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本报记者沈雷
《乞力马扎罗山的雪》是海明威最棒的作品之一。小说开头提及的那只“早已风干冻僵的豹子”总让人猜测：这只死去的猛兽与非洲大陆最高峰如此格格不入，它为什么跑来这里？没人给出解释，包括海明威。
美国专栏作家威廉姆斯曾以这只谜一般的豹子为序，撰文描写成应华——一位美国人很陌生的3届全美乒乓赛冠军。而在自己的祖国，“成应华”同样陌生。他曾被称为“中国的克兰帕尔”，并非因为他与克氏拥有一样多的冠军头衔，而是因为在队内训练时，成应华总是扮演克兰帕尔。
当年的陪练如今是真正的国手。2000年，成应华代表美国参加了奥运会，这次他又来了。这里不是围棋道场，1958年11月出生的运动员与比赛氛围是如此格格不入。“我来会会老朋友们，好多年不见，他们都不知道我去哪儿了。另外还可以学习学习，看看世界乒乓球的最新潮流，回美国教我的乒校学生。”当年的队友蔡振华被记者们围得严实，几十米外，留着平头、小腹略突的成应华，独自穿过几十个焦急等待着1号种子王励勤的镜头前，没有一个递上的话筒。成应华的世界排名是第1024位。
46周岁的他是世乒赛最老龄的参赛者。报名3项比赛的他要连战3天，这时，46岁和20岁所获得的尊重没有区别。首日的男单预选赛，曾经很接近胜利，但成应华3比4被淘汰。昨晚的男双，成应华与汉城奥运会的男双亚军卢普莱斯库搭档，他俩的年龄总和是83岁，来上海前从未一起合练过，配对的原因只是二人凭单打成绩赢得出赛机会，然后自由组对。“好机会该让给更有实力的年轻人，我还是和老家伙在一起吧。”这话让人想起了1991年，当时曾是国乒教练的成应华以同样理由离去，到美国教了5年球，又成了一位球员。
很不幸，这对最老迈的搭档遭遇到很强悍的对手，丹麦组合梅兹/图格威尔去年赢得了奥运会的铜牌。比赛没有悬念。第1局第1分，成应华击球下网，“元老队”
的频频失误早早定下比赛基调。连输2局后，“老人”曾有过机会，第3局一路领先，先后拿到3个局点。但运气却不在他们这边，先是对方擦网得分，接着卢普莱斯库一个发球下网，12比14，唯一的机会没了。0比4说明了一切，46岁的膝盖和腰背都累了，对手一前一后的调动让他疲于奔命。“与20年前一样，我的技术水平没有退步，但你知道对手也知道，我的速度跟不上了，这是必然。”成应华的脸上没有遗憾，“参与就是乐趣，我打每场球的心态都如此。能来到这里，我已经很满足。”
成应华很珍惜在这里的每一分钟。结束比赛任务后他将直飞重庆，回一趟4年没回的家乡。输了球的成应华在场内呆了许久，欣赏王励勤/阎森的比赛，这对前奥运冠军一度被印尼对手逼到绝境。巧的是，印尼组合的教练陈新，是成应华担任四川队主教练时的徒弟。十几分钟前，邻桌的瓦尔德内尔赢了球后没在场内多停留一分钟。早在20年前，成应华就是中国队内模仿瓦尔德内尔的第一人，那时候的“老瓦”只有20岁。
再引用威廉姆斯文中的一句：“豹子离山顶还有一段不长的距离，很明显这并非不可达到。既然身后已没有什么可留恋，也没有什么不可战胜，那么剩下的就只有永无止境的攀登了……”
成应华（右）与搭档的年龄总和为83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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