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伊·米勒先生是我们的房东，五十多岁，长着一张酷似中年毕加索的面孔。第一天见面，他给了我们一张名片，上面写着：“超现实主义雕塑家鲁依·米勒”。看着满屋没头没脑、缺胳臂少腿的雕像，我们对米勒先生顿时充满了敬意。

　　米勒先生常到我们的公寓来，我们忙活的时候，他便静静在一边打扫屋子，整理自己的画和雕塑。空下来的时候，他也很乐意和我们聊上一会儿。他的话不多，总是一副沉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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模样，几次谈话加上翻看了他的作品集，我们才陆陆续续知道一些他的情况。米勒先生年轻时很前卫，曾经是葡萄牙最著名的雕塑家之一，里斯本的现代艺术博物馆和几个公园里都有他的作品。不过，“那都是过去了。”我们问他现在还进行创作吗？米勒先生摇了摇头。

　　前些天，米勒全家请我们一起吃饭，他刚从葡萄牙文化部退休的妻子玛利亚很健谈，从她那里我们才得知米勒先生现在开一家店，专门给人做手、脚或是头部的模型。一只手、一只脚的模型是150欧元、一个头部模型则标价600欧元，她说，前两年生意还不错，但从今年起，客人就少了许多。说到这里，米勒先生在旁摇头苦笑。

　　虽然米勒先生的女儿塞拉和他的表兄一起去看过葡萄牙和西班牙的比赛，但我敢肯定，在我们来到里斯本之前，米勒一家肯定从不谈足球，而米勒先生则肯定是个球盲。因为在我们一起看德国和拉脱维亚队比赛的时候，他居然花了很长时间也没能辩认出哪支是德国队。和我们一起看球的时间长了，米勒先生最近开始知道了不少球队了，而且在进球后也会轻轻地鼓鼓掌，冲我们微笑了。三天前，当葡萄牙队点球击败英格兰队之后，米勒先生非常开心，也学着电视上的球迷，喊了几句：“波尔多加、波尔多加（葡萄牙）”。那天，他走得很匆忙，估计回家和塞拉一起庆祝去了。

　　昨天中午，米勒先生又来了。进门后，欲言又止，最后还是走到我们面前，吞吞吐吐地说：“打扰一下，能跟你们讨论一点事吗？”接着米勒先生把他的想法告诉了我们。他说，葡萄牙现在都为足球而疯狂，他觉得葡萄牙的球员们表现得非常棒，都成了民族英雄，他想为他们进行雕塑，把这些作品拿到店里卖，他问我们能不能给他一些葡萄牙球员的图片资料或是有什么关系能找到这些球员，还问我们这生意会如何。我们于是建议他先做斯科拉里、里卡多、菲戈和科斯塔。米勒点了点头说，对，他每天在报纸的头版都能看到这几个人。随后他在胸前划了个十字，“上帝一定会保佑葡萄牙，让他们拿到冠军。”说完，他举起双拳挥舞了一下，很快地走了。

　　欧锦赛让雕塑家米勒的“超现实主义”变成了超级“现实主义”。米勒走后，看着满屋的奇形怪状的雕塑，我哑然失笑。（本报里斯本电）作者：季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