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道西风瘦马

　　当谈起马的话题时，我的一位同事描述着他理想中的一幅暮年时的图画———在一个静谧又温馨的小牧场里，晚风伴着夕阳，在那枫叶飘红的季节，安坐在散发着野花幽香的小溪旁，身旁一匹枣红色的老马和一条棕黄色的大狗，相伴在左右……

　　他笑称，这就是所谓“效尽犬马之劳”吧，如若得此“老友”，死而无憾也！

　　自古以来，马以其特有的坚韧与忠良，情系着沙场与英雄，它性温顺，善奔驰，能负重致远，如同杨柳在春风中才显现出它的婀娜多姿一样，古战场上的英雄只有在马背上，才能显示出“力拔山兮”的气概。

　　做体育记者二十多年，马一直没有离开过我的视线。印象最深的是当我第一次被教练托举上马背时，才知道手中那根缰绳根本不是用来稳定身体的工具，脚下晃荡着的马蹬，也绝对起不到保护我不被摔下来的作用。当我觉得手足无措时，只好信马由缰地随它去，那马儿居然竟自走到赛场边吃起草来，它一俯身低头不要紧，差点把我从马背上翻下来。

　　还有一次，电影演员朱时茂到马术队来玩，倚仗着他演《牧马人》时练就的骑术，挑了场上一匹最威猛的高头大马。结果那匹马却不给明星面子，上来就一阵疾跑，直冲到终点的围栏处，猛地一个转身，幸亏老茂还是有点儿基本功的，紧紧勒住缰绳，才在众人的惊呼中化险为夷。

　　马是极其敏感的动物，它仿佛知道自己的背上是一个冲动的冒失鬼，冷不防地戏弄你一下；它也常会给那些不懂装懂的新手来一个“下马威”。只有当你把它视为知己和朋友，安心把自己托付给它，当你不再刻板僵硬和自以为是的时候，那马儿也就变得十分驯服了。

　　马的竞争心理非常强，彼此互不相让，并行的马总是越走越快，总想超过对方，人于是就利用了马的这一特点，设立了赛马这个运动项目。在竞赛中，马宁肯累得口鼻喷血，体力难支，也会竭尽全力，甚至战死沙场也在所不辞。

　　马的大脑比较发达，可记住主人、道路、水源、厩舍、饲喂和休息地点、记住它曾经被惩罚、虐待或者伤害的往事。“老马识途”，马即使离群数月甚至数年，它仍可找到自己的故乡和儿时的伙伴。马有很强的模仿能力，在训练时，教练经常利用老马带新马，学习比较复杂的动作，当然，坏毛病它也是一学就会，所以那些有“啃物癖”等不良行为的“害群之马”，牧马人唯恐避之不及。

　　马是人类的朋友，古今中外，马对人类的贡献是巨大的，马推动了人类文明的进步和历史的发展。但我也亲眼目睹了，人们对待朋友的天壤之别。

　　我看过光线昏暗、阴冷潮湿、蚊蝇乱飞、尿臊冲鼻的马厩，也到过木板铺地、镀金吊灯、为马放着轻音乐的马厩。同样是马，有的可以在专用的游泳池中洗澡，有的就只能在泥水中打滚，有的吃着进口的饲料，有的嚼着隔年的陈草……世态炎凉，马亦如此。家境贫富不可指责，但良心多寡可以衡量，让这些无言的“忠良”受委屈，实在是天理难容。

　　我最欣赏奥运会上的马术比赛，当宣布获奖名单的时候，都是两个获奖者的名字，一个是骑手，一个是马。人戴金牌，马佩花冠授带。这一刻是人类对他们最亲密的朋友的最崇高的褒奖。

　　“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古道西风瘦马，断肠人在天涯。”

　　“几处早莺争暖树，谁家新燕啄春泥。乱花渐欲迷人眼，浅草才能没马蹄。”

　　前者寂寥凄楚，后者委婉新奇。诗人把马的形象勾勒出无数动人的画面，每当吟诵这些名句，都会在我的眼前掠过一匹鬣毛飞扬的奔马，还有那双若有所思的眼睛……

　　作者：杨 琳

　　（来源：中国体育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