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如明镜 “选”个明白

　　“登山皇帝”梅斯纳尔曾说，一个人应该在高山上，在峭壁上，在危险里成长。但同时，这位世界上第一个登上全部14座8000米以上高峰的著名登山家也坦言，登山的原动力不应是理想主义或英雄主义，而应该是一种自我表白的愿望。其实，选择登山，选择登哪一座雪山，只是一种表达方式，而这方式的背后才是我们所真正追求的——摆脱浮躁、正视自我的心灵。

　　“攀登季节是4、5月和9、10月，但咱们只能在暑假期间去，你认为合适吗？危险程度如何？”

　　“在6000米平台以上是长200米，坡度为60-70度的大冰坡，你认为以咱们队伍的实力能够安全顺利通过吗？”

　　“进山的交通情况怎么样？详细的天气变化资料是如何显示的？有没有明显的雪崩区？”

　　“这个……，”面对讲台下队友步步紧逼的提问和一丝不苟的认真劲，赖昆不禁有点紧张，磕磕绊绊地回答了几个问题之后，最终有些懊恼地挤出几个字：“这部分资料，我没有收集到。”

　　这是北京航空航天大学凌峰社“2006年暑期选山答辩会”的现场。为了更加科学、严谨、民主地选出明年将要攀登的雪山，凌峰社借用了大学生毕业答辩的形式，由社员分别介绍备选山峰的详细情况，而后接受其他社员、学校领导、登山专家的提问并逐一现场做答。最后，社委会将综合各方意见，选出最为合适的攀登目标。

　　“我不希望这座山被选上”

　　“逃离”了队友们毫不留情地追问，凌峰社成员赖昆轻松了许多：“我‘答辩’的山峰是中尼友谊峰（6592米），今年10月份刚刚由中国和尼泊尔联合登顶。因为此前是个未登峰，各方面资料都很少。为了准备这次选山会，我花了很多时间收集资料，制作幻灯片，没想到还是有很多登山过程中的细节没考虑到。”

　　赖昆是北航软件学院本科三年级学生，去年10月加入凌峰社，今年暑假期间随队攀登了念青唐古拉山脉的桑丹康桑峰。在距离顶峰（6590）不到200米的地方遭遇雪崩，“当时我是距离雪崩最近的一个人，眼睁睁地看着整个篮球场那么大面积的积雪和我擦身而过，现在想起来还真后怕。”虽然顶峰近在咫尺，但凌峰社登山队仍旧理智地选择立即下撤。

　　“作为一支大学生的登山队伍，我们并不刻意追求高度和难度。我们选择攀登的山峰不能太危险，但也不能让我们的目标太容易实现。”曾担任凌峰社桑丹康桑峰攀登队长的熊卫说明了选山的标准：“明年暑假的目标山峰将会与桑丹康桑峰难度相差不大，目的是让大家在登山过程中体验挫折和克服困难的艰辛，感受团队的友谊，难度较低、对体能要求较高的山峰更适合磨练意志。”

　　赖昆和他所介绍的中尼友谊峰是选山会上第一个出场答辩的，其他备选山峰分别是各拉丹冬、姜桑拉姆、雀儿山、唐拉昂曲峰、念青唐古拉中央峰和慕士塔格。随着答辩深入，选山会的气氛越来越热烈，台上台下你问我答，针锋相对。“其实，我并不希望中尼友谊峰被选上。”赖昆实事求是地告诉记者说，“这座山峰是典型的冰雪技术型山峰，对队员的体力、经验和技术都有很高要求，已经超出了我们的实力范围。”

　　“从选山会这种形式可以看出，凌峰社是很慎重严谨对待登山的。年轻人首先要明确为什么去登山，并不是去征服的。通过选山会充分发表意见是值得鼓励的，虽然观点还稍显稚嫩。”北京市登山协会活动部部长王鑫会后评价说。而有着丰富领队经验的北京三夫户外俱乐部团队事业部总监沐雨也表达了类似的看法：“掌握山峰资料的情况一般，很多都是别人的经验之谈，对困难还估计不足。”

　　选择与山峰接触的机会

　　登山是一个复杂而漫长的过程，从计划攀登到成功登顶，直至安全返回，这其中任何一个环节的疏漏都可能导致整个登山计划的失败，而选山则是整个过程中最开始的那一环。“我们选择的山峰可能没有名气，没有卖点，但只要大学生与山峰接触，就便有了意义。”中国人民大学登山队队长刘蒙在总结2005年成功攀登唐拉昂曲峰时这样说。

　　北航选山会结束一周之后，记者收到了选山的结果：明年暑假期间，他们将连续攀登海拔6325米的姜桑拉姆峰和海拔6154米的鲁孜峰两座雪山。他们认为，这两座山峰攀登难度适中，比较适合大学生队伍。队伍计划采用阿尔卑斯式的方法攀登鲁孜峰；在登顶姜桑拉姆峰后，开发一条新的攀登路线；并且打算用一个月内连续攀登两座雪山的尝试充分锻炼和考验社团的组织能力。

　　随后，记者就这样的选山结果咨询了两位中国登山协会专家。看过攀登计划，中国登山协会办公室主任张志坚沉默了片刻，然后对记者说：“攀登雪山必须按照《国内登山管理办法》进行申报，整个攀登计划要取得两座雪山所在地的西藏登山协会的认可。我个人认为，开辟攀登新线路、连续攀登两座雪山这样的难度尝试由经验更为丰富的专业队进行更合适。”中国国家登山队总教练罗申则认为，每个人都应该有向难度挑战的信心和勇气，但要建立在充分认识队伍实力的基础之上。

　　法国著名登山家高斯墩·瑞比尔曾说过，登山者除了要有登山的热情之外，还需要冷静的判断力，超过自身能力所做的登山行动是愚蠢而危险的，应该严格禁止，但如果因为担忧面前将要遭遇的困境而裹足不前，也失去了登山的意义，具备做出恰当选择的能力是每个登山者必须的。一边是勇于挑战自我、战胜困难的决心，一边是脚踏实地、客观评价自身实力的真心，选山的背后其实是一个极难做到、又必须做到的正视自我的过程，每个山友，每支登山队，都会面临这样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