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洁的困境

　　四年前第9届全运会的时候，我给八一女足的两个女球员写过一封信，没有寄出去，而是直接登到了报纸上。信是这么写的。

　　李楠、白洁：

　　你们好！你们现在还好吧？部队领导没批评你们吧？真为你们担心。

　　从电视转播中看到你们进球后的狂舞，我当时真的傻了，但是紧接着，我就变得和你们一样兴奋。

　　比较起来，李楠的动作更有爆发力，你毕竟是中国足球界第一个脱掉球衣并把它狠狠地扔到地上的姑娘，我能想象，那个时刻足球在你心中有多重要。后来你回去拣衣服的时候裁判没难为你吧？当然，白洁也很棒，你与李楠的配合让我觉得，解放军女足真是一个团结的集体。

　　我不知道别人眼中的女兵应该是什么样子，我的意见是，女兵更要敢恨敢爱。

　　如果你们的领导因此而批评你们，我会为你们鸣不平；如果裁判因此给你们黄牌，我会为他们喝倒彩；如果有人不理解你们，我会跟他解释；如果有人骂你们或者夸你们夸不到点上，我会跟他们急。

　　看到你们毫不掩饰的兴奋状态，就像看到了你们对足球发自内心的热爱。那一刻，我真的爱上了你们。以后，不管你们用何种方式庆祝自己的进球，我都会为你们喝彩。

　　2001年11月13日

　　信到这里就写完了，我当时坚信，有这么敢恨敢爱的球员，中国女足的复兴时刻不远了。四年之后，白洁从八一队主教练的位置上辞职，然后她说出了关于女足的秘密：同样有人夜不归宿，同样有人酗酒斗殴，同样有人纠结起来跟主教练对着干。她点了4、5个人的名字，其中的一个，叫作李楠。

　　我相信，那些夜不归宿酗酒斗殴的年轻少女们也是可怜的，他们远没有挣到像男同行们那么多的钱，她们正在青春期，本该去学校上学，却入伍当了兵，以足球为短暂的职业。无论是事业上还是生活上，她们都看不到太多的希望，没有足够的成就感，未来怎么样，也完全无法控制。即使是泡吧滋事，她们也是穷喝穷闹腾。

　　与老一辈玫瑰不同的是，现在的女足球员们表现出了问题少女的一面，她们有自己特殊的苦闷和发泄方式，就如同不踢足球的女孩子感受到的苦闷和发泄的方式一样。

　　老一辈玫瑰具有传统中国女性的优良品质，他们性格温柔、感情细腻，所以她们才能把足球踢得有女性的特点，人们爱看她们踢球，是因为她们把足球表现得有女性气质，而不是三流的男足水平。

　　但是，现在再这么踢已经赢不了球了，谁都会嚷嚷两句，女足要男性化。好吧，女足就不文静了，就不温柔了，要强壮，要硬朗。你总不能要求一个女足球员在场上像男人一样踢球，在场下像女人一样绣花吧？

　　白洁遇到的麻烦，与寄宿制女子学校里的女校长遇到的麻烦是一样的，甚至更麻烦。很多时候，她可能自己都想不清楚，是该把她们培养成男人，还是培养成女人？

　　希望裴恩才能想清楚。

　　作者：黑盒子

　　（来源：中国足球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