泪水，而观众也都凝视着他，四岁的儿子杰登挣脱格拉芙的怀抱加入了其中，还有他最亲近的朋友——经纪人佩里·罗杰斯、体能教练雷耶斯和教练卡西尔。

　　“比分板显示我今天输球了，但它并不能说出我在这里得到了什么。”阿加西哽咽着说，“过去的21年中，我得到了忠诚，无论是在球场上还是人生中，你们都始终如一地支持我。我也得到了鼓舞，是你们激励着我去取得成功，即使在我最低潮的时候。我还得到了慷慨，我是站在你们的肩膀上实现了梦想，如果没有你们，我永远都无法实现那些梦想。在过去的21年中，我从你们身上得到了很多，你们和你们给我的记忆将陪伴着我度过余生。”

　　他终于在球场入口处消逝，谁都知道，入口处出来的人中，将不会再有这个熟悉的身影。

　　决不退出，我告诉自己要忍耐……

　　在阿加西的总共61届大满贯中，除了1986年首次参加美网时输给了世界排名在第100位之外的选手，他保持着在大满贯赛事中对阵第100位之外选手的24战全胜——直到昨天被世界排名第122位的本杰明·贝克尔打破了。

　　这位25岁的德国人无疑是个发球高手，27记Ace球和将近每小时230公里的最快发球速度都说明了这点，但他和同胞巨星鲍里斯·贝克尔没有任何关系：鲍里斯17岁就赢下了温网冠军，而25岁的本杰明直到今年温网才首次出现在大满贯正选阵容中，之前都是在打大学网球联赛。阿加西赢了同一代的老将帕维尔，也赢了新生代中的佼佼者巴格达蒂斯，但辉煌的职业生涯却被这样一个无名杀手所终结，不能不说是一种遗憾。不过，赛后已经擦干了眼泪的阿加西又恢复了

　　事实上，这场比赛的结果从第一局开始就很明白了：这位两届美网得主失去了以前的移动速度和灵活性，无论他内心是如何想打好最后一战，但他的身体已经背叛了他。一些以往能轻松追上的球只能眼睁睁看着落在空当上——德国人取得了不可思议的82记制胜球，而阿加西只有29记；以前阿加西用来教训那些发球机器的接发球直接得分，昨天却让对手用在了自己身上。本·贝克尔显然是“狡诈的”，除了不断放出让阿加西疲于奔命的网前小球，还不断地以正拍攻击迫使阿加西被动地回以自己很少用的削球防守，以至于他的教练赛后说：“在我看来安德烈只发挥了正常水平的40%，但我钦佩他能出场比赛。”

　　其实，前来观战的老阿加西透露自己希望儿子能放弃周日的比赛，因为阿加西的身体是如此糟糕：他在击败帕维尔的首轮比赛后3小时再次注射了可的松，在击败8号种子巴格达蒂斯的第二轮比赛后又打了三针抗发炎的，而最后一次注射就在周日的这场比赛之前。体能教练雷耶斯是最清楚阿加西身体状况的人，“我真恨不得冲到场上把他拉下来，因为他是伤得那么重。”

　　但雷耶斯知道阿加西不会退出，哪怕在场上的跛行已经变得那么明显。“如果我想退出，我很早以前就可以这么做了，我来这里不是为了退出……”阿加西说，“我相信医生说的今天我能出场比赛。这已经像每天的战斗一样，的的确确，我开始时就感觉不是那么好。”

　　不过，现在他终于解脱了，不用再带伤出战，也不用记挂着训练，“这些都不再是问题了。”阿加西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