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南理工考研招生闹剧的调查

　　考场上导师起争执致考生落榜双方各执一词互揭招生黑幕

　　摄影见习记者张洋/城市快报

　　见习记者张洋城市快报 发自广州

　　核心提示：2004年4月，正值全国范围内大批考生考研复试阶段，这些来自全国各地、各个领域、各个专业的骄子们在通过了初试的重重考验后，走进复试现场。4月10日上午，在广州华南理工大学校园内，研究生复试紧张地进行着，谁也不会料到，一场激烈“冲突”即将出现在考场内。10：30左右，22101教室内传出了激烈的争吵声，该校人文学院美学硕士点（现属于新闻与传播学院）导师谭元亨与徐肖楠竟然在笔试考场上，在众多考生面前吵了起来，9名考生捧着卷子愣在了座位上，他们“从未经历过这样的考试”。

　　考场风波发生后两天，来自山东的考生裴光亮得知：初试排名第八的他，竟然在复试时倒数第一，并因此落榜了。事隔5个月后，同为该硕士点导师的徐肖楠与施军夫妇为此事又双双接到来自校方的处罚决定———行政记大过，停止招收硕士研究生资格一年。而徐、施二人始终坚信，在该校美学硕士点的上空笼罩着一层黑幕。

　　事件还原

　　争执一：谁应该参加复试工作？

　　2004年4月10日早上不到8：00，徐、施二人拿着头一天晚上刚收到的“美学专业复试安排”来到22101教室，准备参加当日举行的专业面试。这一次报考徐、施二人美学与文艺批评、文艺美学两个方向的5名考生全都通过了初试，这让他们感到很意外也很高兴（注：其中一位名叫陈灿的考生未参加此次复试，原因不明）。

　　但教室内的情景却令他们感到意外，该硕士点的另外四名导师已在教室内就坐，面试正准备开始，徐、施二人的出现似乎成为多余。当时，谭向徐解释：“我和侯力、黄鹤、唐孝祥三位老师是经学院同意后组成了复试领导小组，负责此次研究生复试的工作。”所以，徐、施二人不能参加面试，需要回避。

　　当时，徐不解地问：“复试安排上注明面试要有方向导师参加。”而谭的回答则是：“那你们就等轮到你们的考生面试时再进来吧。”争执由此开始。

　　争执二：为何我只有两张打分条？

　　由于徐、施二人的坚持，他们留下来参与了全部面试，但他们认为面试中的打分不公平，因为他们“手中只有两张打分条，而其他四位老师则每人有九张”（注：参加这场面试的考生包含三个方向，分别为：建筑美学5人、美学与文艺批评2人、文艺美学2人，共9人），施说：“这样的结果是我们只能给两名考生打分，而他们则可以给全部考生打分。”

　　面试规定的结束时间是10：00，之后的笔试因故延迟了30分钟。10：30，9名学生随意分散在这间可容纳五六十人的大教室内，监考老师江金波（注：现为美学硕士点导师）逐一发卷。报考文艺批评方向的考生陈明辉、钟俊峰和报考文艺美学方向的赖艳梅、裴光亮在拿到卷子的同时，一齐蒙了，他们卷子上的三道题全都在讨论建筑的问题。多年考试经验让他们不敢怀疑老师，不敢怀疑试卷，四人不约而同地在想“是不是自己出了什么问题”。

　　争执三：你怎么可以私自改题？

　　此时，徐、施的出现为他们揭开了谜底，原来竟然发错了卷子。徐、施二人后来解释说是由于未参加复试出题，所以到考场去看看考什么。拿到正确的卷子后，虽然题目仍然很棘手，但毕竟与专业有关，四名考生立即进入答题状态。这时，他们听到徐在教室前方宣布：“由于文艺美学与文艺批评方向的试卷命题与教育部的复试出题规则不符，所以题目要有所改动”。随后，徐为四人逐一在卷子上更改题目。据陈明辉后来回忆，她的卷子是被改动过的，其中第二题被保留，第一题由“简述我国美学研究现状”改为“请对20世纪90年代中国文学现状进行评论”，而第三题还没有来得及改，谭就来了。

　　据当时在场的师生回忆，争吵似乎是这样进行的：“你们怎么可以私自进考场擅自改题呢？”

　　“你们出的题违背了教育部的复试命题精神，内容与研究方向无关，与网上公布的复习内容也有很大出入，所以需要调整。”

　　争执四：复试到底谁说了算？

　　事后，裴光亮告诉记者，当时他都不敢相信，两位老师竟然在考场上吵了起来，“我感觉这完全不像研究生复试，太混乱了”。

　　争执引来了其他老师和学校工作人员，其中包括研究生院研究生管理办公室主任何志伟。争吵持续了大约10分钟左右，四名考生不明所以，无辜地在座位上等待着最后的结果。随后，谭、何等人离开了考场，四名考生刚刚准备开始作答徐改动后的题目，谭又返回考场，大声说道：“复试到底谁说了算？谁要是做徐老师改过的题，后果自负！”后来据何志伟透露，这是在场几位领导研究后的决定。

　　最终，徐、施二人无奈地离开了考场，笔试在尴尬中继续进行，并于当日中午12：40左右宣告结束。

　　落榜悲剧

　　悲剧一：裴光亮因复试落榜

　　此次考试中，裴光亮落榜了，对他来讲，这绝对是个致命的打击。裴光亮来自山东泰安，父母靠种地为生，生活异常拮据，他在家里是老大，另外还有三个弟妹。裴光亮身高只有1.5米，先天性的脊柱侧弯使他的背有一些驼。

　　至今，已在老家一所特殊教育学校担任了几个月代课老师的裴光亮仍然相信：“如果我得到公正的复试机会，那我一定能考上。”裴光亮的初试成绩是338分，且各科均超过了华工美学专业的复试分数线，在14名总分及各科均上线的考生中排名第八，而在复试中，他只得了97.3分，复试成绩排名倒数第一，并最终由于总分的倒数第一而落榜。

　　悲剧二：四考生均发挥失常

　　对此，谭与校方的解释相同，徐、施二人大闹笔试现场，影响了考生发挥，最终导致了裴光亮落榜。校方称：“已有至少三名当日参加复试的考生向校方反映，由于争吵声影响了考场上考生的答题状态，致使答题失利。”

　　如果把一个人的失利称为巧合的话，那四个人同时发挥失常，其原因便需要斟酌了。从此次该专业硕士研究生的拟录取名单上不难看出端倪，初试排名分别为1、8、10、12的陈明辉、赖艳梅、裴光亮、钟俊峰四人，复试成绩竟排在最后4名。在这份拟录取名单上，裴光亮、钟俊峰的名字后标着“否”的字样，很明显，他们已被淘汰出局了，而名字后标着“三类”字样的赖艳梅，则意味着要为此付出每年12000元，三年总计36000元的高昂学费。

　　悲剧三：学生名额被他人占去

　　虽然经过再三努力，徐、施二人最终为赖艳梅争取到了一个二类生的名额，而钟俊峰则顶替了赖艳梅原先的三类生名额。施说：“这是我能为他们争取到的最好结果了，可惜裴光亮却只能落榜。”

　　而让裴光亮与徐、施均不解的是，之前占去裴与钟名额的竟是两名英语成绩没上线的考生。

　　对此，学校给出的答复是：“由于教育部规定研究生招生采取差额复试，比例不应低于1:1.2，因上线考生数不足，学校将该专业的外语分数线下调至45分，同时规定外语成绩低于50分只能被录取为自费生。美学专业的招生指标是12名，而两位考生总成绩在该专业中排名为第5和第9，均可录取。”

　　无论如何，这样的结果是徐、施二人始料未及的。

　　黑幕之说

　　徐、施多次反映招生舞弊现象

　　从4月下旬起，徐、施二人开始向校方递交有关美学硕士点在招生中存在舞弊现象的反映材料，然而一份份递上去的材料犹如石沉大海。面对记者，二人显得很无奈，“我们也是为了这个硕士点好，但学校的做法却让我们很寒心。”

　　6月9日，研究生毕业答辩。6月16日，徐、施在一封递交给研究生院与人文学院的信中说：“谭元亨负责的美学硕士点存在一系列违规现象，我们向学校反映后仍无改变。在6月9日的2001级美学硕士生学位论文答辩过程中，继续暗箱操作。鉴于上述原因，我们无法在该点从事正常的导师工作，因此从下学期起，我们退出美学硕士点，2005年起不再招收新生……”

　　徐、施坦言：“我们在学校无权无势，只有用退出来表达无声的抗议。”

　　三个月后徐、施受处罚

　　让徐、施没有想到的是，事隔三个月，9月15日，徐、施双双收到了校方寄来的对二人的处罚决定，《决定》称：“在2004年4月10日上午举行的美学专业硕士研究生入学复试过程中，二人未经批准就擅自闯入考场，大声喧嚷，对美学负责人进行指责，并强行宣布文艺美学方向和美学与文艺批评方向的试题作废，擅自要求考生改做其临场给出的题目，影响了考试正常进行，时间持续达两个多小时……为了维护考场纪律的严肃性，防止此类歪风邪气的滋长……经校长办公会议讨论，决定给予徐、施二人行政记大过、停止招收硕士研究生资格一年的处分。”

　　据该校宣传部部长刘继红透露，这一决定是经过校纪检委、人事处及研究生管理办公室三方经过两个多月的调查核实，在掌握了大量事实依据后，最终于6月24日的校长办公会议上做出的决定，并且这一处罚只是就事论事，单就闯考场改题一事，徐、施的行为确实造成了极坏的影响，这一处罚是合情合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