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授人栗子之手


http://sports.sina.com.cn 2004年11月07日03:56 河南报业网-大河报

  叶倾城

  北京入秋,冷得直转直下,一呼一吸都是冰凉的。下午四五点钟就天色昏沉像用旧了,看什么都有一点儿吃力。正准备文艺腔地感伤一把,拐进一条小胡同,一炉新炒好的板栗正哗一声倒进箩里,正是老舍当年笔下,“良乡的肥大的栗子,裹着细沙与糖蜜在路旁唰啦唰啦的炒着,连锅下的柴烟也是香的”。《四世同堂》是他在重庆写的,战乱里,栗子那泼 得一街的香是他的乡愁吧?

  栗子什么时候实现了它的荣誉?当它被吃掉的时候。无数人回忆过童年的糖炒栗子,但我小时候百物皆贵,真没吃过。直到我上大学,有同学祖母八十大寿,想买一点孝敬。板栗堆上插着价目牌:八元。他递出一张十块钱,人家却不找钱,把牌子向上一抽,原来“八元”两字下面还有一个“八”字,多称三两个,就十块钱了。那时我们一月的生活费才50元。据说徐志摩喜欢去西湖翁家山访桂吃煮栗,有一年风雨飘摇,没看到桂花没吃到栗子,于是发牢骚《这年头活着不易》——我们吃不起的,还没哭天喊地呢。

  栗子多少有点富贵闲人的味道。栗子面窝窝头属于西太后;桂花糖蒸新栗粉糕,是《红楼梦》里宝玉着人送给湘云的小食,还用缠丝玛瑙碟盛着。而穷人如骆驼祥子,上街买熟栗子,则一定是主家太太的使唤。他买回来在屋门外叫了声,她在屋中说:“拿进来吧。”——她要的,原是他的身体。栗子不过是托物言志。

  可真在富贵家当闲人,这栗子只怕更加食不下咽。杨绛的姑母杨荫榆,婚变后一直寄居她家。有一次,孩子们买了一大包烫手的糖炒栗子,都想留给母亲吃,剥到软而润的,就偷偷儿揣在衣袋里。大家不约而同地“打偏手”,一会儿把大包栗子吃完。杨荫榆精细,问:“这么大一包呢,怎么一会儿就吃光了?”孩子们都呆着脸。等姑母回房,他们各掏出一把最好的栗子献给母亲吃。——一包栗子值得什么,也联手挤对她。寄人篱下就这么难,虽然住的还是亲哥哥的家。

  所以郑板桥说过:“流自己汗,吃自己饭。”买得起,吃得到,每一颗栗子都是甘甜的。习惯在下班路上买一斤,纸口袋在手里热得恍恍惚惚的。急不可耐,边走边剥来吃。壳滚烫,张着嘴儿,热气一个劲儿喷,一边不断换手,一边剥壳,剥出润黄的肉来,往嘴里一丢,嗯,好香,舌根底下都是甜的。到了家,栗子还剩半袋,犹有余温,随手剥一颗,给家中那人:“喏,你吃。”授人板栗之手,也染了栗黄。施,的确比受有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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