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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福明十运会“让金”前后


http://sports.sina.com.cn 2005年11月05日11:22 黑龙江日报

  “让金”事件过去半月有余,但孙福明仍然待在呼和浩特的家里,至今和教练队友没有任何联系。如果不闹出丑闻,她很有希望当上辽宁省运动技术学院副院长。但现在,顶多能当个柔道队领队。辽宁十运会代表团赛前约定:谁能击败江苏选手率先进军决赛,金牌就给谁。按这一约定,闫思睿获取金牌是正常的。孙福明却认为,她为辽宁拼搏了17年,即将退役,这块金牌应该内定给她。如果决赛碰的不是闫思睿,而是其他人,金牌肯定是孙福明的。但闫思睿是交流到解放军的,让给孙福明,解放军也不能答应。

  奥运冠军、金牌教练、假打、重赛、潜规则,这些元素使孙福明“让金”风波成为刚刚落下帷幕的十运会的典型反面事件。

  这迥异于孙福明留给我们的已有印象,正如采访中她的教练队友们所描述的:一个任劳任怨的奥运冠军,一个实实在在的大好人。重赛后,孙福明已经没有和她们中的任何人联系了,她的教练队友们现在的担心也是我们的担心:这个同样是受害者的好孩子啥时候能缓过劲来啊?

  我们感慨于潜规则巨大的裹挟力,感兴趣于滋生这些潜规则的黑冷温床,以及不断下沉的中国体育的道德底线———因为无疑,较之于层出不穷的内定、兴奋剂、贿赂……,“让金”只是冰山一角。

  重赛后孙福明人间蒸发

  10月14日傍晚,孙福明拎着行李从上海机场匆匆折回南京,她的教练刘永福和队友闫思睿此时也从

扬州回到了南京,等待她们的是一场全运会历史上从未有过的“重赛”。

  此间各地记者轮番轰炸着他们的手机,前一天在赛场大喊———“这也叫新闻吗?孙福明有伤,是我叫她让的,我是教练我负责。”的刘永福情绪依然激动,他说,“爱处罚就处罚吧,我全接受,所有的责任都由我一个人承担!”孙福明也没有拒听电话,但说自己的电话是长途加漫游,“到了再说吧!”

  回到南京后,有记者在酒店大堂里“逮”到了她,但那时她似乎已经决定沉默了。她平静地帮其他队友往车上装行李,叮嘱她们回家路上多小心,对于第二天的重赛却一言不发。

  10月15日的重赛前去采访的记者几乎跟观众一样多,“这场比赛打得太揪心了,俩人赛完都湿透了,像从水里捞出来的!”一位现场记者说。再次输给师妹闫思睿之后,她在榻榻米上长跪不起,泪流满面,这个镜头引爆了现场观众的情绪,有人大喊,“假的,假的,还是假的!”

  “我真的是打不过,我把吃奶的劲儿都用上了,”在央视摄影机前,孙福明终于开口。她说这场比赛确实是“真打”,“伤病和体能是我最大的障碍,年轻队员对我的冲击实在太大了……”面对镜头,她说此战之前自己已经把名利都抛开,“只想安安静静从这里走出去”,而对于自己无心捅出来的“让金”黑幕,她说这是一段经历,“经过了这些,我得到的教训是要把事情往复杂的方面想,不能想得太简单。”

  保安和警察簇拥着她离开赛场,自此之后,她便“消失”了,两个手机,一个关机,一个“暂时无法接通”,而她在沈阳的宿舍电话也始终无人接听。

  为十运金牌,结婚一个月就回到训练场

  这场风波前,孙福明的好脾气在记者圈里是出了名的,对于记者的采访,她从无奥运冠军的架子,有求必应。

  她对十运金牌的渴望袒露在此前的一些采访中。记者曾在雅典奥运会后赴沈阳专访孙福明和刘永福。雅典奥运会上失利的孙福明坦言要在

十运会上为自己正名,“现在说
北京奥运
会太远了,说了也是空话,十运会是我自己要打,而且我有信心打好,不管在国内还是国外,我知道自己的水平还是最高的。”

  孙的一个朋友说,雅典奥运会的失利对孙打击很大,“回来很长时间都不敢看电视,生怕放到自己输掉比赛的镜头受刺激。全运会,她是憋足了劲儿要证明自己的。”孙的朋友介绍说,婚后一个月孙就回队里训练了,平时她爱人在呼和浩特那边,她只一个人,天天在队里的宿舍住着,跟准备奥运没什么区别。

  渴望证明的不仅是她,一手培养出庄晓岩、袁华还有孙福明三个奥运柔道冠军的金牌教头刘永福,同样需要在十运会上“出口气”,彼时刘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说得最多的是,“甭管后面的小孩怎么追,孙福明还是最棒的!她有这个实力!”

  雅典奥运会前,刘永福认定孙福明是冠军的不二人选,为了给她加劲儿,他给孙福明每月一万块的训练奖励,孙所在的辽宁省运动技术学院也给她透了风儿,“奥运会后,组织上会给待遇的,副院长的职务等着你。”

  在雅典奥运会后的那次谈话中,孙福明笑着对记者说,“待遇是要靠成绩说话的!”因为奥运会没有比好,那一万块钱早已经停发了,“金牌丢了,副院长的事情也不了了之。我现在还是柔道队的运动员兼教练,呵呵。”

  不过孙福明也承认,如果她在全运会上有出色表现,副院长这档事儿很可能又会提到议事日程。一块全运金牌在“名”上自然无法跟奥运金牌比,但是“利”上,前者并不比后者逊色多少。

  孙福明认为,论贡献,金牌应是她的

  为自己正名的渴望,以及种种利益的牵扯纠缠,似乎已经注定此次南京之行的敏感脆弱。在以三个“一本”杀入决赛后,压抑已久的孙福明对金牌的热望达到了峰值。这时候,刘永福端起一盆“冷水”,兜头泼了过来。

  10月13日下午决赛前1个小时,刚刚在半决赛中取胜的孙福明信心满满地告诉围坐在她周围的辽宁记者,“打到这个份上,没有谁能轻易赢我,闫思睿在年轻队员里是挺不错的,但是我应该没问题。”而此时,刘永福和辽宁代表团的官员已经有了秘密决定。之后不久,他把孙福明叫到一边,让她在决赛里让出金牌,让交换到解放军代表团的师妹闫思睿取胜。按照解放军代表团交流选手可以双计分的原则,可以得到一个皆大欢喜的局面:两个代表团都有一枚金牌入账。

  除了她本人,没有谁知道孙福明当时怎么想。结果是孙福明让出了金牌,却没有把戏演得漂亮。她在比赛结束之后掉了眼泪,称自己“对不起观众!”,而在此后不久接受央视采访时,情绪已平复的她说:“我流泪只是因为感觉遗憾,这是我最后一次参赛,抱的希望还是很大的,我觉得我应该拿到这个冠军,同队之间比赛冠军应该给我,没给我,出乎意料之外,有点委屈。刘导当时给我打个手势示意让牌,我追随他多年,心有灵犀一点通,其实这不算失利,毕竟金牌还是留在了辽宁,我和闫思睿是队友,金牌谁拿都一样。”

  一石激起千层浪,在场记者马上追问“让金”细节,混乱中刘永福大喊,“这也算新闻吗?”而孙福明的那句———“冠军应该给我”———却没有被人留意,于是在媒体的第一反应中,孙成了打假扫黑的英雄,而刘永福等人则是幕后黑手。

  重赛之后,记者专门来到辽宁省柔道队对此事进行追访,一位工作人员的话令人震惊,她表示“让赛”在柔道圈内根本不是什么新鲜事,“孙福明的实力这两年下降得非常厉害,队内比赛她已经打不过一些小孩了。她原来的想法是这是自己最后一次比赛了,以前为队里做了那么多贡献,该有个‘圆满的结局’。所以不是说了吗,‘应该给我’,正常情况也是会给她的,你看她比赛第二轮那么轻松,碰的也是我们辽宁的,这事儿大家都心知肚明。老头(指刘永福)平时对她不错,可能怎么也没想到最后碰的是闫思睿,要是其他人,肯定让给她了,但是闫思睿是交流到解放军的,让给孙福明,解放军那边也不能答应啊!”

  在记者采访中,不少圈内人士对此不以为然,认为幕后操纵比赛是夺金战术的一种,“只因为孙福明名气太大了,才会搞成这样。”甚至就在刘永福、孙福明双双受到体育总局处分之后,各代表团还有同情之声。在辽宁代表团内部,不少官员认为此事与道德无关,而是“刘指导事先工作没有做好,如果早点做思想工作,根本就不会有这种情况,全运会上让赛的事情多了,只是没有这个这么轰动罢了!”

  辽宁省体育局局长孙永言也曾表示,“我们赛前有约定,谁能击败江苏选手率先进军决赛,金牌就该给谁,按这一约定,闫思睿获取金牌是正常的。孙福明让出了金牌,说明她顾大局识大体,对这样的选手我们应该格外照顾,起码在奖金发放上绝不会亏待她!”

  受到了组委会通报批评的刘永福表示,自己是个被抓到的“反面教材”,因为得到上层授意而导演“让金”闹剧的他把所有的责任都揽在自己身上,说自己只希望记者们打电话给他时,“别跟训个反革命似的就行了。”

  副院长没戏了,顶多当个领队

  “隐身”呼和浩特市郊的孙福明是否已经获得了平静,我们不得而知。她的朋友说起她的遭遇不禁感慨,“大明是个老好人,平时都生怕得罪人,老说自己心宽体胖,受点委屈啥的没事儿。但是这回,因为一句实话得罪了这么多人……”

  还有人说这事儿是她没有处理好,“大大方方地让了,回来还是有功之臣,该拿奖金拿奖金,该当院长当院长,哪会像现在这样,这下子把辽宁体育的人丢了,回来能给个领队当就不错了。”

  10月的沈阳冬意已浓,黄昏时分运动技术学院的路灯一盏一盏亮起来,这里的路灯与别处不同,全都是以这所学院走出的奥运冠军、世界冠军头像所做的灯箱,孙福明的那盏就在进门右手边第二个。在这所明星云集的大院里,有许多世界冠军退役之后连工作都无法安置,而她因为战绩显赫、为人踏实,深得领导喜爱。柔道馆就在她的头像灯箱的对面,在那里的榻榻米上她摔打了17年。

  她该怎样归来呢?丈夫杨旭东是刘永福的老伴给介绍的,婚礼的时候刘永福也是证婚人,十多年的训练生活,刘永福亦师亦父,而如今,又该如何面对呢?

  在她的计划中,拿到十运会金牌自己就可以圆满退役了,她想让丈夫从呼和浩特回到沈阳,找个小门脸儿,开个内蒙古风味的小饭馆,她还打算生个孩子!相比于其他奥运冠军,她的生活平静甚至有些艰苦,没有比赛的日子,每月工资只有两千多块,要掰着指头花。在学院待了这么多年,唯一一次开口要待遇是因为房子,2002年因为结婚无房,她给辽宁省体育运动技术学院领导写了一份离职报告:“尊敬的领导,我在1996年获得第26届奥运会冠军,按规定,应该享受‘冠军楼’的待遇,我多次申请,一直没有给予解决……”

  她跟朋友说,“其实我就是吓吓他们,真没有打算走,体院是我最愿意待的地方,可能就在这里过一辈子了……”

  这一“吓”吓出了25万元,就是靠这笔钱,她在沈阳算真正拥有了自己的家,在离体院不远的绿景家园买了一套117平方米的房子。

  现在这一切似乎都发生了变化,重赛之后的新闻发布会上,有记者问她,“回到辽宁之后,你会不会被穿小鞋呢?”她没有回答。

  “时间能够淡化一切”,这是她让出金牌之后说的话,似乎更适用于五味杂陈的现在。

  体院大门外,悬挂着一道道红色条幅,一道横幅代表一块金牌,横幅上面写着夺金者的姓名、运动项目,闫思睿的那道挂在左手边第四个,不知是谁踢掉了条幅下面的固定木块,那条幅在朔风中兀自扑哧作响。摘自《南方人物周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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