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晏秋秋　　导语

　　每天下午4时，这是唐全顺最近半年的起床时间。一天之中，阳光只在他周围，逗留两三个小时。

　　心情好的时候，唐全顺会去菜场买点菜，自己做晚饭吃。没心情的时候，他就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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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出去吃。偶然，他会去看看儿子，或者打个电话给家里，问候母亲。

　　除此之外，唐全顺就看足球比赛。“一天365天，起码有300天有足球比赛，所以，我的日子并不算孤单。”

　　去年9月份出狱后，唐全顺一直在和单位沟通，希望能找到一份工作，但毫无结果。他的这一状况，引起了中央电视台《足球之夜》记者的关注。昨天下午，在本报记者的牵线下，唐全顺穿着一件休闲西服，出现在陕西北路一家咖啡馆里。

　　许久不见，“三毛”又瘦了。

　　不再是主力

　　在球场上，唐全顺踢前腰，任何时候都是绝对主力。

　　“但在生活中，我没有主力位置。”唐全顺说：“我想踢‘前锋’，投资开饭店，亏了几十万。踢‘后卫’，想找一份月收入几千的工作，又找不到。现在我就是一个普通的上海男人，隔壁邻居都不知道我以前是踢球的，我还有什么可炫耀的？”

　　还是那句老话，唐全顺想当足球教练，但他“拉不下面子”。说起足球圈里目前很“红”的一些“大腕”，唐全顺常常会用一种“不屑”的口气：“某某不是我带进足球圈的吗？某某某你可以去问问他，‘三毛’的球踢得怎么样？那时候和他的球队踢，我一下子进了5个球！”

　　谈到足球，唐全顺说自己只佩服马拉多纳和克鲁伊夫，“别人？根本不在眼里。”

　　其实，找不到工作，唐全顺自己也有责任。他很明确地说：“别人不来找我，我是不会去找别人的。”看得出，对自己因赌球而入狱的“污点”，唐全顺的心里，还没有能够真正“过去”：“我能怎么办呢？除了足球，我什么都不懂。但现在的足球圈，那么多我过去帮过的人，谁会来帮我？”

　　又一次，唐全顺谈到了恩师李文龙。“李文龙的心脏移植手术做完了，我也很开心。但从头到尾，我没去看过他。我现在没钱，也没有事业，拿什么去见他？”

　　“其实我不再是足球圈的‘主力’了。虹口足球场、八万人体育场，我已经很长时间不去了。我难道不想去？就怕去了，遇到熟人，别人问：‘你在忙什么啊？’，我怎么回答？算了，这个舞台我退出了。”

　　事事都烦心

　　从本质上说，唐全顺的心态，依旧没变。尽管失去了经济来源，但朋友们都说，唐全顺还是没把钱看得很重，“激动起来，他一万元能用出五十万的派头”。

　　如今，唐全顺不再过多地喝酒，但烟抽得更凶了。朋友送给他20条香烟，不到3个月，“三毛”家只剩下3条香烟了。“烦啊，有时候一烦就抽烟。”

　　让“三毛”感到烦心的，有很多事情。“工作没有，养老、失业、医疗保险都没有。我有时候安慰自己，身体好，不去医院看病，权当比别人多了10万元钱。”每次唐全顺回母亲家，母亲都会着急地问他：“工作怎么样了？”次数多了，唐全顺竟然有点“怕了”。

　　“什么都烦啊。”唐全顺的妻子1995年去了美国，至今夫妻再没见过面。当两人在电话中不可避免地谈到“离婚”问题时，唐全顺考虑很久，勉强答应了。

　　过春节时，唐全顺给看守所管教打了一个电话，拜年问好。对在看守所度过的日子，唐全顺的心情很复杂，“出了看守所，我的心反而更乱了。”

　　最近半年，“三毛”没有固定收入。他找过单位，也发过火：“我至少对上海足球也有贡献，7年没拿一分钱，让我自生自灭，这像话吗？”冷静下来，唐全顺也反思说：“要是单位介绍我一个工作，去当保安，600元800元一个月的，我肯定干不了。到那时候，我真的就没有退路了。”

　　越想越心烦。于是，唐全顺又点上一根烟，狠劲地吸了一口。脸上的表情，难。

　　足球是全部

　　幸好，对唐全顺来说，还有足球。“我现在把足球当作消遣。英超、意甲，一场场球看过来。”甚至连中国球迷并不熟悉的奥地利、瑞典联赛，唐全顺都津津乐道，如数家珍。

　　“如果我要找一份工作的话，肯定离不开足球。”对着中央电视台的镜头，唐全顺说：“要我当主教练，我还真担不起这个责任，但要我当个助理教练，教教小孩，搞搞沟通工作，真是一点问题没有。”

　　“三毛”的朋友想买足球彩票，有时候也请他指教指教。对此，唐全顺总是乐意效劳。“现在也只有这些，能让我和足球发生一点联系了。”

　　出狱后，让唐全顺感到最快乐的一个晚上，也与足球有关。“AC米兰客场对拉科，我说AC米兰要输的，没人相信我。结果大家看球，眼看着AC米兰一个球一个球地丢，最后别人给我递烟：‘三毛啊，还是你的眼睛毒。’”

　　那天晚上，唐全顺兴致很高。毕竟，他的足球业务，又一次得到了证明。

　　出狱后，唐全顺换了3个手机，就是不希望太多的人找到他。这次能在本报的牵线下，接受《足球之夜》记者的采访，唐全顺也是有一点“想法”的：“希望大家能帮我呼吁一下，找一份适合我的工作。”

　　“三毛”知道，无论是场上还是场下，自己都是“踢足球”的人，而不是“看足球”的人。采访期间，“三毛”会突然间停下来，由衷地说一句：“没有工作，心不定啊。”

　　问他，到底想找一份什么样的工作。“三毛”的回答很简单：“没特别要求。要是哪个俱乐部老板看上我，让我去担任和足球有关的工作，我可以试用3个月，不收任何费用。要是觉得我行，也算是让我重新回到足球圈，要是觉得我不行，二话不说，我马上走人。”

　　结束语

　　唐全顺认真地查看了帐单，然后对服务员说：“打个7折吧。”

　　说这话时，唐全顺像极了一个普通人。其实，在他的身上，足球的味道，已经很“淡”了。服务员木讷地接过帐单，她没有认出，这是以前名震上海滩的球星“三毛”。

　　“别再赌球了啊。”这是分手前，朋友叮嘱唐全顺的话。听到这，唐全顺身体一抖，双手连摆：“不赌球，不赌球。”不过他转念一想，又慢慢地说：“不过，看球我总是要看的。要是没有足球，我的生活还有什么乐趣？”

　　黄昏里，41岁的唐全顺的背影，显得十分瘦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