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徽泗县“夺命疫苗”真相

　　不明不白甲肝疫苗撂倒百余学生收好处费拿提成曝出黑幕一串

　　至昨晚9时许，泗县人民医院儿科病房里，仍然有近百名学生接受治疗。

　　《新安晚报》供图

　　核心提示

　　根据国务院第434号令，《疫苗流通和预防接种管理条例》于2005年6月1日正式施行。条例明确规定：实施群体性预防接种应当根据传染病监测和预警信息，必须经过卫生行政部门批准，任何单位和个人不得擅自进行群体性预防接种。

　　然而仅时隔10多天，安徽省泗县就发生了学生集体接种甲肝疫苗后出现不良反应甚至死亡的事件。6月16日至17日，泗县大庄镇卫生防疫保健所未经过县卫生、教育主管部门和大庄镇政府同意，擅自与学校联系，组织数名乡村医生，对该镇17个村19所学校的学生进行了甲肝疫苗接种，共接种2500多人，导致部分学生出现不良反应。截至25日，泗县已经收治接种疫苗后出现不良反应的中小学生121人，其中重症20人，并有1名小学生23日下午死亡。

　　4岁半女孩接种疫苗后死亡

　　李威是泗县大庄镇水刘村小学学前班的学生，今年只有4岁半。6月17日，李威的父母接到了水刘村小学的甲肝疫苗注射通知单。和所有家长一样，李威的父亲李守刚带着李威到学校接受了大庄镇卫生防疫保健所的甲肝疫苗接种。接种后当日，李威出现了明显的异常症状。李威的母亲庄满收说：“孩子脸发白、嘴发青，她说心里烧得很。”

　　6月20日是李威接种甲肝疫苗后的第3天，李守刚夫妇接到了大庄镇的紧急治疗通知。看着李威的体温一直持续在39℃以上，他们将孩子带到医疗条件较好的泗县人民医院治疗。6月23日，李威住进泗县人民医院的重症病房，此时她的病情已经恶化。庄满收说：“她胳膊抽筋，拉都拉不动，身体僵硬，全身都是出血点。”

　　医务人员对李威进行了最后抢救，而所有的努力在6月23日下午2时宣告终止。在泗县卫生局出具的一份赔偿协议书上，李威的死因是这样写的：因接种甲肝疫苗观察期间感染重症菌痢致呼吸衰竭，经抢救无效死亡。

　　发现不良反应仍继续接种

　　23日，在泗县人民医院小儿科病房里住满了像李威一样因为接种疫苗而出现不良反应的学生，其中最小的4岁，最大的15岁。在小儿科的高危病房里，12岁的刘思雅正忍受着病痛的折磨，她是最早发生不良反应而被送进医院的孩子之一。刘思雅的母亲说：“17日上午打完针后两分钟，孩子就开始头晕、胸闷、喘不出来气，脚和腿全部都麻、抽筋。”就在刘思雅感到身体不适之后，她的同学却依然被要求继续接受甲肝疫苗注射。刘思雅的母亲说：“他们说没事，是因为她紧张，后面的学生继续打。”

　　肝脏受损程度超过喝农药

　　随着注射的进行，越来越多的学生出现头晕、胸闷、心跳加速、手脚僵硬等不良反应，水刘村小学的老师们开始意识到问题的严重，他们迅速将第一批症状明显的学生送进了泗县人民医院，而这时不少学生的病情已经相当严重。截至25日，已有121名学生因为接种疫苗出现不良反应，其中20名学生的症状比较严重。泗县人民医院的大夫称，大部分孩子的心脏、肝、脾都已不同程度受到损害，这些孩子肝脏受损伤的程度，甚至比喝农药还要厉害。

　　揭密内幕

　　接种医生多年未经培训

　　据老师和学生反映，这次到各校给学生接种疫苗的是各个村的乡村卫生员。按照国家相关规定，实施预防接种的医疗卫生人员必须事先经过相应的预防接种专业培训，并经过考核合格，所颁发的有效证书有效期是1至3年。

　　在记者要求下，大庄镇卫生防疫保健所所长向记者开列了一张参与这次疫苗接种的乡村医生的名单。按照这个名单，记者随机采访了两位医生，他们说，他们分别是3年前和10年前接受的接种培训，此后就没再培训过，其中一人还没有拿到证书。

　　未经上级同意擅自接种

　　根据《疫苗流通和预防接种管理条例》第29条规定，接种单位应当依照国务院卫生主管部门的规定对接种情况进行登记，并向所在地的县级人民政府卫生主管部门和县级疾病预防控制机构报告。但据泗县在26日的情况通报，大庄镇卫生防疫保健所进行如此大规模的集体接种，未经过县卫生、教育主管部门和大庄镇政府同意，是擅自与19所中小学校联系进行接种。同时在接种过程中也缺少详细记录，给学生接种的甲肝疫苗共有6个批号，缺少记录给卫生部门分类排查比对带来了极大的困难。

　　为省钱运输不用冷藏车

　　这次泗县疫苗事件中，不少环节都有违规操作。泗县卫生局局长王忠接受采访时说：“学生死亡与接种疫苗有间接关系，根据目前调查的情况看，疫苗在运输中可能有点问题。可能是在运输过程中没使用专用冷藏车，因为这样可以节省费用。”王局长认为，这种做法不符合规定。

　　另据水刘村小学一年级班主任刘坤回忆，事发当天，他与另外一名老师曾找到用过的药瓶、注射器和半张说明书。他依稀记得上面有“保存温度零下20℃，常温取用2℃至8℃”等字样，“那天足有30℃，是不是他们操作有问题？”

　　刘坤对此深感怀疑。

　　从个体户购疫苗开假发票

　　泗县发生疫苗事件后，当地司法机关以玩忽职守罪将大庄镇防保所3名工作人员刑事拘留。这3名工作人员分别是：大庄镇医院院长兼防保所第一所长周士明、防保所所长侯华峰、负责采购疫苗的防疫员周士凯。

　　据安徽省食品药品监督局介绍，镇防保所购进的4000支甲肝疫苗生产单位均是浙江普康生物制药有限公司，规格为每支1毫升，其中1000支系县防疫站提供，3000支为所里购买。负责采购疫苗的防疫员周士凯称，这3000支是他在6月15日从滁州市一个体户张鹏处购得，开具的是阜阳齐力医药有限责任公司的假发票。

　　中间人拿提成防保所赚差价

　　可以说，李威之死与问题疫苗是有关联的，而引入这些问题疫苗的恰恰就是大庄镇卫生防疫保健所。他们为了牟取差价，把这些问题疫苗直接推销给19所学校。据泗县主管卫生的副县长武敏介绍：“张鹏在2004年以前具有生物制剂的经销许可证，2004年之后许可证被取缔。即便他有许可证，也只能经营生物制剂，绝对不可以经营二类疫苗、组织进货。而发票上开出的是每支6元，实际价格是4.5元，这是周士凯本人在中间个人暗自提成了1.5元。他跟防保所讲的是每支6元，开的发票是每支6.4元，而0.4元对防保所来说是公开的收入。”

　　学校收好处费医生有奖励

　　在泗县大庄镇，群众普遍存在着这样的疑惑，甲肝疫苗是二类疫苗，不属于强制接种范围，但防保所此次接种行动涵盖了全镇所有的中小学，防保所与学校之间为何能达成默契？记者了解到，防保所按每支25元向学生收取费用，其中包括0.2元的注射费。在与学校方面谈妥接种甲肝疫苗事宜后，防保所给学校方面每支疫苗提成1元钱的好处费，而参与注射疫苗的乡村医生获得的奖励更高。

　　综合新华社、央视《经济半小时》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