冤案，该如何了结?

　　冤案，该如何了结?

　　佘祥林，因“杀妻”入狱11年，“亡”妻复活，沉冤即将得雪

　　聂树斌，因强奸杀人被枪决，同案疑犯落网，案件再度调查

　　有理由相信，不论是佘祥林，还是已经死去的聂树斌，都会得到一个公正的结果。

　　讲述延续到现在，我们的思考已经跨出了聂或佘事件的本身。事件发生时，一些非法律的因素凌驾于司法程序之上，而这正是我们应全力克服的。

　　相较聂树斌，佘祥林算得上“幸运”，虽然他自己不会同意这说法。也有人说聂树斌“幸运”，因为他至少还有个洗去罪名的机会。但如果证明这个21岁的生命是被错杀的，这样的“幸运”该是莫大的悲哀吧！

　　张在玉迟到的出现，让佘祥林有了说话的机会，他说：“在我们这个法制日臻完善的社会主义国家，有正义感、有同情心的你们——人民法官，一定会明镜高悬，一定会站出来用神圣的法律与正气来为我做主，伸张正义，一定会给我一个公正的裁定的。”

　　佘祥林的思想里仍然寄望着一个“包公”的出现。他不明白，“包公”对于一个现代的法治社会来说，已经不是最好的期待。相信11年前，张在玉的家人是把干警们视为“包公”的，因为他们“为民除害”了，因为他们期望看到“杀人犯”佘祥林伏法。一个真正的“包公”不应该是某个人，某种看不见摸不着的品德。而是严格得以执行的制度。在这两起案件中，问题所在也正是程序正义的缺失。无罪推定和疑罪从无的精神又再度被高调提起，可这不应是早就被遵守的基本原则吗？

　　当时负责佘案的刑警队长卢定成代表了基层干警处境的尴尬：“当时上下两头挤，实在是没一点办法，就想能尽快结案。上面一次次发回重审，下面张在玉的家人三天两头到县里闹，又是说我们收受佘祥林家贿赂了，又是说我们徇私枉法了……后悔，没给弟兄们下个禁令，别做得太过了。”

　　什么是“过”，什么是“不过”，拿捏在干警手里的是人命与前途的权衡。在失衡的压力之下，不是每个人都能坚守得住原则的，毕竟这些都是由人来执行的。如何减少司法程序受到政治环境和社会舆论的干扰，也是一个需要从制度上完善的过程。

　　就佘祥林的事件，湖北省高级人民法院还紧急召开审判委员会会议，总结了避免佘祥林被冤杀的“经验”，认为“省高院严把死刑案件复核关，坚决顶住压力，不为舆论所左右，撤销一审判决，从而刀下留人，避免了无辜者被冤杀”。可见文字是个可以正反两解的厉害武器，巨大的教训迅速就被“改头换面”成了“经验”。11年的无妄之灾也被消于无形了。

　　可是，如果我们只是欣喜在聂树斌或佘祥林个人获得的补偿，满足在单个事件的“沉冤得雪”上，新的“聂树斌”的出现就不会是偶然了。

　　南溆 文

　　时隔10年，

　　一桩疑案，

　　他们被改变的命运

　　已不可回头

　　佘祥林案

　　佘祥林 原是湖北京山县马店派出所治安巡逻员，因“杀妻”含冤入狱11年。直至今年3月28日，“亡妻”张在玉突然现身……

　　杨五香 佘之母，体健农妇，出事后因上访被关九个月，出看守所后三个月死亡。

　　佘华容 佘祥林的女儿，当年6岁。自小成绩优异，初一时被迫辍学，14岁出外打工，现在东莞一家电子厂打工。

　　佘锁林佘的大哥，原是何场村九组治保主任，中共预备党员，出事后不断上访被关41天，治保主任、预备党员被撤，现为雁门口镇邮政局征订、投递员，月收入千元左右。

　　佘贵林 佘的二哥，不堪忍受流言，后举家到深圳打工。

　　佘梅林 佘的四弟，不堪村民歧视，出走广东打工。

　　江银喜 佘的大嫂，在阴影中生活，晚上在雁门口镇卖烧烤。

　　倪乐平 原为天门市石河镇姚岭村村委副书记，现在为退休乡村干部，为做证一事欠下高利贷。

　　聂麦清 天门市石河镇姚岭村村民，倪妻，体健农妇，被关三月后患心脏病至今。

　　聂树斌案

　　聂树斌原河北鹿泉市综合技术职业学校校办工厂工人，1995年因强奸杀人罪被判处死刑，随后被枪决。今年3月，河南警方抓获疑犯王书金，供认曾在1994年犯下强奸杀人罪行，竟与已死的聂树斌所犯同案！

　　聂学生 聂的父亲，生活在儿子强奸杀人的阴影里，1996年因病丧失劳动能力，瘸腿，曾自杀未遂。

　　张焕枝 聂的母亲，儿子死后，独自承担家中农活和家务，受不了村民的歧视，与老伴几乎足不出户。

　　云勇 文

　　图：

　　今年3月，随着疑犯王书金的落网，聂树斌家的伤痛又被搅起。张焕枝在女儿的搀扶下来到聂树斌的坟头，痛哭流涕，为儿子，也为自己。

　　10年情感的摧残，聂学生偏瘫，又瘸了腿，案件的再度调查对老人来说，痛苦更大过惊喜。

　　本版摄影 陈剑(除署名外)

　　1993年，未满20岁的聂树斌与姐姐在家门口的合影。现在小外甥长大了，聂也成为这10年来家人不愿触及的伤口。

　　在女儿的搀扶下，聂树斌的父亲——聂学生颤巍巍行走的背影。不论结果如何，受尽精神折磨的聂学生都不在乎了，“我不接受，到死也不接受！”

　　在众多记者的包围下，佘祥林像一只惊弓之鸟。

　　佘祥林案定于下周三重审。佘祥林的清白是回来了，聂树斌是不是冤死相信也很快会有结果。那么之后呢？被改变的命运已经不能回头，希望这两桩案子能成为司法改革的催化剂。金振强摄

　　这里就是佘祥林的家，断垣残壁,像是很久没人住的样子。金振强 摄

　　佘家的房子里现在只有老父亲一人居住。至今家里唯一的奢侈品是电视机，却因用不起电而成了摆设。为佘祥林上访让这个家“精疲力竭”。新华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