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中国足坛最引人争议的事件由深圳健力宝、上海中邦、大连实德三支球队的著名球员引发。
5月18日,被深圳健力宝俱乐部解除主教练职务的迟尚斌和俱乐部总经理杨塞新一起在北京召开新闻发布会,公开提出深圳队存在操纵比赛的“球霸”;
5月29日下午,上海中邦俱乐部突然举行新闻通气会,宣布对范志毅、申思、刘全德三名球员停赛、停训的决定,理由是三人“不经俱乐部同意,私自参加某名牌手表的发布会给俱乐部造成了不良影响”,另外,三人“还多次存在违规、违纪现象”;
5月31日,国门孙寿博,因为在中超联赛杯中的失常表现而被大连实德俱乐部处以停赛、停训和停薪的“三停”处罚。
三起事件牵扯出有关假球的猜测,这种猜测中,两个新的名词“球霸”、“大佬”浮出水面。
最值得玩味的是,对于明星球员,三个俱乐部采取了完全不同的处置方式。与此同时,在这三起牵扯到多名国家队球员和偶像球员的事件中,球迷和媒体被壁垒分明地划分为两个阵营。在三起事件的报道中,媒体的意见若明若暗,甚至完全相左。
黑盒子(足球资深评论员):等深圳的资本家腾出手来,就该收拾球员了
“我觉得不存在不同处理方式的问题。实际上,深圳俱乐部在事情发展的过程中根本就没有处理。大连和上海只不过做了该做的事情。”足球资深评论员黑盒子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这样评论。
迟尚斌主教练职务被正式解除之时,新浪体育发布了“如何看待迟尚斌下课”的舆论调查。共有48400人参加了此项调查。其中32702人认为迟尚斌下课是“无力改变中国足球黑暗现实”,占到总票数的67.57%。在随后进行的另外一项调查中,大约有71.5%的球迷支持整顿球队风气,必要时撤换队员的作法。
既然这样,深圳俱乐部为何如此“违逆民意”?
“钱是人家从自己的腰包里掏出来的,人家有选择的权利。我更愿意站在资本家的立场上。”黑盒子评论说。
在人民网的《特别策划:是谁整死了迟尚斌?》专题中,不少网友认为,迟尚斌下课反映了中国足球黑暗现状,表达了“俱乐部向黑势力低头,中国足球没救”这样的悲观观点。
黑盒子认为这种状况只是暂时的。“等资本家腾出手来,就该处理球员了。”
为什么会这么说?
“资本家是非常‘残忍’的,他们的个性比球员要强得多,如果他们没有个性,就不会积累足够的财富。资本家的忍耐也是有限度的,而且他们对赌球要有一个认识过程。他们要是被逼到绝路上,根本不会在乎什么球迷的需要。如果深圳那几位球员几年后还这样,肯定会被废掉。”
对于迟尚斌,黑盒子说,他只不过扮演了历史进程中的一个道具。“如果朱广沪不走,也会有一些事件发生,不一定是迟尚斌这种,可能同样惊人。”至于“同样惊人”的会是什么事情,黑盒子没有给出预测。但他认为,不论深圳的俱乐部,还是上海、大连的俱乐部,他们采取的手段都算得上“救人”之举。“先谈不上救市,先救人吧,救人是第一步,第二步才是救市。”至于随后上海中邦、大连实德突然出手的对明星球员的停赛、停训、停薪两起事件,媒体也多有不同意见。除了为球星呜冤叫屈的以外,有一种声音对中国俱乐部由前些年的“护犊子”到公开开杀戒满腹狐疑。
“谁投资足球,都会有许多不满意的地方,没有一个足球资本家对自己的投资满意,所以他们要找问题。他们去年找错了,找成了中国足协,发现弄不动。现在找对了,收拾球员比与足协对抗容易。”黑盒子评论说。
“总而言之,资本家发出自己的声音,发出理智的声音,是中国足球的一个希望。”
易剑东(北京体育大学体育传媒系副主任):媒体与采访对象保持的私密关系到了不正常地步
对于三起事件中的是是非非,黑盒子表达了他的观点:“我们只说大的是非,不说细节上的是非。迟尚斌没有做违反教练准则的事情,球员们做了违反球员职业道德的事情。”
既然有大是大非,为什么会在媒体上出现两种声音?
北京体育大学体育传媒系的副主任易剑东博士分析说,媒体在报道这些事情的立场上存在着不正常的利益关系,这影响了他们报道的客观性。
易剑东透露,对于相关的几件事情,他接受过京城一家很有影响的媒体的采访,“但是,我的观点没有见报。”
易剑东博士对5月份的体育传媒进行了比较研究后发现,媒体所以出现不同声音主要有以下几个方面原因:
———从媒体了解的情况看,冲突双方都有些不得当的地方,这影响了对于事件本身的判断。比如,有记者认为,迟尚斌太不懂得应对媒体,说话前后矛盾,表达不清,他在深圳处理问题的方法不符国情,因此效果很差;
———我国的体育媒体目前过于重视与报道对象保持过于私密的关系,这种私密关系甚至超出正常范围,这种私密关系由于与媒体切身利益有着直接关系,往往影响他们对一事情的客观报道。这是一种畸形的媒体存在形态。这种私密关系在篮球界对于姚明的报道中有过充分体现,在足球报道中同样存在。
———即使报道中引用同样材料,媒体本身的认识水平、认识能力也有不同,这使得受众对于这一事件的认识越来越复杂化、模糊化。
“比赛9场不胜,一换主教练就取得大比赛的胜利,这中间难道没有问题?但就在这种情况下,媒体对深圳的那场胜利极尽吹捧。有些媒体虽然只是微妙地表示出对于球员的偏向,但这种偏向已经说明我们的媒体只是在简单化地、情绪化地看问题。这至少不够专业。”
“上海中邦、大连实德随后采取的手段正是因为从深圳事件的处理中得到了教训,看到了一个事件会对俱乐部产生的影响。从这个意义上来说,深圳事件给中国俱乐部更为理性地认清如何管理俱乐部、管理球员提了醒。我认为,中国的资本家从现在开始觉醒了。”
他还说,尽管亚冠赛后,深圳原俱乐部总经理杨塞新看起来“幡然悔悟”,但“绝对与球队取胜无关”。这句话意味深长。
李力研(国家体育总局体育科研所研究员):不否认资本家在社会发展中的意义,但绝不能低估资本家的各种破坏力量
值得注意的是,在一系列的风波后审视这几起事件,媒体的声音也逐渐变得理性。《深圳晚报》的评论说,中国足球最后的道德底线其实一直在遭受“潜规则”的冲击。“潜规则”是一个模糊的概念,但是可以肯定,这种规则是以利益为核心动力,能让圈内人士保持一种令人难以置信的制衡关系。
国家体育总局体育科研所的研究员李力研先生也持同样的看法。他在接受本报记者采访时认为,“当前的中国足球在各个俱乐部的运作都变成了资本家与政府相结合的德政工程。这很糟糕。资本家要做坏事,就要做假账,假账不是没有限度的,也就是说中国的审计水平再低,但也还是能查出资本家的问题的,巨大的财务问题出现之后,一些利益单位介入进来,于是足球场就发生了混乱。”
“当前中国足球的危途和不能令人满意,原因固然很多。主要一条就是改革不是满足于足球自身的目标,而是被其它目标所牵扯,而且越陷越深,深到了连老百姓都认为深不可测,这就成了问题。这个问题的核心就是社会资本力量对足球的全面控制。”
他说,不否认资本家在社会发展中的意义,但绝不能低估资本家的各种破坏力量。“中国运动员手中没资本,没文化,经不起诱惑,运动员跟资本家以及资本等相关东西一结合就形成了恶势力。”
他说,意大利足球和英国足球也存在资本家瓦解足球的力量。欧洲的黑球、赌球、假球,比比皆是,贿赂裁判也时时发生。但之所以没有对足球形成破坏性力量,是因为,“中世纪时期,他们就有罗马法可以借鉴,规则的理性力量始终是强大的。”
这种解释大致可以适用于深圳俱乐部日前采取的处理问题方式。这种处理方式毫无疑问是资本在其中起了极大的作用。
而对于上海与大连两个俱乐部接下来对明星球员痛下杀手的举动,《北京青年报》评论说,卫平在上海中邦的“三停”行动,其实远比深圳队更难,范志毅、申思的资历远胜于李玮峰、李毅。但卫平在力斩“大佬”中显得更为艺术,他找到了一个非常好的借口,完成了自己其实很长时间以来一直想干的事情。
而对于大连实德对于国门孙寿博的“三停”处罚,这家报纸认为,孙寿博根本称不上“大佬”,但他是国脚,未来潜在的“大佬”。更重要的是,封杀孙寿博能起到极好的“敲山震虎”的作用,斩的是“准大佬”,但心惊肉跳的却是“真大佬”。
《竞报》对此评论:资本家终于动手了。
上海、大连资本家的“动手”与深圳俱乐部的“动手”看起来不同,但实质上都是为自身利益进行的一次清肃。尽管深圳资本家的动作可能是“捉襟见肘”、“后患无穷”(《竞报》评论)。
作者:焦林芳
(来源:中国足球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