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年”，这题目是《足球》报社的人起的，说是过年放假，山吃海喝、走东串西的，过完年，也就是猴年，猴年第一篇，不如就写“过年”如何？

　　年前，原来中学里的老同学，后来北大荒的“黑兄黑妹”们相约，春节里要聚一聚，有些还是从外地赶回来的。结果，春节也没闲着，穿梭于上海、桂林与柳州之间，连旅游，带看球。幸好，国奥还算争气，多少给春节带来些喜气。昨天刚回上海，今天家里就来了一

帮人，有的还带着儿女，嘻嘻哈哈地笑个不停。曾经是“黑妹”的太太，拿出了珍藏多年的电视录像片，那是1973年8月，北京电视台（当时还不叫中央电视台）拍的纪录片，现在已被太太制成了VCD，回放了当年作为知青时我们劳动和生活的情景，儿女们不停地笑着，辨认着当年父辈的少年（其实才十六七岁）英姿，再看看现在，已然是满脸沧桑，一肚子虚膘。这，也就是经常过年的结果吧。

　　过年，总让人想起词里唱的“年年难过年年过，处处无家处处家”。然而，历代文人墨客，总是以最美好的诗句赞颂新年的来临。王安石的《元日》诗：“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千家万户瞳瞳日，总把新桃换旧符”。表现了改革家对于未来岁月的美好憧憬。杜甫在《春日江村五首》里，写得更是直截了当，“农务村村急，青流岸岸深，乾坤万里眼，时序百年心……”过了年，自然要开始春耕，诗句描写了一派农忙景象，再远大的理想，也得从眼前做起呵。

　　当然，忙乎的还有媒体。春节过后，消停了几天的记者，像是突然从冬眠中醒来，手机里模仿出各种自然界的声响，问的几乎是同一问题，“帅，选得怎样啦？”当然，有记者开玩笑，你们应该在春节期间宣布主帅人选，因为我们不出报纸，也就不怕漏新闻了。

　　这怎么可能呢？选帅，不是买东西。你去超市，只要付了钱，立马可以把商品拿走。可人是活的，你看上人家了，人家愿不愿意来呢？就算人家愿意来，但客观条件允不允许呢？这都是要忙着解决的问题，更别说其它麻烦。东坡先生所描绘的“春江水暖鸭先知”，实在是一种有趣的现象。可以想象鸭子凫在水面上，体态优雅，闲适，可水底下那两只在英语中被称之为Web（这个词在英文中有一个意思是鸭脚蹼）的脚，却划拉得紧，你能说它不卖力气吗？

　　春秋时期，晋景公扣押了前来晋国的郑成公，以示对他勾结楚国的惩罚。郑国的公孙申闻讯后经过深思熟虑才说，“我们赶快派遣军队去围攻许国，并假装做出要改立新君的样子，而不要急急忙忙地派遣使臣前往晋国求和示弱，晋国必然会放我国的君主回来。”果然，郑国的军队包围了许国，这就等于告诉晋国，他们并不着急国君被晋国扣押的事情。晋国大夫栾武子见情况如此，就说，“郑国人要改立新君，我们扣押的郑国国君也就成了一名普通的人，这对我们国家又有什么益处呢？不如现在立即出兵讨伐郑国，并将郑国国君放回去，以此为条件求得双方讲和。”因此，郑成公得以回国。12

　　世界上就是有这么一些事情，如果看得很重，反而会变得很轻；如果看得很轻，反而会变得很重；如果抓紧去办，却会变得迟缓；如果迟缓一步，却又变得很急迫。公孙申用智谋，使晋国放回了郑成公，这都是看上去似乎松缓，而实际上却是很紧急，看上去分量很轻，而实际上却是很重大的事情。类似例子，历史上不胜枚举。而类似的反面例子，却可以说是宋代的高宗建炎年间，当时，南宋王朝带着巨额进贡财物的高规格使节，一个接一个地被派遣往金国求和，并请求金国释放被俘去的宋徽宗、宋钦宗两个皇帝，但二帝到底一个也没有被金国释放南归。

　　古人说，“以史为鉴，可以知兴替”。历史的经验，并不是怂恿我们去模仿些什么，而只是在思考方式上给我们以启迪。

　　过年过年。过去的是岁月，然而，总有些过不去的人或事，但又何妨？若没有这些人或事，人类又怎么会进步呢？

　　楼世芳

　　2004年2月2日深夜于一统斋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