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科：暴躁之人必有温柔之心

　　见过他的人都说他有一张很帅的脸，看他打球的人还会说他有一副火爆的脾气。一旦球场上谁点燃了他的爆点，那张依然英俊的脸会立刻变得寒气逼人。所以，有人很喜欢他，也有人很不喜欢他。其实，不发脾气的时候，他看上去也可以很安静，浓浓的眉毛，他时常还会让胡子随意地点缀在脸上，透着那么一点邪邪的味道。他是莫科。

　　三次落选国家队

　　英俊的男人大多都很酷，莫科大概也一样，因为他说话总是慢条斯理，缓缓的，大概也是一种酷。最先说到的，还是他三次被淘汰出国家队的事情，莫科先是沉默，然后才开始慢慢回忆。看得出来，这并不是他十分乐于提起的事情，可是他时常需要重复面对这段不愉快的经历。“2001年是……”莫科一字一句地，语速还是缓缓的，英俊的脸上依然没有什么表情，“当时有一些老队员在这个位置上，刘玉栋、巩晓彬、大郅当时也在呢，我确实很年轻，而且没有经验，所以离开也不是什么意外。”

　　那一年，莫科19岁，是王非把他带进了国家队，对年轻的莫科来说，那还是一个觉得进国家队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的年纪，所以最后出局，他没有太多的伤感和失落。

　　第二年，还是王非，再次把莫科带进国家队，但结局还是离开。比起01年时的年少单纯，这一年的莫科已经明白了自己需要争取留下来，“我确实很想争取最后一个名额，但是当时自己的一些……”莫科没有很平缓地继续，停顿了一下，“一些错误吧，丢失了这次机会。”他没有说那是一个怎样的错误，只是说那个错误让他失去了一个很好的机会，还有一些伤了当时的国家队主教练王非的心。

　　“真的很可惜，当时王非很看重我，很用心地培养我，但是我自己……也不能说伤了他的心吧，但也差不多了。”说这句话时，莫科抬了抬说话时一直歪着的脑袋，尽量把语气放得轻松，但接着又轻轻地补充了一句，“那一年如果我能参加上国家队的话，对现在的我真的会更好一些。”

　　是的，多一次在国家队的大赛经验，多一些和国内外优秀球员的比较，对一个运动员来说永远不会有坏处。莫科在2003年才意识到这些，这一年三进国家队，脑海里那个欲望愈发强烈——我要留下！那时国家队主帅换成了蒋兴权，莫科拼了命地训练，只是想证明给教练看，他有实力留下。

　　“我时刻提醒自己要努力，训练的时候很认真，尤其是身体训练，我总是跑在最前面，使劲儿使劲儿地跑……”结果他再一次被遗弃，用莫科自己的话说是“不尽人意”。

　　顶替了莫科的是他的拜把子兄弟焦健。莫科哭了，他不能明白，一年的付出为什么没有回报，他也不能明白在他看来自己各方面条件都不比焦二差，可最后退出的为什么会是他？委屈、不服气，在莫科心里纠集。

　　那一年，国家队是准备参加亚锦赛来着，名单在最后一个星期天的晚上出来的，莫科则在周一上午知道了自己在大名单里，他于是早早地收拾好了行李，兴奋地等待着出发。可是，只到中午一切就变了，对莫科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当天上午11点多训练结束，回来吃完饭，领导找我谈话，名单变了，我就说那我下午不练了，但他们说什么事情都要善始善终，结果我就硬着头皮去参加了国家队的最后一次训练。”之后，莫科提前收拾好的行囊没能跟着他去哈尔滨，而是回到了红山口。

　　在蒋兴权的评价里，莫科的落选是因为他缺少对抗性，在和西亚球队的对抗中可能会吃亏。

　　莫科亲爱的父母得知了儿子在最后时刻落选的消息，没等儿子拨通家里的电话，老人的安慰已经先来了，“儿子，没事儿！咱还年轻呢，没事儿！”莫科说听到这一句话已经足够了。

　　好运在雅典

　　三次成为国家队的弃儿，莫科像是一个不走运的孩子，但最重要的一次——雅典奥运会他转运了。他说经历了几次从国家队出局的失落后，雅典奥运会显得尤其意义深重。莫科因此很感谢哈里斯，“哈里斯给我的任务非常明确，在场上我就是抢好篮板、做好防守、看着机会给姚明传球，实在没有人防我了，我再果断出手投篮得分，这就是哈里斯告诉我的。”所以在赛场上，莫科一直很清楚自己该做什么、怎样做，在他的心里哈里斯简单的几句话是一种动力。而他也在那个大舞台上充分展示了自己。

　　那个时候莫科只有22岁。回来之后，他说经历了奥运会他成熟了，“那是一个国际性的大赛，多少人为了奥运会付出了百分之百的努力呀！”莫科曾经这样感慨。现在他还是一样，一样淡定的神情，语气也没有变，“这是一个最大型的比赛，在外面见识了很多，感觉自己还差很多，但回来也收获了很多。”

　　雅典奥运会结束中国健儿回国那一天，莫科几乎是男篮队员中最早出海关的一人，顶着中午的烈日，在贵宾室外面来回地走，脸上多了很多自信，高大的身材和英俊的脸庞吸引了无数接机记者和人群的目光，而他就那样旁若无人、自信地走着。

　　一个刺头的成长

　　在球队里，莫科是有名的性格张扬之人，莫科说，我从小就犯倔。莫科出生在东北长春，这或许多少是他性格的来源，但莫科认为，他许是接了父亲的遗传，老爷子也是这样的倔脾气。

　　“我觉得打篮球没有必要像在场上受气一样，非得别人在你头上扣一个篮、在你篮下得了很多分之后，你才醒过来，或者说反应过来。”莫科微微斜着身体，脑袋也跟着有些微微歪着，眼睛望向不知道具体什么地方的别处，目光随意，“其实张扬个性挺适合篮球这个项目的，打篮球就是要看你在这个场上和队伍中能起到什么作用，怎样去帮助球队赢得比赛，这些都需要个性。”莫科不否认自己的个性，也不认为自己的张扬有什么不妥。

　　或许有一部分人不太喜欢他这样的张扬，也不赞成他在篮球场上的球风，但他说了，他不是为别人打球，他就是他，不会改变。

　　其实从小，莫科的成长都是顺其自然的，父亲是打篮球的，所以莫科从小也打篮球，父亲却丝毫没有对莫科实施特别的管制。莫科特别小的时候接触篮球训练和游戏一样自由快乐，一群孩子在一起不亦乐乎地摆弄着那个比自己脑袋还大的家伙，却不知道它跟自己的未来有什么联系。父亲就是在一旁欣慰地看着，“他会陪我一起去训练，但是从来不教我怎么打篮球、怎么转身、怎么过人、怎么变向、怎么投篮。”兴趣就这样一点一点地累积起来，有一天莫科发现自己真的离不开篮球了，于是也和父亲一样成为一个专门打球的运动员。

　　那个时候，莫科还很乖。

　　张扬的性格在莫科到了沈阳部队后得到突显，因为十五、六岁那才是一个真正贪玩又叛逆的年龄。莫科的篮球天赋使得他不需要特别努力便能轻松完成教练布置的训练任务，他一方面受到教练的器重，一方面又是令教练头痛的刺头。“当时无论在场上还是训练中我出了什么错，教练从不很严厉地批评我，可能从那时候起更加突出了我的个性。”

　　训练的时候，教练让练什么莫科就乖乖地练，“只不过可能在质量上就不好说了，”莫科说，“但是训练我还是完成了，教练拿我也没有办法。”

　　犯错误，一般都在训练之外。晚上莫科常常和几个跟他一样不安定的队友偷着溜出去玩，有时候玩到半夜才回来。但每次的结果几乎都是被教练发现，然后罚训练费、罚跑步。可是，孩子毕竟是孩子，这次罚完下次照旧。被罚得最重的一次是大半夜围着田径场跑了三十圈。

　　回忆起那次“光辉历史”，莫科冷冷的脸上忍不住露出轻轻的一笑，“那次挺有意思的，我们刚从墙上跳过去，呃……”莫科在桌上用筷子画着，“这是一个大院吧，我们从宿舍楼出来，跑到墙边，墙的那边是一个立交桥，桥下有很多夜市小吃，我们就准备从墙上跳出去。我刚从墙上跳出去……”莫科顿了顿，接着说，“旁边什么都没有，连个电线杆子都没有，跳下去一看，教练！当时是躲也没地儿躲，跳也跳不回去了，就只能在那儿站着。”

　　原来教练当晚9点钟查完房没有回家，而是和妻子、儿子在立交桥下吃羊肉串呢！教练二话没说，头一偏，“田径场，走吧！”那一次，莫科和队友被罚跑了三十圈，一圈跑两分钟，历时不能超过两个小时。“那个时候也不知道累，还真跑下来了，现在让我跑我就跑不了了。”莫科有些感慨，像是既有年轻时候的贪玩也有接受惩罚时的体力的感慨。

　　“记不清被发现和罚了多少次了，那一次应该是最累的一次了。”他说。

　　恋家的大孩子

　　莫科敢跟教练犯吡，在球场上敢跟对手犯吡，可是从来不敢跟父亲犯吡，因为他怕父亲。父亲温和的脸对他却永远有一种莫可名状的威慑力。但对父亲、对家，这个外表硬朗的大男孩有着说不尽的依恋。

　　只要有时间，不管是一天还是两天，莫科都会买机票飞回家看看父母。莫科和姐姐莫莉都是常年在外奔波的篮球人，所以莫科认为自己需要时常回到父母身边，让他们牵挂的心能安稳一些。

　　“如果说放假老头老太都在家等着你，你却觉得时间太短了，不回去了，当然他们也能理解，会说，‘大老远的就别折腾了’，但是实际上老两口心里肯定不会像嘴上说的那么轻松，肯定会有一点想法。”莫科不禁意地说着，隐藏着的对家的感情似乎隐约之间流露，“尽量去做吧，经常回去看看还是应该的。”

　　莫科刚到沈阳部队训练时，想家的欲望是最强烈的。他不习惯集体生活，更不习惯没有父母在身边的日子，有时候能看见姐姐，跟姐姐在一块儿还好一些，要是遇上姐出去比赛，每天就剩他一个人，那对于莫科简直是一件可怕的事情。他会隔两天就打一个电话回家，甚至有时候一天打一个电话，“当时没有手机，没有传呼机，就是自己到外面往家里打电话，有时候还一天打两个电话回家，其实也不说什么，就是感觉往家里拨了一个电话，心里就平静很多、舒服很多了。”莫科说。

　　个人简历

　　姓名：莫科

　　出生日期：1982年9月8日

　　出生地：吉林省长春市

　　身高：208厘米

　　体重：108公斤

　　身份：军人

　　教育背景：大学

　　个人爱好：听音乐、看书

　　场上位置：前锋/中锋

　　长春市萌芽少年篮球俱乐部开始训练，教练谭文学；1987年入选国家青年队，教练马连保；1995年入选沈阳部队队，教练魏刚；2001年入选国家队，教练王非。

　　辉煌战绩：

　　2001年 世界大学生运动会 亚军

　　2002年 全国男篮甲A联赛 亚军

　　2003年 全国男篮甲A联赛 冠军

　　2004年 全国男篮甲A联赛 亚军

　　2004年 雅典奥运会第八名

　　采访手记：

　　人说暴脾气的人往往在日常生活里会有一副好心肠。在宁波，八一队受到球迷的深深爱戴，莫科也拥有自己的大批球迷，因为有人看得到他温柔的地方。他说他是暴躁，但从来不无缘无故地暴躁。就在上个赛季的联赛里，莫科曾经在宁波雅戈尔体育馆亲手扶起一个女球迷，当时那个小女孩与大批球迷拥挤着想要接近自己的偶像莫科，被挤倒在体育馆门口的台阶上，莫科看到后想也没想伸手一把将女孩拉了起来。

　　“当时人很多，她已经倒在楼梯上了，如果再不起来我想她一定会被其他球迷踩到，所以我赶快把她拉了起来。”莫科简单地说道，这在他看来只是一件很自然的事情，但在女孩心里，他已经成为了好心大哥哥的代言人。

　　结束采访时，记者问起他和NBA。莫科曾经一脚踏进选秀大门，曾经距离NBA只有一步之遥，现今却好像和这个梦渐行渐远，莫科没有尴尬，反而很坦然，“我想，NBA我还是有机会，只不过我还需要付出很大的努力。”

　　莫科现在是自由签约人，但他心里清醒，即使再次参加选秀，即使被选上，但没有被选到一个好的次位，那么未来也不一定从此就那么美好。

　　如莫科自己所说，他真的成熟了许多。

　　作者：叶霞

　　（来源：篮球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