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分之十先生

　　英格兰足坛最近出了个“宋卫平”式的打黑英雄人物。不过他攻击的目标不是“黑哨”，而是那些隐藏阴暗角落、在从事龌龊的金钱交易的经纪人。他是英格兰甲级联赛卢顿队主教练内维尔。他说经纪人正在摧毁英格兰足球。

　　英格兰足总近期将和内维尔接触，后者表示愿意提供他掌握的充分证据，英格兰足坛一场清算“黑金经济”的风暴正在酝酿中。

　　虽然英格兰足球联赛运转已有一百多年历史，但足球经纪人大规模登陆英格兰足坛却不过十多年的时间，和中国足球几乎同步。这些家伙虽然躲在暗处，但却能呼风唤雨，搞得鸡犬不宁。英格兰大多数足球俱乐部和教练都很讨厌他们，但又挥之不去，因此称之为“足球寄生虫”。他们按规定一般从球员交易费抽取百分之十作为酬金，所以他们又有个绰号——“百分之十先生”。

　　世界范围内第一个正式体育经纪人是美国人马克·麦克马克。二十世纪50年代末，他从包装高尔夫、网球等体育明星开始，赚到了第一桶金，创建了国际管理集团（ＩＭＧ）。1990年意大利世界杯和1992年英超联赛启动之后，ＩＭＧ开始进军英格兰足坛，并把触角伸到了中

　　目前在英格兰有290名足球经纪人，预计每年都要赚走四五千万英镑。至于他们一共赚多少钱，却一直是个秘密。英超俱乐部中原来只有曼联应大股东的要求对外公开他们付给经纪人的报酬，如今他们已经撤出股市，这个数字于是也不再公开。

　　现在的足球明星离不开经纪人，尤其是在1995年底“博斯曼法案”生效之后，他们身价倍增，有更多的发言权与俱乐部讨价还价。由于他们接受的文化教育很少，对经济、合同法等知之甚少，因此需要经纪人帮他们开发自身最大价值。经纪人主要是应这种需要而产生的。其实俱乐部和主教练虽然讨厌经纪人，但也需要他们。现任朴茨茅斯队主教练雷德科纳普称经纪人为“必需的罪恶”。他说：“他们现在已经是足球转会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比如，如果我直接给另外一个俱乐部的教练打电话，说想出售一个球员。那这个球员的价格肯定会下降。而如果我找个经纪人放风出去，说我有个球员想转会，但我们又不想放他。那他就能卖出我们期望的价格来。”

　　英格兰足总1995年才准许俱乐部在球员转会中使用经纪人。但俱乐部阳奉阴违，早在此前就暗渡陈仓，私下与经纪人接触。比如1993年，阿斯顿维拉队被查出在引进博斯尼奇时雇用了经纪人，结果被足总罚款2万英镑。具有讽刺意味的是，阿斯顿维拉队的主席埃利斯当时在足总监管经纪人相关业务的财务委员会任职。事发之后，老头儿不好意思地说：“我只是轻微触犯了规定。”

　　很多经纪人的惯用手法就是无事生非、哄抬“物价”。他们总要怂恿自己手中的球员闹转会，这样就可发挥他们的作用。不论球员转会是否成功，经纪人都会出面和俱乐部谈判，这样就可收取佣金。

　　法国球员安内尔卡就是一例。1999年他效力阿森纳队时，虽然和俱乐部签署了4年的合同，但他哥哥也是他的经纪人克劳德却希望节外生枝赚钱。于是他就对外声称皇家马德里队看中了安内尔卡，后者也希望为

　　从事足球经纪人这个行业，除了一些必备的经济法律知识外，更重要的是要建立一个包括大批球员和教练的关系网。比如英国一家名叫ＰＲＯＡＣＴＩＶＥ的经纪人上市公司神通广大，竟然把索内斯、基冈、罗布森等著名教练拉拢成他们的股东。有人质疑公司利用这种“裙带关系”谋利。他们对外解释说：裙带关系不是犯罪，虽然有潜在的利益冲突，但我们在操作过程中会尽量避免。

　　雷德科纳普、曼联主教练弗格森、阿森纳副主席戴恩、博尔顿主教练阿拉迪斯等人都有儿子做足球经纪生意。这些经纪人“近水楼台先得月”，凭借父亲在足球圈内的影响，做起生意来左右逢源、得心应手。而其他那些先天不足的经纪人要想打通关系，则需要想些办法。比如，一位俄罗斯经纪人为了收买曼联主教练弗格森，送给他一个装着4万英镑的大信封。后者回家打开信封以后才发现里面装满了钞票，他立即把它交给了俱乐部，封存在俱乐部保险柜内，等那个经纪人来俱乐部时就把这笔钱退给了他。

　　但并非每个主教练都像弗格森这样洁身自好。像格拉汉姆上世纪90年代初执教阿森纳队时，曾两次接受瑞典经纪人豪格的贿赂，从对方那里引进了两名“水货”球员。一名丹麦记者一直怀疑豪格安排球员转会过程中手脚不太干净，他仔细核对了转会球员相关俱乐部的账务，发现了漏洞，于是顺藤摸瓜揭发了格拉汉姆受贿的丑闻。东窗事发之后，格拉汉姆不但将赃款另加利息上缴俱乐部，被罚款5万英镑，还被阿森纳解雇。

　　英格兰足总随后对下属其他主教练和经纪人等进行了耗时3年的大面积调查，于1997年公布了一份报告，称足总1995年禁止俱乐部与经纪人接触的规定没发挥任何作用，几乎所有俱乐部都私下在黑市内偷偷和经纪人接触，并且还通过做假账的手法支付经纪人佣金。当时俱乐部内有很多措辞模糊的发票，比如一些上面注明资金用途为“市场推销费”、“咨询费”等，多数都是为付经纪人佣金而制造的假发票。

　　但这次调查却没揪出其他“格拉汉姆”来，于是足总得出一个结论：只有格拉汉姆接受过经纪人的贿赂，其他主教练都是干净的。很多人都怀疑足总的这个调查结果，有人甚至称整个足总还不如一个丹麦记者。

　　时任足总首席执行官的凯利日前承认他们那次调查是失败的。他说，他在足总工作时发现经纪人是个暴利行业，这些形迹神秘的家伙好像自己开着印钞厂。他认为：“经纪人是足球最大的脓疮、最可怕的毒瘤。”

　　英格兰足总1999年曾任命前警官比恩调查英格兰足坛内部的“黑金经济”。他辛苦工作5年之后一无所得，只有愤而辞职。他说，足球交易涉及天文数字的金钱，但其内部操作结构却像个家庭作坊，针扎不进，水泼不进，且圈内人多数都是既得利益者，不肯站出来提供证据，所以他的调查只能虎头蛇尾、无疾而终。他希望内维尔这次能帮助撬开这块肮脏的铁板。

　　其实，并非所有的经纪人都是“金钱寄生虫”。那些成名的大经纪人其实很注意自己的影响。比如罗伊·基恩的经纪人肯尼迪等，他们和球员的关系情同父子。他们所做的更重要的是要保证球员的利益最大化，帮他们

　　中国足坛目前正式在足协注册的经纪人只有23个，其中14个持有国际足联下发的经纪人证书，其他9个拿的则是中国足协颁发的证书。但由于中国足球缺乏相关监管措施，结果导致冒牌经纪人泛滥成灾。一到赛季开始前球员外援引进高峰期时，这支队伍会膨胀过百人。有报道称，他们中竟然有教练、球员和俱乐部官员，国际足联明文规定禁止这些足球直接从业人员做足球经纪生意。他们和俱乐部经理、教练沆瀣一气，将一些水货球员搬运到中国。国内有些所谓的持证上岗的大牌经纪人虽然每个赛季也能做一些生意，但由于打通的关节太多，到最后挣来的只有一点辛苦费和满身的疲惫。因此，足球经纪人在中国声名狼藉，连球员都不信任他们，多数球员都没有经纪人，只有少数要到国外踢球的人才会匆匆找个来顶事。上海有家公司曾给中超及中甲的部分球员发信，希望担当他们的经纪人，但收到的回函不足1％，并且多数都是回绝。

　　足球经纪人是足球产业发展到一定阶段应运而生的一个特殊团体，他们是产业化程度高低的标尺。中国球员对经纪人的冷漠态度，也正说明中国足球产业化程度的低下。但中国足球的“泡沫经济”却催生出伪劣经纪人队伍。他们利欲熏心，违规操作，却从反面危害了中国足球产业市场的发展。

　　可悲的是，中国足球的主管部门对此却视而不见，一直在放纵他们肆意妄为。这样，即使有一天中国的“内维尔”站起来揭发经纪人黑幕，人们对其结果也不敢抱太大期望。

　　新华社记者 马邦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