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年前的某天，在宝山某医院的妇产科病房里，一名产妇向丈夫哭诉：“哪能办啊？又是一个光郎头！”这是徐喜高师傅小儿子出生时的无奈情景，因为医生曾推断：第二胎如果是女儿，先天智障的概率相对低一些。
往事还历历在目，但今天的徐师傅却对未来有了信心。他说：社会变了，自从两个孩子参加了特奥运动，我觉得，他们每一天都在进步。
囚鸟
冬日暖阳把徐家朝南的大房间照得很亮堂。屋子里家具不多，只有一排矮柜和一张扶手椅，摆放着电脑、音响等电器。20多平米的空间颇为宽敞，墙上贴着一张彩色的“10以内加减法图表”。
这是徐师傅为两个儿子布置的活动房，过去的日子里，这对兄弟始终被囿于自家天地里，过着几乎与世隔绝的生活。“放他们出去，既担心他们闯祸，又怕被别人欺负，干脆关在家里省心。”这本难念的经，徐师傅在心里嘀咕了30多年：“为了面子，我谢绝了所有朋友、同事、领导的登门访问。”
那天助残员到徐家传达特奥精神时，徐师傅犹豫了很久：“后来我想，小孩很喜欢打乒乓，有时晚饭后，他们会守在饭桌前催我们吃完收拾桌子让他们打球。要不就去试试吧。”
【旁白】助残员、小学教师刘桂平：
以前我去家访，两个孩子总躲在楼上房间避不见人。去年12月，我们宝山区友谊路街道召开了特奥动员大会，我在会后第一时间赶到他家，坚持要见到孩子，并动员徐师傅，让他们走出家门，融入社会，丰富生活。两个孩子腼腆地出来了，我对他们许愿：听说你们爱打乒乓球？好好练，我送你们球拍。孩子们虽然不说话，但流露出非常渴望的眼神。当天，哥俩就报名参加了乒乓球和立定投篮。第二天，我就买了球拍送过去，几天后，再去家访，兄弟俩已经自我操练起来，徐师傅告诉我：“你买的球拍，他们还舍不得用呢”。现在，从来不与陌生人搭茬的他们会主动跟我打招呼，哪怕只说“来了”、“走了”，至少他们开口了。
放飞
这天，徐柳青和徐晓阳兄弟安静地在房间里打乒乓，你推我挡，一打就是十多个来回球，两个月下来，他们进步不小。最让人惊奇的是，打完球，哥哥自己找出胶水，爱惜地粘起了球拍上脱胶的胶皮。弟弟会开启“金口”，问爸爸：怎么发转球？
看在眼里，徐师傅喜上眉梢：“我想以亲身经历告诉那些和我们一样的家长，保守的观念一定要改变，更不要自己都看不起孩子，应该给他们机会去尝试。”
自从参加了特奥运动，兄弟俩的天地宽了，他们的改变并非一夜之间，但真的发生了。
街道开设了特奥乒乓球训练中心，开始两次，徐师傅包接送；第三次，他让孩子自己过马路，悄悄在后跟踪；到了第四次，看到孩子已经熟门熟路，徐师傅彻底放手了。
让徐师傅放心的还有日益改善的社会环境。徐家兄弟有时会到小区附近的宝宸体育中心练习投篮，别的孩子还挺照顾他们的，有时打球缺人，还会找他们充数。在一旁悄悄观察的徐师傅感叹：“社会真的进步了，人的素质提高了。”
现在，街道和居委的特奥训练每周就有四次，每次活动，兄弟俩都是第一个报到，走时又依依不舍。前一阵阴雨连绵，出于安全考虑，训练活动暂时取消。弟弟天天晚上勾着日历：“明天要打球，最好别下雨！爸爸，看看天气！”以前最怕打针吃药的哥哥，生病了会主动吃药：“要早点好！要打球的！”
【旁白】区残联干部张立福、幕希华：
工作中最困难的就是要说服家长们放手让智障青少年走出家门，为此，像刘桂平这样的助残员都要三番五次地登门家访；我们的指导员会送训上门，单独辅导；训练中心里会供应茶点，有专人照顾。这一切的目的就一个：让更多智障人士投身特奥运动，重在参与，哪怕只拍拍皮球，也是一种运动啊。
蜕变
闪光灯对着徐家兄弟频繁亮起，徐师傅也认认真真地在采访本上留下大名。这些徐家曾经非常排斥的情况，改变了。徐师傅下了决心：“我们这也算是为特奥运动做贡献，希望通过对我们的宣传，让更多人了解特奥、支持特奥，给和我们一样的困难家庭作个榜样。”
徐喜高和妻子都是宝钢的职工，本该家道殷实，但两个智障孩子给家庭带来了精神和物质上的巨大负担，雪上加霜的是，妻子在4年前患上癌症，而“顶梁柱”徐师傅又患有肾病，随着二人的病退，折腾下来，把老本都吃了精光。
在逆境中，徐师傅却没有一味地悲观失望，他守得贫，耐得苦，为每一点得到而知足：“街道为我的两个儿子都办理了‘低保’和‘帮困’，这笔每个月八九百元的补助，帮我们家解决了大问题。”
【后记】
总有人要询问徐家哥俩谁更好一点，这一问就打开了徐师傅的话匣子：“小儿子好！大儿子到上学年龄时还没有启智学校；小儿子上过学，受过特殊教育，会打电脑游戏！社会越进步，对智障人的关心就越多，小儿子见的世面比大儿子多得多。东方绿舟也去过。”“还有东方明珠！”徐晓阳一边打球，一边突然插话。
“徐师傅，你儿子行啊，还一心两用呢！”宝山区残联副理事长王夏宝拍着孩子的肩膀：“好好练，争取拿个特奥乒乓球冠军，给宝山争光！”徐晓阳咧嘴笑了笑，点点头。
本报记者俞剑
经过启智教育，弟弟徐晓阳能用电脑打游戏 记者彭幼龙摄
哥哥徐柳青非常爱护自己的球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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