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茫中的生存之包兵 孤儿足球队的33名孤儿

　　包兵的反潮流

　　采访包兵多次，终于没有得到照片。每次拍他的时候，他总是说，别，别照我，还是照我的孩子们吧。

　　他说的孩子们，就是孤儿足球队的33名孤儿。

　　这33名孤儿是包兵一年多以前从辽宁省孤儿院挑来的。在他的培训中心里，这些孩子过着天堂般的生活。而孩子们所有的花费，都是包兵前些年苦心经营得来的。一年多过去，包兵投进这支队伍的花费已经有一百多万。

　　而他，每次电视台、报社采访的时候，总是躲在一旁。他说，他不想借此事炒作。在急功近利的足球界，包兵的举动是反潮流的。

　　他说，不为别的，他只为一个梦想，希望这些孩子中有人将来能有出息，能给职业化后的足球带来新鲜空气。

　　包兵的弟子中早就有声名显赫的，但包兵说，这些都算不上他的骄傲，因为，无论做人还是做事，他们离他心目中足球明星的标准还差得很远。

　　包兵的标准很低。他说，一个人要成为明星，首先要比别人能吃苦。所以，当孤儿足球队中有人表现出一点懈怠的时候，他从不放过；

　　包兵的标准又很高。他说，一个明星不仅要球技高超，而且要是一个有社会责任感的人，踢球，要先学会为人；

　　包兵并非观念保守，当年，是他第一个搞起了足球城的俱乐部，将市场机制引入了球员培训，在别的足球学校开始收费培训的时候，他却又开始了足球福利事业。这样做，原因只有一个，对中国足球流行的拜金主义和享乐主义表现出他极端的鄙视。

　　在这种极端的鄙视中，人们看到的是一个足球城男人对中国足球现行潮流的反抗。可喜的是，在对足球新鲜空气的追求中，包兵的反潮流精神已经开始得到认同。

　　包兵：做好33个孩子的父亲

　　“我呀，这2005年正干得带劲呐。”大连17明星培训中心的董事长包兵对记者说。

　　说这话的时候，他正在与培训中心的员工一起拆看沈阳一家报社转来的东西。那家报社的记者称，这包东西是罗纳尔迪尼奥从西班牙巴塞罗那寄来的给中国孤儿足球队的足球、球衣等礼品。

　　至于这位新的世界足球先生怎么知道了包兵，怎么会寄来这样一包东西。连包兵自己也觉得难以置信。

　　所以，他正在忙着让手下的人抓紧起草一封给罗纳尔迪尼奥及巴塞罗那俱乐部的回函，以表示感谢，顺便搞清楚这件事的来龙去脉。

　　一个伤心人的内心独白

　　这包来自西班牙的礼品上外包装上写着：送给孤儿的运动服装。

　　这行字让包兵百感交集。

　　2002年10月17日，包兵在他的17明星培训中心成立了中国第一支孤儿足球队，33个来自辽宁省孤儿院的孩子开始了他们的新生活。

　　包兵也从此开始担当了33个孩子的父亲。

　　说起包兵，大连人现在无人不知。1979年，正在大连队踢球的包兵曾被选入国家队大名单，但意外的腿伤使他不得不提前告别心爱的球场。壮志未酬的包兵并未死心，此后当过教练，做过生意，后来大连足球搞改革开放试点，他便第一个搞起了俱乐部，收费培训球员。1992年包兵建起了中国第一个足球特区的第一家足球俱乐部，即大连成吉思汗足球俱乐部；1995年他又组建了大连17足球明星培训中心，该中心的球队曾代表中国参加在德国柏林举行的“彪马杯”世界街头五人制足球赛，获得第三名的好成绩；1996年17足球明星培训中心一线队被大连万达队一次性买断；2000年8月，17明星培训中心队取得了全国U18比赛的冠军。多年来，包兵先后培养出一批优秀球员，张恩华、季铭义、阎嵩、王圣都是他的徒弟，而在全国各地其它职业足球队的球员更是不胜枚举。

　　这些人让包兵骄傲，也让包兵伤心。

　　“你知道吗，我为什么搞孤儿足球队？因为我的心已经伤透了。”当孤儿足球队成立的时候，记者在酒桌上与包兵谈及初衷，醉意朦胧的包兵掏心窝子说了这样的话。

　　是什么让包兵如此伤心？

　　“足球已经完全变了，球员也已经完全变了。”包兵说，球员中流行的金钱至上人生观和球队中的短期行为，已经无法让中国足球再发展下去。他也曾经尝试着搞足球学校，但那些送上门来的训练的孩子们要不就是厌倦学习、缺少教养的孩子，要不就是家财万贯，但却没有人生目标的混儿。“你严格管理吧，家长还不高兴”。包兵说。

　　面对这种选材和管理的尴尬，包兵和其它足球学校的管理者一样陷入迷茫。这使他做出了一个决定，到今年夏天，将学校在社会上招生的足球队全部解散，专心培养孤儿球队。

　　一年前，《中国足球报》记者采访这个培训中心的时候，发现这里并没有悬挂那些从这里走出去的明星球员的照片。“没有挂他们的照片，是因为他们还没有资格做年轻球员的榜样。”包兵说，“无论球技还是做人。”

　　这就是包兵的个性。在他看来，一个球员一定要是一个对社会有用的人，这些球员不光球要踢得好，还要学会做人和做事。

　　调整孤儿的人生目标

　　和上一个春节一样，包兵的这个春节又是和33名孤儿一起度过的。

　　那天还来了辽宁和中央台的记者。在这个其乐融融的节日里，社会带给包兵和他的孤儿足球队的是让人心头一热的关注和温暖。

　　这些孩子有的出生以后就被父母抛弃，有的自小在社会上流浪，很少有人感受过人生的关怀和温暖。吃上一个馒头、一顿饱饭曾经是他们的人生目标。

　　而现在，这些孩子的人生目标已经有了很大的变化。年前，辽沈晚报的记者曾经对这些孩子的情况进行了报道。其间，记者曾问到这些孩子一个同样的问题：你的新春愿望是什么？

　　“获得一张足球明星的签名照片”、“同场竞技，和球星学一学脚法”、“和罗纳尔蒂尼奥合个影”、“和辽足大哥哥在一起踢球，哪怕是一场”……

　　据《体坛周报》随后报道，孩子们的梦想感动了远隔万里的世界足球先生罗那尔蒂尼奥，与孩子们相似的身世使这位足球先生很快做出了反应，这就是包兵为什么会收到罗那尔蒂尼奥邮件的原因。

　　这家报纸说，罗那尔蒂尼奥还特地叮嘱孩子们，“不要只想着与球星合影，你们自己都会成为球星。”

　　这也是包兵一直在激励孩子们做的。在包兵看来，这些孩子都有过艰难的人生经历，足球能够改变他们的命运。他们经受过社会磨练，能吃苦，肯上进，也会比常人更加珍惜这种机会。“你让他变好，他就会变好，你让他变坏，他也会变得非常坏。这些孩子就是一张白纸，你设计成什么，他就会是什么样。”包兵说。

　　一年前，当孤儿足球队成立的时候，包兵透露了他的五年计划，“孤儿足球队要在第一年认识理解足球，练好基本功。这几个月他们混在一起练，之后我会结合他们的特点分成两个队。让那些体能充沛、技术意识强的孩子练习11人制足球，爆发力强、善于对抗的孩子分到五人制足球队。从2004年开始，孤儿足球队将参加全国同年龄组比赛。然后，我要让这些孩子征战中国五人制足球，再到世界打比赛。”

　　一年过去，这些孩子的球技如何？“这么说吧，其他孩子练七八个月，也不如他们练一个月。他们肯吃苦，还专心，不论是学习，还是训练，都比同年龄的其他孩子进步快。”包兵心满意足地说。

　　六一节的孤儿义赛

　　新的一年，包兵有什么新的打算？

　　“我正在筹备六一节为辽宁省孤儿院的建院庆典搞一场足球义赛。比赛的对手是中国明星足球队。”包兵说，“还有，我已经为这些孩子设计好了将来的人生路，现在很多高校都对这些孩子表现出了兴趣，我准备将来全部将他们送入大学，即使当不上球星，也会成为对社会有用的人。”

　　这两个计划中的随便一项都是够宏伟的。

　　一年多来，包兵说，他已经为这些孩子投入了一百多万。自从到这里来，孩子们住的是公寓，“脏衣服脱下来就会有人洗，吃饭连鸡腿都吃腻了。”培训中心的一位员工说。

　　在这里，孩子们也见多了世面。中央电视台四频道就作了四次报道，《大蓬车》栏目作过两次报道，辽宁台、大连台都做过无数次报道。

　　“那你现在是不是成了大明星了？”记者打趣地问包兵。“我从来不上镜头，孩子们是主角。”包兵说。

　　其实，对于这件事，记者早就听大连电视台一位朋友谈过，他说，他们多次邀请过包兵上电视，但都被他拒绝了。他说，现在孤儿足球队需要的不是炒作，而是一点一点地干些实事，他为此感谢社会的关注，并希望能有更多的人能够参与进来。

　　“我一个人的力量毕竟是有限的”包兵说，“我做过一个调查，全国10至15岁年龄段的孤儿有好几万，如果全社会都能关注这些孩子，为这些孩子创造好的踢球环境，他们都会成为有用之才的。足球需要能吃苦的孩子，孤儿群体就是这样一个群体，为什么不能从他们身上下下功夫呢？依我看，中国足球的未来在孤儿。”

　　包兵的这个言论最后把记者逗乐了。但想想看，谁说这个言论没有一定的道理呐。

　　包兵对《中国足球报》描绘着他胸中的蓝图，他说，他希望三年后，他这33个儿子中的一些人已经进入职业联赛。“他们一定会带来清新的空气，不论职业精神还是职业素养。”

　　这是包兵的一个梦想，一个被中国职业联赛、被一些所谓球星、被中国足球环境伤过心的人的梦想。

　　作者：夏纯琳

　　（来源：中国足球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