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球必应(图)

http://sports.sina.com.cn 2005年03月21日04:28 北京青年报

　　愿这个赛季北京国安能带给球迷更多胜利本版摄影/本报记者　魏彤

　　他们见证了北京球迷发展史，见证了中国足球轮回，从足球中感悟人生。他们还有一个共同的心愿，就是让看台上的球迷身着统一服装、做出统一手势、喊出统一文明口号，把“红魔”、“蓝魔”都比下去。

　　球迷的可爱在于他们总是宁愿痴心地等待，宁愿在失望之后再一次将带着新鲜体温的希望钉在树干上，盼着新的一年抽枝发芽。

　　仍然有人记得“工体不败”、记得9比1、也记得“5·19”，更老的球迷还记得在龙潭湖看国家队的日子，然而只是记得，很少有人再将这些喋喋不休地挂在嘴边，足球带给他们的酸甜苦辣就像生活中的颜料，经年累月地涂抹出快乐或者伤心。

　　过去的日子正在成为历史，现在我们所能做的就是保持希望，并从过去的日子里体会感悟和变迁。提到国安球迷就不能不提到这三个人，他们是：

　　王文———北京球迷协会会长

　　张忠———北京球迷协会副会长

　　王占军———“假施拉普纳”、前北京宽利球迷协会会长、前辽足北京阳光球迷协会会长、前千禧园球迷餐厅经理

　　工人体育场主席台一层大厅从前天开始重新热闹起来，赛季还没有开始，球场里的草皮还被薄膜覆盖着抵挡料峭的春寒，数百北京球迷在大厅外排着长队等待参加球迷协会的会员注册，他们神情平静，对这些国安球迷来说，新的一年快要开始了。

　　球迷们不太确定新的一年里这座球场将给他们带来些什么。在过去的一年，这里经历了亚洲杯的熙熙攘攘，眼前的这间大厅就曾是亚洲杯混合采访区，每一支亚洲球队比赛后都从这里通过，面对各种镜头和提问，然后表情各异地走上门口的大巴。之后，中超联赛进入低谷，球迷从激动变为愤怒再变为茫然，开始用平静的目光审视球场上发生的一切。再之后，就是很冷的冬天，球场上空空荡荡，球迷忐忑地等待下一个春天的到来。

　　龙潭湖·纯真年代

　　王占军说他1975年就成为了球迷，那年他20岁，刚参加工作一年，在当时的北京铜厂当一名普通的冶炼工人。那时世界杯还没有在中国转播，他和其他最早的一批球迷一样，关注的都是常年集训的国家队，从1981年开始常常去看，地点就是龙潭湖。

　　那一年，张忠和那个时代的大部分年轻人一样，正在插队，第二年进入了当时的朝阳建筑公司。张忠上学的时候就经常到龙潭湖看国家队训练，和《阳光灿烂的日子》里描述的生活类似，当时的学生上课时间不长，有大把的时间到处跑，不过张忠不像夏雨扮演的主人公那样闲极无聊在房顶上到处溜达，他喜欢双手握着铁栏杆，脸挤在栏杆中间，对着训练场目不转睛。

　　王文从小学就开始看球，到龙潭湖看国家队，那时候有一些为数不多的邀请赛、友谊赛，球票5分钱一张，他每场必去。

　　在龙潭湖看球的日子格外简单，最早的一批北京球迷就是在那里诞生，没有今天的入会注册，纯粹的自由结交。那时固定来看球的球迷就已经有几百人，像张忠这样的铁杆基本上每天必到，工作之后，每天下午3点一下班，他就肯定直奔龙潭湖。

　　球迷最早接触世界杯是在1978年，只有决赛和集锦节目，真正意义上的转播从1982年开始，那时北京球迷已经在龙潭湖看了几年球，但世界杯真正带来了震撼的感觉，张忠至今能够将那届世界杯的146个精彩进球一一复述，那种感觉就像身心经受了一次洗礼，跳出龙潭湖训练基地铁栏杆圈出的范围进入了全新的一片领地。

　　龙潭湖是当时北京球迷的活动中心，同时也被全国球迷所向往，对世界杯着迷的球迷们开始盼望这里走出的球队能够完成对世界杯的冲击，但纯真年代的球迷品尝到足球带给他们最初的伤害，1985年的工人体育场见证了“5·19”，中国队负于中国香港无缘世界杯决赛圈，王占军说他当时失望至极，决心再不看球。同年，张忠离开朝阳建筑公司进入建筑机械厂工作。无论球场胜负如何，生活总在继续。

　　1992－1995·开端

　　1992年发生了三件事，一是龙潭湖球迷协会成立，二是王文在先农坛东门对面开了一间球迷餐厅，三就是施拉普纳来了。

　　施拉普纳以足坛白求恩的姿态走过红地毯来到了中国，球迷一夜之间仿佛被打了一记强心针，等待着施大爷药到病除，让中国足球脱胎换骨。而足球也一时间成为全国人民关注的一件大事。

　　王占军没有履行他在“5·19”后立下的不看球的诺言，随着能够看到的国内外的比赛越来越多，他重新成为一名痴心球迷，并且他在1992年被全国球迷所熟知，由于他长得酷似施大爷，知名度飙升，人气极旺。

　　在足球热度和球迷数量都达到一定程度的基础上，龙潭湖球迷协会应运而生。

　　这一年，王文在先农坛东门对面买了一处100多平米的私房，开起了球迷餐厅。从经济角度讲，这间餐厅效益一般，很多人来这儿都是为了看球和侃球，其中就包括王占军和张忠，久而久之，这里成为了京城球迷一个新的聚集地，很多球迷活动都在这里策划和进行，用王文的话说，他连十分之一的精力都没放在经营上，净组织球迷玩儿了。

　　随着有组织的活动越来越多，“龙潭湖球迷”的名气也越来越大，逐渐成为北京球迷的品牌和代名词，伴随着北京球迷走南闯北，名扬天下。终于在职业联赛启动之初的1994年，时任北京队领队的杨祖武找到了他们。

　　1994年的美国世界杯让中国球迷难以忘怀，决赛意大利对巴西在北京的清晨进行，聚集在球迷餐厅的人很多，100多平米的地方根本无法容纳，王文他们将电视机搬到外面，放在屋檐下，那天下着雨，雨水淅淅沥沥地划破清晨，数百球迷有的打伞有的穿雨衣，有的干脆淋着。喜爱巴乔和意大利的球迷不会忘记那个清晨，巴乔罚失点球的背影沉默而孤独，那个瞬间跨过大洋击穿了中国球迷的心理防线，很多人从此明白足球的魅力远远超出比赛本身，很多在那个清晨开始成为球迷的十几岁的孩子，如今构成了北京球迷的主要力量。

　　1995－1997·黄金时代

　　杨祖武找到王文他们的时候，龙潭湖球迷协会实际上还没有一个正式的名分，于是他们便作为国安俱乐部球迷部负责球迷工作，一直到2004年。

　　1995年是北京球迷最幸福的一年，球迷部会员已经达到1000多人，他们组织球迷包船去大连、包机去上海、包火车去山东、包十几辆大巴去天津，海陆空全线出击跟随球队赴客场助威，那段日子球迷至今仍然津津乐道。

　　那一年北京队的主场在先农坛，队中球星云集，技战术风格鲜明，观赏性强，球市为历年来最好，那时张忠是第一个可以下看台的球迷，杨祖武给了他一张工作证，他在场内能够指挥球迷，另外还负责看管10米长6米宽的横幅。以后的每一场比赛张忠都是挂着工作证度过的，后来他成为了赛场指挥，每一场的工作证也被他保存起来，记录着那些激动人心的岁月。

　　1995年，张忠已经离开建筑机械厂一年，在一家宾馆工作，王占军还在北京铜厂，王文的球迷餐厅迎来了人气最旺的时期，但收益仍然平平。

　　那年的11月19日，国安队主场迎战宏远，赢了就是联赛亚军，球迷彻夜排队买票，能容纳19000多人的先农坛爆满，国安最终3比1取胜。面对如此火爆的球市，国安队转年将主场迁到了工体。

　　国安队在金志扬的带领下当年在工体连克AC米兰、阿森纳，同样在工体，国家队4比2取胜桑普多利亚，“工体不败”一时传为佳话。

　　那年的11月5日，张忠和北京球迷在先农坛为健力宝送行，他们凑钱做了一面锦旗，接过锦旗的球员中有现在现代队中的隋东亮、商毅和郝伟，中国足球那一年开始寻找新的出路。

　　球市的火爆延续到1997年，中国足坛也悄然发生着变化，有些人一夜成名或者一夜暴富，老板们主动或者被动地拎着整箱的现金随队出征，球员收入直线上升，转会也越来越多。

　　同样在1997年，北京球迷又开始为世界杯出线而辗转奔波，那一年，王文坐在大连金州体育场，看台几乎被无数鲜红的国旗所覆盖，他和许多球迷深切体会到了足球对于一个人精神的升华。不过，比赛场上国家队在2比0领先的情况下被对手下半场连灌四球，伊朗球员阿里·代伊、马达维基亚从此成为中国队的梦魇。王文说，作为一个球迷应该是自豪的，但作为中国球迷，很多时候很痛苦。球场外，王文在1997年开始做公司，他先开办了一家贸易公司，从事品牌代理。

　　9比1·世界杯·救市行动

　　足球如人生，充满起起伏伏。1997年7月20日，国安队主场9比1狂胜上海申花，北京球迷那一天达到了幸福的顶点，安德列斯、卡西亚诺和冈波斯成为京城球迷的新偶像。

　　1998年，国安队众多球星转会，球队从此再难拥有冲击冠军的机会，连沪争霸成为联赛的焦点，沈祥福带领“十八棵青松”奋力拼杀，最终拿到第三名，北京足球的精神依旧激励着球迷。这一年北京宽利升入甲B，北京有了两支甲级球队，王占军成为宽利球迷协会会长。张忠那年辞去了宾馆的工作，凭借多年的建筑工程经验，在一家私人消防工程公司任职。

　　2000年，王文的球迷餐厅因拆迁而关闭。同年10月，王占军应邀到千禧园球迷餐厅担任经理，主要工作便是同慕名前来的球迷聊天，在这之前的9月23日，他带领两百宽利球迷坐火车到广州为球队保级助威，但宽利最终以一球之差降级。

　　2001年，张忠为北京国安球迷拉拉队起了个名字———绿色狂飙，这个名字被广大球迷所接受，并沿用至今。

　　2002年对于北京球迷来说是难忘的一年，在球队成绩平平、球市迅速滑落的背景下，球迷部和国安通过协商开始救市行动，球迷花50块钱就能看一年的主场比赛，13000多人注册入会，创下历年纪录，球迷的队伍从工体北门排到城市宾馆拐角。在此之前，球迷入会要交50块钱的会费并花260块钱购买全年套票。

　　球市在2002年的反弹除了价格因素作用之外，中国队世界杯出线也拉回了球迷。2001年中国队出线当天，王文在沈阳五里河，王占军在一家餐厅，张忠则在电视台做直播节目，三个人在不同的地方目睹了中国足球出线，作为几十年的球迷，三人百感交集。

　　在中国队第一次参加世界杯决赛圈的时候，王文开始经营广告公司，业务主要涉及影视方面，多与韩国合作，他们的韩国籍总经理说得一口地道的北京话，如果站在看台给北京队加油助威没人能发现他是外国人。这一年辽足进京，王占军也再次投入到球迷工作中，他辞去餐厅经理，担任辽足北京阳光球迷协会会长，这一“转会”在北京球迷中一度引发争议。

　　2003年8月，辽足离京，这对王占军的打击很大。

　　2004·跌落潜行

　　2004年，中国足球在假赌黑的泥沼里越陷越深，亚洲杯的泡沫未能延缓联赛危机的爆发。

　　2004年10月2日，王文和10多名球迷在沈阳五里河再一次见证历史，现代队下半时不满点球判罚弃权，球队退出比赛。第二天，北京球迷到首都机场迎接球队，球员们走出机场时心事重重，那时谁也没有想到，这一事件最终引发了旷日持久的俱乐部同足协的对立，并直接加速了中国足球的改革进程。

　　北京球迷这一年没有组织任何客场助威活动。

　　令人欣慰的是，团市委、首都文明办和球迷协会联合推出了“绿色狂飙北京文明球迷拉拉队”，球迷组织更加正规，面貌焕然一新。

　　这一年还有可笑的7比0,国家队小组赛遭淘汰，哈恩下课。赛前，王占军和球迷从深圳坐大巴赶往赛场，路上大家竞猜比分，有猜1比0的，有猜2比1的，王占军猜的正是7比0。车上有个球迷猜1比2国家队输，王占军说，小伙子，你没病吧。

　　这样的比赛让王占军很恶心，听着全场球迷大喊“放一个、放一个”让他很恶心。中国队被淘汰后，有人跟他说，还有眼泪吗？洗洗睡吧。

　　从那之后他两个多月不再买任何体育报纸，感觉又像回到了20年前的“5·19”。时间已经那么快地过去了20年，那些每天往龙潭湖跑的日子仿佛还在眼前。

　　2005·继续轮回

　　从1985年到2004年，中国足球从低谷跋涉20年，又回到了低谷，一切重新开始。

　　北京球迷也有了一支崭新的现代队，像黄博文、闫相闯这样的小将，当王文、张忠、王占军他们在龙潭湖透过铁栏杆观看国家队训练的时候，他们还没有出生，当几百球迷在1994年那个下雨的清晨聚集在先农坛东门对面敬仰巴乔的时候，他们刚刚开始练习颠球。

　　王文说，从事球迷工作，他几次产生过动摇，家庭也不支持，但很多球迷信任他，他就觉得有一种责任在，听着从60多岁到十几岁的球迷都叫他王哥的时候，他就无法离开，看着球迷通过足球成为朋友，甚至促成了很多姻缘的时候，他觉得很欣慰，足球已经成为了他们的生活，让生活中出现了很多美好的东西，而不仅仅是胜负输赢和假赌黑。

　　张忠是赛场指挥的专家，他的煽情功力极为了得，每次国安球员和球迷的联谊会都是他主持。从2003年9月18日至今，他坚持每天早上6点半到天坛公园跑步，每天五六千米，为了比赛时的现场指挥保证体力，他在亚洲杯上的组织能力已经得到认可，下一个目标就是奥运会。他也在培养新人，现在他感到年纪不饶人，嗓子不好了，节奏也有点跟不上，年轻人都用Rap助威了，他可学不会，他只想做一个“纯球迷”。

　　王占军刚从辽足球迷协会回来的时候还担心大家不接纳他，但谁不知道“施大爷”呢。周末球迷注册的时候，他就是一名普通的志愿工作人员，忙前忙后，从海淀赶来的球迷来晚了，他觉得让人家明天再来过意不去，于是请注册流程上的同事一起加班。其实他还是那个痴心的全国出名的球迷，还是喜欢抽两三块钱一包的烟，尽管看球的时候坐在角落里，但说起足球来还是很激动。有人见到他还叫他“王会长”，他听了直摇头，说自己现在就是一个普通的老球迷。

　　他们和许多资深球迷一样，见证了北京球迷发展的历史，见证了中国足球的轮回，从足球中感悟着人生。他们还有一个共同的心愿，就是让看台上的球迷身着统一的服装、做出统一的手势、喊出统一的口号，把“红魔”、“蓝魔”什么的都比下去。

　　作者：李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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