拎着那枚黑色皮包，疯狂地游走于北京五棵松“亚泰饭店”至龙潭湖丙三号足协办公楼的刘玉明，很像拎着一只黑匣子，试图揭露空难真相的幸存者，或者干脆就像拎着一包黑色炸弹要颠覆现实规则的莽汉，他说：“我要一直干到底！”

　　北京的春天清冽而干燥，这使得不断说话不断解释不断接听手机的刘玉明像个春天最脱水的一头动物，他没有被疲惫击倒的原因是他坚信自己会赢，所以当他顽强地向我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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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页又一页文件、证据时，我被迫为他的执迷不悟而震撼。

　　不是所有的汉子都能赢得比赛，至少这一次不会，因为我们无可救药地碰上了一对冤孽挡在路上，一头是“行规”，一头叫“法律”。这可能是这个世界上最兼容又最容易反目成仇的一对家伙，像圣人与顽童之间的对峙，莫辨是非。

　　9比2！一个很残忍的比例；2/3，一对很有不屑的分子与分母。

　　2004年3月14日这一天的情景是：当莽汉刘玉明抱着“法律”的炸药包冲向龙潭湖时，却注定遇着一根叫“行规”的导火索，湿湿地让所有的颠覆狂想都成为玩笑。是夜，穿着黑风衣长相很长白的刘玉明站在足协楼下那两棵乌鸦树之间，他说：“我一定要干到底！”但已有“强弩之末势不可穿鲁缟”的感觉。

　　管理这个世界的最早是“行规”，然后是“法律”，然后又是“行规”，然后———世界就像坐在一根价值评判的翘翘板上，此起彼浮，真谬混杂。

　　站在法律的立场，亚泰绝对握住了一把真理的刀柄，站在行规的立场，亚泰抓起的就是一根“搅屎棍”———可惜昨天下午14时开始的是一场行业会议，而非法律会议。

　　所以如此严肃的事情变成了一场游戏，一场“民主的游戏”：丢手绢，丢手绢，轻轻地把它扔在小朋友的后面，大家不要告诉他……

　　所有人都知道这支手绢将会落在谁的后面，除了那个小朋友。昨天，他的名字叫“亚泰”。“辽足上亚泰下”已经注定是这次无记名投票的结局，只是小朋友还嫩，不晓得罢了。

　　争论“行规”VS“法律”这么清纯的问题在中国足球已显得庸俗不堪，问题不在于辽足上还是亚泰上，问题在于中国足球为什么总是要在这个伪命题前喋喋不休。一次又一次的规章漏洞逼迫我们在民主的橱窗前假模假样，搔首弄姿，让苦心孤诣的曹国俊和一脸热心的刘玉明们常常在某一个春天突然发现自己走投无路，从而赶紧去给自己找枚萝卜章或抓查“假证党”。

　　“中超委员会”——一个春天的童话，刚刚成立17天的这个“民主机构”坐在千疮百孔的规章缺席面前做深思熟虑状，做出了一个充满悖论的9比2决定，只为“辽足上”就亵渎了法律，“亚泰上”则冒犯了行规——中国足球的章程就像一个被偷了井盖的下水道，要的就是让你掉进坑里。

　　北京春天干燥的空气里，回荡着关于“民主”的一次童话：丢手绢，丢手绢，轻轻地把它……远处，刘玉明踯躅独行，曹国俊渐行渐渺。

　　(李承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