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鲁大学学者薛涌

　　国有企业要退出足球市场的消息传出后，在足坛引起大地震。不过，此事真要落实，怕是不会那么顺利，因为旧势力不会轻易退出历史舞台。

　　举个例子，某足球队落入乙级后，球迷到政府领导的住处喊下课，而该城市有那么

多下岗工人还没有来喊过下课，由此领导领悟到足球是多么重要。其实类似的事情国外并不是没有。为足球而疯狂，什么事情没有出过？据说有的国家，甚至会因一场球赛的胜负改变总统选举的结果。当然，这样的国家也总是乱糟糟的。更经常的，则是足球流氓横行，打架闹事，死伤一片。在中国，也有过5.19这类的事情。当时笔者在北京工体眼巴巴看着中国队被弱小的中国香港队淘汰。于是，我们场上踢不过人家，场下仗着人多打人家。中国香港队员险些遇袭，前来观战助威的“一小撮”香港人，也免不了挨几个瓶子。气还出不了，甚至有可能去街上打砸抢，喊领导下课有什么新鲜的？

　　如果一个地方政府的领导，只见到球迷来喊下课而没有看见下岗工人来喊下课，因此就觉得足球比下岗工人重要，就放着下岗工人不管，把政府的钱拿去买几个百万身价的球星来，严格来说，这样的领导是有问题的！

　　什么叫“精神文明不能用金钱来衡量”？不用金钱衡量，搞什么职业化？回到“友谊第一，比赛第二”的年月，运动员比老百姓每月多拿几十块营养补助，不是挺好吗？踢球没有人看，球员年薪几十甚至上百万，下岗工人没人管，这样的“精神”文明吗？因为输了一场球，球迷蜂拥到政府官员的家门口喊下课，这样的“精神”文明吗？可见，在某些人的眼里，足球已经异化了！

　　政企分开，政府从市场退出，这是改革的大势所趋。既得利益者们能够抵抗一时，却不能抵抗永久。以笔者看来，足协不要把希望寄托在地方政府无原则的支持上，而是要想办法和政府进行理性的合作。

　　其实，在一些发达国家，职业俱乐部和地方政府的合作是经常的事情。这样的合作，常常使双方获益。但合作的前提是俱乐部与政府首先分家，然后大家基于双方的利益，为获得“双赢”的结果，讨价还价，最终走到一起。最常见的合作，是兴建运动场地。众所周知，建一个几万人的球场，是俱乐部最大的投资之一，靠自己往往力不从心，这时就需要地方政府帮助，但是，这种帮助绝不是单方面的。

　　一个需要几万人看台的俱乐部，拥有大量球迷，主场定在哪个城市，就可以带动哪个城市的经济。所以，地方政府常常给出各种优惠，甚至主动投入一部分资金，帮助俱乐部建设主场。这些资金，作为当地公共设施投资的一部分，在征得当地的议会或选民同意后，就属于合法的政府开支。

　　主场的建立，不仅是个体育场的问题，还会附带各种训练场地。地方政府由于经费紧张，面对地方居民扩张运动场地的要求，常常捉襟见肘，也需要财大气粗的俱乐部在自己的地盘上建个主场，其训练场地平时可以供地方居民使用。最近美国足球大联盟的一个俱乐部就是这样和地方政府合资建主场，其比赛和训练场地，平时供当地学校使用。12

　　足协的问题是：只想拿政府的钱办不伦不类的职业体育，不肯出来鼓吹民间体育。足协还把自己当成衙门，而不是民间体育组织。作为民间组织，足协原本可以和当地的城建、教育等部门合作，提出在急剧城市化的过程中市民体育场地日益萎缩的问题，要求政府解决。足协如果能够大力推动基层的足球运动，老百姓对运动场地的要求就会日益提高，对政府形成压力。这样，政府会用一部分城建开支，与俱乐部合作建设必要的设施。而这些设施一旦建成，俱乐部也不能将之与社会隔绝，专门供自己封闭训练之用。而是应该“亲民”，和老百姓共享。这其实也是扩大自己市场的机会。

　　笔者反复讲过，中国足球需要“草根”。没有草根，没有人踢球，球场修了，只供你们专业人士踢几场比赛，赚一大把钱，这样的投资，对于任何地方政府而言都是不负责的。所以，笔者奉劝足协，还是不要紧盯着几支职业队，要多想想民间，多想想业余，多想想草根。

　　（本文代表作者个人观点）12