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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波低调复出回首甲亢梦魇 当年竟被人怀疑吸毒

http://sports.sina.com.cn 2004年09月17日12:41 新华网

  因为早起赶航班,这个下午我一直在宾馆里补觉,但是香甜的睡眠被手机的铃声吵醒,电话是曲波打过来的。我看了一眼手机屏幕上的时间是5点钟,距离他们晚上的比赛还有两个半小时。“汤导刚才找我谈话了,我晚上可能要打首发,而且可能要打全场……我不知道这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曲波在电话那边说。我的第一反应是:“你行吗?你的身体能够坚持住全场吗?”曲波则无奈地说:“汤导对我这么信任,我怎么能说出‘不’字呢?反正我是要为他拼了。”这是一个典型的曲波答案,我只能祝他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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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没有中超的采访证,曲波安排我与他的父母一起进场看球。7点钟在颐中体育场的主席台外面,我等到了曲波的父亲和母亲。在这之前我为了寻找主席台整整绕着体育场走了一圈,我不是第一次来到这个体育场,但是主席台门前稀少的人群让我产生了怀疑。三天前的四川队主场有了2000人的新低纪录,但这一天显然青岛来看球的人更少。

  曲波的父亲明显比去年老了一些,自从去年曲波在青岛买了房子之后,他的父母就搬到这边来专门照顾他,对于已经提前退休的两人来讲,惟一的儿子已经是他们生活的全部重心。就是在来体育场看球的时候,两人还为曲波带来了水果。母亲还带了下午为曲波买的发带,那是曲波打电话特意嘱咐两人出去买的。

  曲波的父亲曲民布是一个老资格的球迷,一进场他就很专业地对我说:“我这几天和曲波说了,他现在在场上不敢做动作啊,那怎么行。你看他当年打得好的时候,就是因为敢做动作,现在可能是怕失误,不敢做动作怎么行啊?”我告诉他曲波今天可能会出场,老人的脸上马上就露出了笑容,但随后就开始担心起来:“他的身体能坚持全场吗?”

  我说起了曲波的病,这勾起了老爷子的话头:“实话和你说吧,曲波去年脚骨折的时候我都没怎么难过,毕竟踢球哪有不受伤的。但听说他得了甲亢,我这心里难受的,这个病如果治不好,他踢球的生涯就完了。他的这个病要保持好心情,说实话自从他得病之后,我在孩子面前一直都是笑脸,但背地里我没少掉眼泪。”说完这些话,老爷子似乎一下子轻松了不少。

  青岛队开始出场,曲波排在倒数第二个,一旁的曲妈妈高兴地喊:“你看,我们家曲波啊!”球场里的球迷虽然不多,但都挺懂行,几个老球迷在大声地叫着曲波的名字。曲民布在一旁说:“曲波有人缘,我带他回天津看病的时候,大夫都认得他,当时还说呢,怪不得总看不见曲波踢球。他的那些病友和他处得也非常好。曲波这孩子仁义啊,我们家亲戚谁买房他二话不说都给拿钱。他有病的时候我就想,孩子你平时对人家这么好,如果你真的踢不了球了,挣不到钱了,谁又能来管你呢?”

  曲波在比赛场上打得并不好,打前锋的他几乎拿不到什么球。第30分钟,姜宁站到了场边,曲波的父亲马上说:“看来是要换曲波了。”果然举起的牌子上写的是换11号。懂球的曲民布没有太多的失望:“曲波挺长时间不打前锋了,这场上去好像有点找不到感觉。”母亲关心的则是儿子,看到曲波坐在替补席上一动不动,她担心地说:“这孩子是不是又在那儿自己生闷气呢?他这病就怕生气啊。”

  这场比赛青岛队又一次在最后一分钟丢了球,到手的一分又没有了。这个结局的最直接后果是,当天晚上曲波回不了家了,老两口张罗着找俱乐部的工作人员把水果给曲波带到屋里去。母亲则在叮嘱我:“一会儿和曲波通电话时多开导开导他,别让他一个人生闷气。”

  中国球队的向来惯例是在输球之后取消一切放假活动,更何况是在主场输掉了一场最不该输的比赛。我已经放弃了在这一晚见到曲波的打算,反正已经看到了他的比赛,实现了我的诺言。但曲波的父亲还没有把我送到酒店,曲波的电话却打进来了:“你到我们俱乐部这边来吧,我肯定是出不去了,但总得见你一面。”

  半个小时之后,曲波出现在了我的面前,而不远的大堂里,压力重重的主教练汤乐普正在和俱乐部的两名官员在交谈。曲波开玩笑地说:“这一下子,半个月的月供没有了。”他指的是他在青岛的那座房子,每个月他要交纳高额的月供。在连续受伤之后,曲波自己的经济压力也开始大了起来,为了省钱他甚至给自己在青岛买了一个小灵通。父母担心曲波还在生气,曲波则说:“没事,我一点都没事,今天的地太软了,我真的跑不动了,汤导把我换下来太正常了。”停了停他说:“今天汤导刚告诉我打首发时,我的感觉就和2001年十强赛老米让我对卡塔尔时打首发一样,你说怪不怪?”

  母亲仍然在关心曲波的身体,她问道:“给你带的牛肉吃了吗?”曲波老实地回答:“一会儿上去就吃。”甲亢病人的饮食比较特殊,曲波得的又是多碘型的甲亢,平时球队里面做菜用的又是碘盐,为了保证曲波病情恢复,他的父母每天坚持给曲波往队里送饭。我在医学院读博士的老婆给曲波写了一份甲亢病人的食谱,认真的曲波在最初的时候每顿饭都不忘打个电话过来,询问哪些东西能吃,哪些不能吃。

  现在我觉得有必要谈一谈曲波的病情了,如果不是碰巧我的家人学医,如果不是碰巧曲波得了这个病,那么我可能对甲亢这个病也将一直停留在“大脖子病”这样肤浅的认识上。太多的人对这种病一无所知,包括曲波。他有些后悔地对我说:“其实去年在英国布莱克本治伤的时候,我错过了一次好机会。当时他们的队医为我体检之后,就说了两点。一是我的膝盖骨头和内德维德是一样的,是三块;第二就是我在40岁之后可能会得甲亢。当时我和我的经纪人高琪对甲亢是什么都不太清楚,如果了解多一点可能就不会有后来的事情了。”

  在这里我要班门弄斧地谈一下甲亢,但我承认所有的知识都是从我的老婆那里现学现卖的。甲亢是甲状腺机能亢进症的简称,系指由多种原因导致甲状腺功能增强,分泌甲状腺激素(TH)过多,造成机体的神经、循环及消化等系统兴奋性增高和代谢亢进为主要表现的临床综合征。为常见的内分泌疾病。

  而甲亢病人最为忌讳的是运动,甲亢本身已处于交感过度兴奋的状态,而运动会更加剧,很不利于病情的控制,因此造成心脏的过度负担,易并发甲亢心,导致心律失常及心衰。但就在曲波已经得了甲亢之后,他仍然参加了国奥队在毛家湾的魔鬼式集训,参加了在西班牙的地狱拉练。从医学角度讲,当时他这样的大运动量训练是非常危险的,我们只能在事后再来庆幸当时在曲波身上没有更坏的事情发生。

  曲波要感谢汤乐普,是他在曲波回到青岛队之后发现他不太对劲,让他去医院检查,然后才有了甲亢的确诊,所以我们不难理解为什么在复出后的第二场比赛里曲波对于汤导让他首发的决定无法拒绝。在听说得了甲亢这个病之后,曲波的父母为了宽慰他曾经说:“孩子,不行咱就不踢了,你可以去下海做生意。”但曲波对我说:“从头到尾我就没想过我不能再回到球场,我从3岁就开始接触足球,怎么能一切还没开始就这样结束了呢?”

  为了能够重新回到球场,曲波选择的是一种近乎赌博式的治疗方式。在天津中医院,他的主治大夫给了他两个选择,一是进行保守疗法,需要两年的时间,这样比较保险,但是足球生涯将基本结束;另外一种就是通过碘131同位素进行治疗,一个月就可以恢复正常。但就是这第二种疗法,副作用是极大的,这种药对肝脏的伤害极大,患者极容易患上肝炎。而一旦得上肝炎,对于球员来说就宣布了另一项死刑。

  进行这样的治疗无异于一场赌博,而赌桌上的筹码就是曲波自己,他要赌自己的后半生仍然会和足球在一起。

  曲波说:“这是我第二次在我的足球生涯时赌博,上一次的时候我赌输了。那次是去年春天的国奥集训,当时我的脚第一次骨折刚刚恢复。我心里很清楚我的脚还没有好利索,但比赛就在眼前,为了沈指我想赌一下。所以教练问我的脚有什么问题时,我说没有。但那一次我赌输了,我的脚第二次骨折。不过这第二次我赌赢了。”

  一个“赢”很难说尽曲波在那近两个月的时间里的艰辛。那一段时间里曲波从众人的视线里消失了,手机停机,天津家里的电话也被他父亲拔了下来,曲波也拒绝和外界的联系。“我就想自己躲起来静一静,那时候想想都可怕,大夫告诉我心情一定要好一点,每天我就在心里对自己说:‘要高兴起来,要高兴起来。’那时候成天脸上都带着那种傻笑。”

  直到两个月后,曲波的各项指标检查都正常了,他又回到了队里。他换了一个手机号,他又开始给各路朋友打起电话,他以为新的生活开始了。

  “我可以摆脱一切,我惟一摆脱不了的就是我的梦。”说这些话的时候,我和曲波躺在各自房间的床上,一条电话线把我们联接到一起,我们俩人都无意中把电视调到了青岛二台,里面正演着《刘老根二》,自从有病以后喜剧成了曲波的最爱,因为那里面有他想要的欢笑。

  曲波是这样给我说那个梦的,“每次都一样,我站在那,面前有好多好多的人,突然沈指从人群里走出来,他脸上的胡子好长。他走到我的面前,拍着我的肩膀说:‘曲波你好了,你回来了。’”曲波告诉我这样的梦他几乎每隔上一段时间就要做上一遍,我对他说:“那是因为国奥和沈指给你的印象太深了。”

  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讲,曲波在国奥队的最后一段时光都谈不上愉快,那段时间他已经得上了甲亢,他要经受病痛的折磨。那段时间我经常能够在晚上接到他的电话,他睡不着觉;吃饭的时候他的手总抖,甚至最不细心的人也发现了他的这一毛病;每一次的大运动量训练他总是坚持不下来,只跑一会儿就心慌得要命;他的饭量很大,但身体却瘦得很快。现在看来那都是甲亢病人的正常反应,但在那段被国奥必须出线而压迫的人都变态的日子里,曲波的这些正常症状却引起了人们不正常的联想。

  一位教练组成员曾经找到曲波谈话,谈话的内容竟然是问曲波:“有人说你在吸毒,这是不是真的?”曲波的回忆与我的记忆不谋而合,因为就几乎在同一时间,我的一位同行也曾经对我说过同样的传言,但被我当场否认。

  让曲波难以释怀的还有在西班牙的一次折返跑训练,因为病体的反应,他只跑了两趟就吐了一地,但当他脱下衣服时,他瘦弱的身体却引来了大家的一阵哄笑。在他说起这段的时候,我反复对他说:“这件事对你的刺激之所以这么强烈,还是那段你的心理比较敏感。笑你的队友肯定是无心的,换个位置,你可能也会站在人群当中发出笑声。”但毫无疑问的是,对于曲波本已经脆弱的神经来说,那时候的笑声不异于一种打击。他回忆说:“当时我回到大客车上,用毛巾蒙住了脸,泪水马上流了下来,在以前队里如果我的体能排第二,是没有人敢说第一的。”

  这之后就有了后面曲波的离队。接下来的国奥预选赛曲波只看了一场,就是第一场与韩国队的比赛,那还是因为在青岛队里大家一起看的。随后他回到家里治病,不看一切中国足球的比赛,只看每周的英超直播和自己过去的比赛录像带。

  自从离开国奥之后,曲波没有再和沈祥福联络过,他说:“我是沈指一手带出来的,我绝不会对沈指有什么意见,我只有一点不太理解,沈指应该是最了解我的人,他应该知道我不会在那个时候不为他卖命的啊!”我能理解曲波的这种感受,那是一种被最亲爱的人误会之后的痛苦。我对他说:“也许哪一天,你能够给沈指打上一个电话,你就不会再做那个梦了。”

  对于曲波来说,更为可怕的梦魇是,甲亢是一个易复发的疾病,在目前的大运动量下,他必须定期复查,防止复发。就在我写下这篇稿子的时候,我的老婆还嘱咐我提醒曲波近阶段一定要再检查一次。

  从纯粹运动学的角度来讲,曲波的这次复出绝对谈不上完美。两场比赛只打了两个30分钟,而且没有进球,比赛的感觉也刚刚找到。就连曲波的父亲都对我说:“这半年他能够跟得上节奏就行了。”

  曲波想得则更简单:“对我来讲,现在没有未来。我只能一步一步地向前走,先争取在俱乐部打上球。至于国家队和出国踢球,那不是我现在考虑的范围了。”

  (采访报道:赵震)(来源:《足球》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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