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先勇再次解读“最后的贵族”

　　57年前，被称为中国“泰坦尼克”的太平轮载着千余人驶向台湾，挤搭上这条豪华轮的大多是当时上海的有钱人和国民党高官，当这艘船沉没，只有36人生还，那一天是小年夜。

　　后来，国民党名将白崇禧的儿子———白先勇根据这一事件创作了小说《谪仙记》。

　　太平轮事件30年后，谢晋导演把《谪仙记》改编成电影《最后的贵族》。

　　今年，《谪仙记》将重新改编成电视剧《最后的贵族》，白先勇欲重新解读当时漂泊美国的国民党员后裔。

　　台北最后的贵族

　　采访白先勇，是因他的小说《谪仙记》要改编成电视剧《最后的贵族》。电视剧投资方法人代表张颖为了和白先勇沟通剧本及安排记者采访，预约了三个月。

　　三个月后，新的一年到来的时候，投资方、编剧、出品人、记者等浩浩荡荡的一群人赶往台北。路上大家都在暗自假想，我们将见到的这是怎样一位“最后贵族”的活化石。

　　谦和

　　到了台湾的第二天中午，在台北一家酒楼见到白先勇，“哎呀，真的是太不好意思了，让你们大老远从北京赶来台湾看我。”白先勇身子刚探出

　　但是那天白先勇一下出租车，马上有路人认出他来，一个女路人小声地在我身后唤了一声，“是白先勇先生吧？”

　　白先勇显然是没有看到是谁在向他打招呼，却马上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笑着点头回应。那天我们一起吃饭的有一大桌人，不管是谁，不管要和他说什么，白先勇看出来你要和他说话，都先笑着望向你，即使是刚提起筷子要夹菜，碰巧有人问话，他一定要马上放下筷子，双手交叉叠放在腿上，微笑着探身向前看着对方。

　　周到

　　白先勇现在的经纪人是个不到四十岁的女士，她陪白先生已经两年了。那天午餐后，她告诉我们，白先生家楼下有个咖啡屋，白先生经常和朋友到那里喝咖啡，好多人去了之后，都评说那里和白先勇台北家中的

　　我们中的三人跟白先勇从酒楼打车过去忠孝路，计价器上打出125元台币，我正要结账，一直坐在后排和编剧聊天的白先勇马上拿出两百元台币递到前排，原来他聊天时早就准备好零钱（200元台币相当于50元人民币），一再坚持没有让他结账，下车他仍感觉不好意思，反复念叨三四遍，“哎呀，你们大老远从北京来看我，怎么好意思打车还让你一个小姑娘花钱。”

　　腼腆

　　自1977年的《孽子》之后，大多数人就几乎再没见过白先勇的文字，《孽子》成了白先勇很经典的作品。从白先勇的经纪人那里打听到他的一个创作习惯，现在的白先勇，只有在美国的家中，坐在美国家中的那张桌子上，用固定品牌PILOT的笔，才能创作。

　　和白先勇求证，他不好意思了，本来就很红润的两颊，晕得更红，他先手捂着嘴笑了起来，然后用手点着我问道，“这个你怎么会知道，你对我很了解啊？”“这个算是你的秘密吗？”“不是啦，其实也没有那么夸张，就是一种习惯，那个笔的粗细，轻重，我感觉刚刚好。真的很不好意思，到现在我也是电脑白痴，我不会用电脑打字。”

　　人生

　　那天的咖啡喝得很特别，“相思李舍”的老板以前是学建筑的，又高又帅。他没给我们提供水单，自作主张为我们调了一种黑咖啡。白先勇听由经纪人为他点了一杯乌龙茶，说“虽然常在美国住，我也很喜欢咖啡，但是不敢在六点钟后喝，不然一定睡不着，还是喝茶好。”他说，“这个咖啡屋里就是最后贵族的感觉。”问他那是一种怎样的感觉，他说“就是一种感觉，我也说不清了。”

　　白先勇的经纪人郑女士自称是白先生的“门下”，说话也相当的深奥，“这个咖啡屋就好像是人生。”

　　“是的，咖啡屋里有人生，也像人生，像外面走的这些路人，每个人都有故事，但我们看来都顺其自然。”

　　“最后的贵族”像断线风筝借白先勇的手，太平轮在《谪仙记》中将一群中国贵族载进“最后”的史记。

　　身上充满“贵族”的影子

　　竞报：有人说你就是最后的贵族，对于这样的称号你怎么看？

　　白先勇：（笑）这……

　　竞报：你大多数的小说人物似乎都有最后贵族的影子？

　　白先勇：是的，他们离开自己的国家，自己熟悉的土地，就像是断了线的风筝一样。

　　竞报：因为你也是最后的贵族，能大胆的想像《谪仙记》主人公李彤身上有你的影子吗？

　　白先勇：小说的人物都有作家的影子，李彤身上漂泊无奈的感觉，我也曾深有同感。

　　太平轮沉没的故事属于一代人

　　竞报：太平轮沉没时，你只有十二三岁吧，你在哪听到消息，那时的情景还记得吗，那件事对你有影响吗？

　　白先勇：我虽然还是小孩，却已明白那是当时影响全国的大事，当时我在香港，各大报纸都报道这个事。

　　竞报：你小说中描述的人物，似乎都比你大上十多岁，为什么对那代人的经历如此感兴趣，你是听谁讲述的呢？

　　白先勇：差不多是我哥哥姐姐那一代的人吧，他们刚好经历了一个大时代的变革，那代人都很有故事。

　　“贵族之死”是最美的地方

　　竞报：《最后的贵族》四个女主人公，你文中只写了李彤最后在威尼斯跳水自杀，现实中后来那些国民党后裔大都走向哪儿呢？

　　白先勇：大部分人回到台北，他们的亲戚都到台北，一部分留在美国，他们在那里成家生子，还有一部分人回上海———当时出发去美国的地方。如果再拍成电视剧，我想这些人物的故事都可以得到再现，但是李彤是一定要死的，那是这个人物最美的地方。

　　为了四百年的青春文化梦

　　现在的白先勇痴迷昆曲，去年在北京大学百年纪念讲堂公演，许多北大学生没票，站在后台连看三天。许多人被《牡丹亭》中所表现的姹紫嫣红般的四百年的青春文化梦所感动。

　　为了昆曲不得已走到台前

　　竞报：你创作小说时是出世的状态，现在您为昆曲到各地奔波演讲，是入世的状态。 你现在高调亮相是什么状态？

　　白先勇：我是从事写作的，不必走向台前。只是为昆曲，我不能不这样做，昆曲现在确实有消失的危机。2001年昆曲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定为“人类口述非物质文化遗产”，中国文化的荣誉不应消失。

　　痴迷昆曲从9岁那年

　　竞报：你第一次接触昆曲的情景还记得吗，对昆曲的痴迷从什么时候开始？

　　白先勇：我第一次看昆曲时9岁，那是抗日胜利后，梅兰芳第一次复出在上海的大戏院演出。抗日时期他蓄起胡须，拒绝演出。那天的票很贵，都是上海上层社会的人，很隆重。那时我就痴迷昆曲，一直很痴迷。其实这些年我和朋友一直在中国台北、香港及美国做推动昆曲。

　　家人看不懂中文

　　竞报：你现在美国哥哥家的小孩子看您的作品吗，他们了解你在推动的昆曲吗？

　　白先勇：（笑）他们知道我一直在做，但是他不看我的作品，因为他们都看不懂中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